“我还有事没给你讲哩。”
已经出了审计局宿舍的大‘门’口,楚茂德突然折转身来叫住正往回走的楚茂源。
“啥事啊?”
楚茂源有些疑‘惑’。他和楚茂德之间没有秘密,两人讲话也从来不打草稿,但楚茂德今天的表现却相当反常。
“昨天我在厂里的菜场上遇到瞿占霞,”楚茂德说话犹犹豫豫。“她问了你的一些情况,完了叫我捎话给你,让你星期天去她家一趟。”
楚茂源方才听到“瞿占霞”三个字,一颗心就抑制不住地“扑通扑通”狂跳起来!为了尽量避免失态,他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当他知道了瞿占霞要他星期天去她家后,一时之间竟然连伪装都忘了。惊讶,‘激’动,兴奋,‘迷’惘……种种复杂的情绪反应完全暴‘露’无遗地写在他的脸上。
楚茂源终于可以理解,今天楚茂德为什么好几次‘欲’言又止了。
这事儿看来也‘挺’折磨楚茂德的——说吧,他预感到可能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说吧,他又是受人之托,更重要的是怕楚茂源将来知道了怪罪他。
“我这就算把话带到了。去不去,你自个儿拿捏。”
楚茂德说完话,像突然卸掉了一个大包袱,整个人立马显得轻松不少。
楚茂源则已经完全傻掉——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力和想象力!
直到楚茂德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道的尽头,楚茂源还没有理出个像样的头绪来。
楚茂源回到家里时徐小曼已经起‘床’。
“楚茂德走了?”
“走了。”
“你把米缸里的米都送他了是吗?”
“嗯。”
“你真舍得。”
楚茂源吃不准徐小曼话里的意思,心头多少有些忐忑,就陪了笑脸,也不答话。不过徐小曼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释然。
“下午记得买米回家。”
……
一转眼就到了星期天。楚茂源借口说要去乡下看看老母亲,就搭了公共汽车去军工厂。还好一路上没碰到什么熟人。公共汽车经过槐树湾村,墙‘门’外头也没看到有人群聚集。只是墙‘门’外原先用来围护两棵大槐树的‘花’台已经拆除,变成了光秃秃的水泥地,空旷得毫无道理。楚茂源突然想到有人把大槐树的死和他父亲楚汉明的离世联系在一起,心里头顿时百感‘交’集,两行眼泪扑簌簌潸然而下,脑海中兀自冒出一句话来——
“世上少了一个义人,槐树湾死了两棵槐树。”
……
楚茂源下车时感觉太阳光有些晃眼,这时他才突然惊觉到来早了——哪里有早上十点多就去拜访人家的道理呀!常规来说,应该安排在下午两点钟以后才对。但他来都来了,又无地方可去,就只好硬着头皮径直往前走。反正他是受邀而来,对方又没有特别强调时间问题,那他来早来晚都不算唐突对吧?
楚茂源就这样自己给自己打气,自己给自己找理由,而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瞿家那栋独立的小楼前。
楚茂源屏住呼吸敲‘门’。
“咚、咚、咚”,连敲三下之后,楚茂源看到瞿占霞几乎是飞奔出来给他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