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羊肉被端了上来,羊肉的香味,孜然的香味,互相交织。宜歌闻着那香味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息,被她这一脸馋相一搅和,没了。
“你要是老实回答,我可以考虑把这羊肉赏给你了。”
宜歌睁大了眼,点了点头。为了羊肉把自己买了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干的。只是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今天在朱楼门口我遇见了一个人。楚红姐姐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他们两个在说话。我想既然是楚红姐姐熟悉的人,我就猜应该是主子你安插的人吧。”
“楚红走的那天晚上,和她说话?”
“对啊!”宜歌盯着那盘羊肉,目光炯炯,“那个男人还给了她一封信,说是主子你吩咐她做什么事。楚红姐姐还哭了。”
宜歌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楚红这件事,可能根本就不是主子吩咐的。也不知道自己意外撞见的事,会牵扯出一系列的事情。只是此时此刻,她完全被眼前的羊肉给吸引了。没有看到厉奚容阴霾的眼神。
坐在前院,准备的小刀被搁在一旁。一手抓着香喷喷的羊肉,一手往嘴里送,大口大口地撕咬着。看着她的吃相,小宫女们站在不远处,掩着嘴笑。
吃饱喝足,小手一抹,一手油腥。站起身,小肚子都快鼓出来了。宜歌甚是满意地坐在廊下,煮茶。
“你倒是享受!”奚容拿了本书,让人搬了风扇在一盘转着,悠闲地看起书来。宜歌不得不站起身来,伺候在旁。
“你坐下吧,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心烦。”
被主子宠,总比受折磨强。她可不会矫情,主子怎么说怎么做。
宁静的午后,娇俏美丽的女子,端坐着煮茶。动作温柔娴雅。
奚容心想: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原来如斯!
一杯香茶,让人心旷神怡。正想品尝,外头一阵喧闹声。俪妃在宫女们的簇拥下,款款走了进来。
两母子在廊下说话。俪妃端起已经煮好的茶,抿了一口,赞不绝口。“好茶。这煮茶的是谁?”
宜歌上前称是自己。俪妃笑道:“原以为是哪个伶俐的宫女,准备要了来给自己煮茶。原来是你。是本宫没口福。就你这茶艺,想来做茶点的本事也不差。真想尝尝。”
宜歌应承下来后去小厨房做茶点去了。
“母妃特意把她支开,有什么事吗?”
“这茶艺,非是大家闺秀才有机会学习。这个小柏,不简单。”俪妃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是凝重,“若说人机灵学东西比别人快,都能理解。可这煮茶的水平,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非富即贵。这孩子……恐怕不简单。”
“母妃的担心,儿臣明白,会小心调查的。”
“是该小心些。”俪妃说着又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那个神医,还真是不错。刚才他来给我把脉,一下子就说出了我的病根。他说这头痛病难治,开的药治标不治本,还需要些时日好好调养。说是要在京都呆上一段时日。”
“既然如此,母妃挪到太子府住段时间。也不必天天召见。想来海神医不太愿意每日进宫。”
“正是如此。我跟你父皇提了一下,你父皇答应下来了。择日就出宫。”
“那真是太好了。”
俪妃连连点头。这么多年了,一直闷在皇城。日夜提防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被有心人看了去。如今,放宽心,一条心去养病,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母妃,宁志逸在皇儿入宫之初提醒过女儿注意奇贵人。儿臣以为宁将军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会站在父皇那边吧。”
“宁府不足为惧!”俪妃冷哼了一声,“该死的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身为下贱的丫头。以为生了个皇子,就真的可以和本宫平起平坐了。”
到底还是嫉恨的。俪妃对于自己侍女背叛的事情,始终觉得是一大耻辱。
“母妃放心。”正说这话,宜歌端着精致的茶点,走上前来。
许是心情好了,俪妃看着那些茶点,胃口极好,一连吃了好些。在廊下休息了片刻,便进内殿躺下午歇了。
眼看就要入夏,天气愈见炎热,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宜歌站在紫藤架下,举母看着廊下安静读书的人。想起母子之间,亲昵谈话的情景。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父母。她记忆中,母亲总是那么温柔,像水一样,平静无波。为何那样的人,会喜欢上城府的父亲。她至今都不明白。
第一次,她羡慕那个没有笑容的男人。他至少还有个疼爱他的娘亲。还记得那年初见,她还是个小女孩。他也是这样冷漠,和安婧完全不一样。安婧曾经为她簪花。也许人面桃花,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吧。
“你这样盯着本宫看,已经很久了。”淡漠的声音传来。宜歌回神望去,却撞进了一双漆黑的双眸。眸中闪耀着一丝戏谑,一丝温柔。宁静的心湖,仿佛是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涟漪荡漾开去,久久不能平息。
“主子,很爱俪妃娘娘吧。”
被这么一问,奚容有一瞬间的闪神,片刻后站起身。“傍晚,在常耀阁有鸿门宴。陪本宫一起去吧。”
常耀阁,是厉奚然的寝宫。如今他还没有封王,自然还在皇城住着。常耀阁里,种满了奇花异木。若不是之前师傅四处游历,给他们搜罗来了许多书。上头什么都有。宜歌都害怕自己在这园中中毒了都不知道。
有些不起眼的小花,要是碰了,手都不能要了。在自己住的地方,种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宜歌想这人真是变态。
院子中间重了一大片的红玫瑰。玫瑰地中间,留了一块空地,搭了一座小亭子。一条只够一人经过的石子路,延伸过去。奚容看着那红艳艳的花,眉头微拧。见宜歌毫不犹豫地往里走,拉了她一把。
想来厉奚容在常耀阁吃过不少亏。宜歌压低声在他耳边道:“这花叫玫瑰,看它长得那么艳丽,又浑身是刺,其实没关系。刺手而已。”
闻言,奚容显然很吃惊。这些东西,她都知晓,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我师傅以前拿它来送我师娘,就靠这花,追到了我师娘。嘿嘿……”宜歌吃吃地笑了。想起师傅说这些事的时候,她和师兄还笑得满地打滚。
两人顺利到达凉亭。两侧有两个侍女抱着一簇紫色的小花,恭恭敬敬站着,纹丝不动。宜歌扯了扯奚容,叮嘱道:“不要喝酒,主子。”
奚容没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两人等了许久,厉奚然姗姗来迟。他是个很擅长言谈的人,一来就谈笑风生。“皇兄,臣弟来迟,自罚三杯!”
说罢,端起酒盏,豪气万丈地饮了三杯。
“而今皇弟刚回京,诸事缠身,实在不宜饮酒,以免误事。”奚容一副哥哥好言相劝地模样。
奚然更是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皇兄所言甚是。来人,将酒水撤了。今日,我和皇兄就以茶代酒,好好叙叙。”
“皇弟此番前去海东城,可有什么趣事?”
“皇兄有所不知。海东城和我天厉王朝很是不一样。那里的鱼没有土腥味儿,很是鲜美。还有许多贝类,都是可以食用的。海东城出产珍珠,原想着带些送给皇兄的。只可惜皇兄身边没有佳人可送。不过今日一见,就后悔了。”奚然说着看向了宜歌。
关于这个侍女,奚然刚回来就听母后说了。很是能干的样子,和大司马交锋,都没有败下阵来。他实在是好奇。听说厉奚容到哪儿都会带着这个侍女,特意请来见见。这会儿终于见到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皇兄真是好福气,这美人儿尽往皇兄身边凑。先有楚红姐姐,现在有……”奚然紧盯着宜歌,似在问她的名字。宜歌不得不福身,“见过二殿下,奴婢小柏。”
“名字都这么可爱。”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递给了宜歌。“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奴婢谢二殿下赏赐。”宜歌跪下接了过来。
“楚红姐姐当初可不敢收我的礼物。皇兄,小柏可比楚红姐姐知情知趣多了。”他说着亲切地拉了宜歌起身,“小柏年纪和我相仿,不知道可不可以直接喊你名字?”
“二殿下抬举奴婢了。”宜歌不卑不亢,亦没有觉得欢喜,语气平静。这厉奚然一口一个楚红姐姐,貌似自己和楚红有多熟悉一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二皇子,这样子对待下人,估计别人都会感激涕零吧。楚红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反正宜歌知道自己对这个二皇子,是越来越戒备了。
“刚还说你知情趣,不好玩!”奚然孩子气地哼了一声,回过身,没再理会宜歌。
“不过是个奴婢,皇弟要怎么喊就怎么喊。还有人敢说不是?”奚容笑着端起了茶。茶香四溢,宜歌闻见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心下一惊,开口道:“主子,你前些日子胃里受了寒,太医叮嘱不要饮花茶。”
奚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对着奚然不好意思地笑笑,“瞧我这记性。有劳皇弟差人换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