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她心里的恨,似岩浆在地底下沸腾,当仇恨累积到多一件少一件都无所谓了的时候,她反倒不那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害她了,反正她们是对手,终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也不必急在这一刻。
路途虽远些,可接下来的几天却宁顺了许多,只在途经梅津渡口的时候,遭遇了十几人的埋伏,同样是晚上,这次清辰依然下令抓不住活口便一个不留,纵然是刺客,可在见识了舒玄暗中领的一队人马的厉害后,也个个都带着震惊的神色死去,之后便再没人敢来打扰。
清辰上次被萧宏劫持的时候,扶风见过舒玄一面,却不知道这人的来历,曾经他以为舒玄是皇上暗中栽培的亲信,可这次却有些想不通,既然皇上已经派了舒玄来,为何又要让自己走这一趟?倘若舒玄不是皇上的人,而是这位娘娘的心腹,那她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些。以他对清辰的了解,至少目前她还做不到,因为培养一队这样的精英护卫,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
可扶风也没有问,这种事不是他该问的,况且就算问了,清辰也不见的肯说,有些事心里有数就好,知道的太多不见得就是好事。
谷中还是老样子,扶风对这里也并不陌生,之前萧珺住在这里的时候,他曾经来过无数次,只是清辰不知道罢了。
推开自己屋子的那扇木门,清辰忽然就有种要落泪的冲动,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渴望回来的愿望是那么的强烈。纵然屋子里的东西沾染了些灰尘,可依然是旧日的模样,什么东西都没有被动过,似乎她只是像以前那样出去了些日子,今天终于回家了。
屋子里有些霉气,锦心推开窗子说:“这一路经过了那么多地方,可总觉得只有在这,心里才是最踏实的。”
“若是连你都这样想,那必然是了。”清辰站在窗前向外望去,溪边的那棵老杏树已经挂满了累累的果实,再过不了多久,杏子该就成熟了。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那个慵懒的身影,双手垫在脑后,斜倚在树枝上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合着眼睛小憩。
心里有那么片刻的失落,她是回来了,可她的子朔却再也回不来了。
锦秀已经和顾云枫打了清水进来擦洗桌椅,锦心也去了厨房烧水,他们进谷的时候,买足了粮食,这山上到处都是野菜,扶风拿着锦秀给她的弓箭去山坡上打野味。总之在这个地方,她们是怎样都饿不着的。
晚饭吃的其乐融融,溪水冲泡的山茶,扶风烤的野兔,还有锦心做的几个小菜,山野风味虽然看似不起眼,却是真正的美味。
谷中的日子就是这样简单,每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清辰就带着锦秀去挖野菜,锦心负责烧饭,顾云枫和扶风则负责砍柴烧水。各人分工不同,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便坐在树下乘凉聊天,煮酒品茶。这里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心思就如清澈的溪水般那么干净安宁。就连一向木头脸的扶风,似乎话也多了起来,笑意愈多,偶尔还会和锦心她们开开玩笑。
纵然萧珺不在,可清辰似乎依然感觉的到他无处不在气息,屋子里有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气,树枝上有他的身影,不远处的那泓深潭是他喜欢沐浴的地方,每次看到扶风出去打猎满载而归,都让她神情怔忡的想起他当日也是这般模样。
邪医谷到处都是他的身影,挥之不去,梦魇一般的缠着她,目光所及,每一处都会让她睹物思人。原以为自己出来之后,可以暂时放下那些过往,可如今才发现,她每时每刻的都在想他。
也许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这里是她们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大到桌椅小到一个茶杯,都是他亲手置办的,她怎么可能会不想他?皇上他,就算放她走,却也绝不允许她忘了他,所以他才敢放她回来。
清辰坐在溪边,一个人静静的等着日落,若搁在往昔,这个时候总会有个温和的声音略带宠溺的喊她:“念伊,回来吃饭了。”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伤,清辰转头,望着帝都的方向,忽而含泪道:“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皇宫里,宸妃一走,皇上愈加勤于政事,皇后在禁足,俪妃有孕不能侍寝,桑贵容和林贵仪才失了孩子不久,也暂时不能侍寝,秦婉容此时更是不敢去打皇上的主意,薛常在本就无宠,除了宁妃、和淑仪、郝婉仪之外,辛充容和瑶淑仪原就安分不争,肖婕妤如今也一心照顾孩子,无人争宠,后宫倒是暂时安静了不少,皇上却更加不愿踏足后宫。
俪妃扶着吟玉的手在花园里散步,天气越来越热,俪妃禁不住有些心烦气躁,问吟玉:“这些日子,秦婉容一直走在悬崖边上,惟恐怕皇上查出宸妃小产的真相,听薛常在说,她还让秦家买通了刺客去杀人,怎么宸妃那边至今一点消息也没有?”
吟玉无奈道:“不是没有消息,而是前后派去的人都死了。听说皇上派了高手在暗中护卫宸妃出行,所以就算后来秦婉容加派了人手,可还是无一生还。”
“这么说,皇上是事先有准备的了。想想也是,倘若不能保她周全,皇上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走那么远?”俪妃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来,天气本就热,她有孕身子又不方便,太阳烤的人难受,拿着帕子不停的扇风,还是觉得热风扑人。
“吟玉,本宫这些日子一直等着你自己开口,可你倒是好耐心,什么都不跟本宫说。当日你是怎么让宁妃查不出任何把柄的?本宫好奇的很,看来你的手段比本宫还要周密,平日里倒是小觑了你。”
吟玉脸上一红,低了头,有些难以启齿,“那药不是下在了酒里,也不是下在菜里,而是……抹在了杯沿上,奴婢半夜起来洗过那酒杯,所以俪妃便没拿住奴婢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