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辰漱了口,起身同皇帝往东暖阁而去,“皇上若是有空,可否愿意听听玉嫔怎么说?”
皇帝点了点头,在南窗下坐了,接过云岚递上来的茶,忽然问:“若真是她,你打算如何发落她?”
清辰微微一怔,不知皇上这样问是否还有其他用意,心中暗忖之后,回了一句最周全的话,“宫有宫规,她是臣妾的表姐,臣妾若袒护怕众人不服,不过皇上若是执意要加恩,臣妾也无话可说。”
这句话说出来,萧珺便已经心中有数,委婉道:“叶太傅是朕的恩师,朕总要给他老人家留点颜面。”
清辰不置可否,淡淡道:“事情还未弄清楚,有些话皇上不必说的那么早,臣妾总觉得此事不会是玉嫔所为。她昨儿个下午才来臣妾宫里负荆请罪,总不至于头发还未绾好,又接着派人毒害舒贵人来诬陷臣妾,若果真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必要,来臣妾宫里跪这一遭?”
皇帝的目光深了深,思量道:“朕也觉得此事不见得是玉嫔所为,她虽有些小聪明,可毒害人的性命这样的事,怕是还做不出来。”
清辰淡淡勾唇没有言语,她知道叶涵玉给皇上留下的印象,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皇上也许认为她会栽赃嫁祸,或者挑拨离间,或者会用各种小心思争宠,但是害人性命这样的事,却不是叶涵玉这样的女子能轻易做的出来的。
毕竟人命关天,不是谁杀了人都可以那么心安理得就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当初昕嫔恶事做尽,最后还不是被锦秀在荷风殿扮鬼吓的口不择言,可见良心债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背的起的。
就算是清辰自己,也总觉得这事如果是叶涵玉做的,那她未免太冒进了些。那药方的事情还未过去,她来此一跪,为的就是挽回皇上的心,这个时候有任何是非沾染上身,哪怕不是她的错,也只会惹皇上对她更加不满,她还不至于蠢笨到如此地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锦秀却急匆匆进来回禀道:“皇上,娘娘,适才玉嫔宫里死了个小太监,被人抬去了慎刑司让仵作验尸,陈成说死的那个人,正是交代他毒害舒贵人之人,而说完这些,陈成便咬舌自尽了。”
清辰心里一惊,直怪小胤子还是大意了,人一招认,他就放松了警惕,给了陈成自尽的机会。可事情看上去太过于清楚,反而让她更加疑惑,玉嫔宫里的小太监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陈成一招认,他立刻就死了,这确实像极了畏罪自尽。可他这一死不打紧,反而让玉嫔百口莫辩,以玉嫔的心机,难道不知道那个小太监活着比死了对她更有利吗?
正自想着心事,听皇帝问:“玉嫔宫里的那个小太监是怎么死的?”
锦秀忙回道:“是服毒自尽的,用的是和舒贵人一样的毒药,奴婢亲自跟着去确认过,仵作也已经验过尸身,只等着运出宫去葬了。”
清辰暗中瞥了眼眉头轻蹙的皇帝,又问锦秀:“不是派人去传玉嫔了吗,怎么人还没过来?”
锦秀低声道:“听说玉嫔看见那小太监横死的样子受了点惊吓,已经传了御医,怕是会晚些过来。”
皇帝转头望过来问:“此事你怎么看?”
清辰不知该如何回答,隐隐中总觉得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一步步将叶涵玉逼上了绝路。而在想逼死她的同时,还不忘了栽赃自己一把。
莫不又是宁妃在暗中捣鬼吗?可若真是她,昨晚她怎么可能会轻率的去启祥宫走那一趟,会不会太惹眼了些?一旦叶涵玉不会获罪,那皇上必然会去猜测暗中操纵此事之人是谁,那么昨晚宁妃的行为,无疑会让皇上第一个想到她,以宁妃的处事,她会犯这样致命而又愚蠢的错误吗?
心里有一团乱麻,怎样都找不到头绪,只好委婉道:“此事若真是玉嫔所为,那她又为何会骤然受惊?”让那个小太监活着,找个借口承担下一切罪名,不是比杀人灭口更有利吗?
皇帝正要说什么,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见叶涵玉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跪地泣道:“皇上,臣妾冤枉,还求皇上和娘娘查明真相,还臣妾清白。”
她这样突然间闯进来,让二人均吃了一惊,云岚见皇上脸色不好,慌忙出来请罪道:“皇上,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还未来得及进来禀报,玉嫔娘娘她就硬闯了进来……”
“算了,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让玉嫔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吧。”皇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冷漠的吓人。
玉嫔在地上叩首道:“皇上,适才臣妾用过早膳,正想带着珩儿出去走走,可谁知刚走到院子里,便见几个宫人抬着个七窍流血的小太监从下房里出来,当即就把臣妾吓的腿都软了。可臣妾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有人来传话说是臣妾指使人下毒,想要暗害舒贵人嫁祸皇贵妃,臣妾不明就里,就一路打听,这才知道是有人指证臣妾宫里的人,收买了外面的公公在舒贵人的丝线上下了毒。皇上,臣妾真的冤枉,臣妾对此事完全不知情,更没有指使什么人去毒害舒贵人,还求皇上明鉴。”
虽然心里也觉疑点重重,可皇帝还是冷声问:“大清早的,人死在你宫里,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了那个小太监是畏罪自杀,你要朕如何信你?”
贤妃含泪道:“皇上,臣妾不敢奢求皇上毫无缘由的信任臣妾,只求皇上能听听臣妾的肺腑之言,陈成前头才招认了是臣妾指使他下毒,接着臣妾宫里便有小公公服毒自尽,这不等同于臣妾不打自招吗,如此臣妾喊冤还有谁会相信?臣妾就算再愚蠢,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这个时候多搭上一条人命,臣妾就多一重罪过,与其让那小太监死无对证,何不让他活着找个与舒贵人有仇怨的借口,替臣妾担下一切罪责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