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按品级高级从前到后地跪在总管太监的跟前,妉尘从善如流地从妃榻上下来,跪在最后面三呼万岁。
“陛下口谕,贤德妃王氏褫夺封号,降为宝林,禁足毓秀宫,无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毓秀宫。良妃禁足三个月,罚俸一年,淑妃罚俸半年。钦此~”总管太监尖利的嗓音响彻整个凤藻宫的大殿。
众人散尽,钟离谨仍面露不甘地跪在地上,眼底是浓浓的失望,皇帝终究是没有废了德妃,妉尘淡淡一笑,走上牵住钟离谨的握紧的手,这样的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没因以厌胜之术害人被处死就是万幸了,更不要说什么让德妃,哦,不,王宝林付出代价,不过时间还长,就算她只能活到十八岁,还有十年,不是吗?
“今晚就住在凤藻宫吧,我让人给你收拾个房间。”钟离谨强扯出一丝笑,扶着妉尘的肩膀慢慢站起来。
妉尘拍拍钟离谨放在她瘦小肩膀上的手,清凉的声音只容两人听到:“不了,连翘已经在汤泉宫收拾,我想今晚会有客人想要拜访我,若是我在凤藻宫,只怕他们就不敢来了。放心,我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因为云姨正在天上看着我,看着我怎么为她报仇。姨母若是醒了,立刻让人来汤泉宫支会我一声,还有,我说服了胡先生,让他去太医院呆几天,傍晚的时候他会过来为姨母看诊。”
钟离谨蹙了蹙眉,他总觉得,从妉尘醒过来,人就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连翘很能干,当妉尘回去时,整个汤泉宫的地龙都烧得热热的,玉池里也准备了药浴。只是,妉尘刚泡没多久,不速之客就又来了。
“恭喜你,沉冤得雪。”傅纣半蹲在玉池边,一边拨弄着水花,一边瞅着水中郁闷地抱着白晶鹿头的妉尘。
“四殿下,我只是个小女孩,不值得你每次都要在我洗澡的时候过来。”妉尘颇是无语地瞪了傅纣一眼。
傅纣嘴角难掩笑意,眉梢莹莹:“就大周的习俗而言,我该对你负责的。”
妉尘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太客气,我想还是不用了。不过谢谢,虽然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傅纣拨水的手一顿,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风险很大,明明知道一旦暴露,他在大周皇宫苦心经营多年的暗桩都会被拔除,在一夜未眠之后,他还是动用了一半的力量来帮妉尘她们逃出皇宫。“可是,好像我并没有帮到你,反而还害了柳云……”
妉尘脸色一沉,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回到:“是啊,若是你下回再这样随便进玉池,再也不会有人配解药给你了。”
傅纣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不适合皇宫,据说梁国公府富丽堂皇,并不比皇宫差。”
“傅纣,西蜀皇宫富丽堂皇,你为什么不呆在西蜀?”妉尘直勾勾地看着傅纣。
傅纣冷笑道:“我?你以为我……“
妉尘打断道:“我也一样,你迫不得已,我情非得已,而且那里一样有人想要我的命。”
“五小姐,”守在门外的小宫女推门而入,打断傅纣和妉尘的对话,道,“四皇子在大殿里。”
傅纣就地打了个滚,躲到了屏风后面。
“你先出去吧,给四皇子上壶好茶,我马上就来。”宫女应声退下,妉尘飞快地游到台阶旁,趁着傅纣躲在屏风后面,迅速裹上衣服,隔着屏风对傅纣道:“去我房里找连翘,解药在多宝阁三层蓝色锦盒的一个黄色盖子的白色瓷瓶里,最后两颗,别浪费了。”
妉尘让小宫女随意梳了下头发便急匆匆地进了大殿,她不过是需要泡个澡而已,这些人就不能再晚些来吗?当妉尘到大殿时,四皇子钟离诩正在看殿中的一个彭祖戏鬼差花案的瓷瓶。
“你们都下去吧。”妉尘对着大殿里十来个宫女吩咐道,直到所有宫人都出了大殿,关上殿门,妉尘向钟离诩屈膝行礼:“不知四皇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钟离诩笑得谦和:“只是来看看五小姐身体是否好些了。”
妉尘刚从浴池出来,头发上、睫毛上凝挂着细小的水汽,脸庞通红,恍若瓷娃娃般晶莹剔透。瓷娃娃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扫了钟离诩一遍,娇笑道:“四皇子说的是,我身体不好,这几天更是心力交瘁,所以四皇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钟离诩一怔,他没想到妉尘会这么直白,原本准备好的一番话看来是用不上了。“我最是喜欢五小姐这样个性爽快的人,希望我们日后能成为朋友。”钟离诩温润如玉,说话也是和和气气。
妉尘却是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四皇子皇孙贵胄,妉尘何德何能能成为四皇子的朋友,四皇子还是请吧。”
钟离诩脸色一变,张张口一时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一会儿才寻回自己的声音,温和道:“五小姐,你莫不是以为傅纣就真有本事能帮你和俪贵妃、你身边的侍从逃出皇宫?”
妉尘惊得目瞪口呆,警惕地看着钟离诩,问道:“你怎么知道?”
钟离诩掸掸身边并不存在的灰尘,坐回扶手椅上,淡笑看着妉尘:“五小姐,若没有我暗中插手,只怕你们早已被宫中侍卫拿下,今夜,我也只能在小姐坟上撒上一杯清酒罢了。”
“都说四皇子钟离诩谦谦君子,我看倒更像狐狸,只是我不过是个七岁孩童,四皇子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妉尘缓缓坐下,对上钟离诩笑眯眯的双眼。
“小姐聪明睿智,得父皇盛宠,自然不是个普通孩童,更重要的是,三哥和俪贵妃将小姐视若明珠。我一直很是敬佩三哥,奈何三哥太过冷漠,只怕日后还要请小姐牵线搭桥,行互惠互利之事,所以,我想我们会是朋友。”钟离诩丝毫不介意妉尘难听的话,反而笑得更纯良。
妉尘暗叹,若是比演技和口才,她和宫里这些从出身就学起的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