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琴绕梁。”妉尘只说了四个字,却让孟盈盈的琴声陡然一滞。
孟盈盈猛地站起来,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史书记载,‘绕梁’已经被楚庄王砸了,这张琴上没有任何伤痕,郡主莫要随意说笑。”
“除了绕梁,试问这天下还有哪张琴能弹奏出如此绵长不绝的琴声?”妉尘反问一句,孟盈盈竟愣在当场,无言以对。
“当初楚庄王确实用铁锤砸了一张琴,不过砸的不是绕梁,而是一张普通的琴,绕梁仍一直留在楚王宫内。”妉尘一边说着,将锦瑟上的绸绢也揭开了,却是更让人惊讶,因为这锦瑟,比一般瑟大了一倍,更重要的是,上面有五十根弦,要知道,瑟一般是二十三到二十五弦,而又以二十五弦居多。
“郡主这瑟,又有何说头?”有好事者忍不住问道。
妉尘没有看着带着好奇表情的众人,将目光投掷到重重阴影后神色莫名的慕容执身上,“我娘亲喜爱琴瑟,也会自作锦瑟,这张锦瑟就是她仿照古书上描写最早的锦瑟所制,故是五十弦。”
嬴苏自然不只是喜爱,而是精通于琴瑟,当初她嫁给慕容执,竟是教会了他这样一个武将抚琴,这本身就可见其琴技高超。
不管事当初的嬴苏还是现在的妉尘,在汴京中皆是十分出名,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赐婚,但当初苏嬴并不曾在京中社交圈露过面。如今听妉尘提起,个个就像听奇闻轶谈一样,因为不了解,所以更好奇,这就是人的本性。当然,就更有人忍不住要看大夫人了。
大夫人脸皮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死丫头,在这个时候提起苏嬴,是成心要她出丑吗?她明明记得来京的时候并没有带这两张琴瑟,死丫头什么时候派人去取的,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慕容妉萍却是有些犹豫:“五妹妹,我从未弹过这五十弦的锦瑟啊。”
“二小姐可以先试试,不行不是还有你自己的瑟嘛。”孟盈盈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这锦瑟的声音了。
慕容妉萍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琴弦,按妉尘所说的弦声之法试弹奏一番,起初虽艰涩,后面却也还算得上流畅,妉尘不由暗叹,她自以为得了嬴苏的遗传,对琴瑟之技可以说是天赋异禀,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没想到慕容妉萍第一次上手就能谈成这般。
慕容妉萍却不是这么想的,五十弦的锦瑟是好,可达不到她要的一鸣惊人的结果,还不如就舍弃了浮华,就用普通的瑟好了。
几人商定了曲子后,慕容妉蕙又去换了衣服,众人等了好久才等来歌舞琴瑟起。好在孟盈盈和慕容妉萍配合地一丝不落,司马溪的歌声犹如天籁,而最吸引人目光的自然是恍如天女下凡婀娜多姿的慕容妉蕙。
慕容妉蕙一举手一抬足间,兼有古风舞曲的越女的娇羞的胸臆直抒,亦有大周现在的温柔婉转。
四位小姐,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才艺更是为她们锦上添花,看得有些个公子少爷的眼睛都直了。在场只有钟离谨一人,目光深锁在妉尘的脸上。妉尘年纪虽然小,但是皮肤白皙细嫩,好似剥了壳的鸡蛋,五官还没长开,却可见精致完美的轮廓。莫说是这几个小姐了,就是当年号称大周第一美人的淑妃,怕亦是稍逊一筹。哦,不,除了钟离谨,钟离诩的目光也似有若无地偶尔落在妉尘身上,只是不知道他瞧得是什么。
就在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之际,慕容妉蕙一个踉跄,竟是差点被自己金缕舞衣上的纱缎绊倒,是凭借着过硬的舞技才没有摔倒,只是接下来,慕容妉蕙直觉一阵晕眩,脚下舞步不断出错,甚至连身子都有些摇晃不稳。
慕容妉萍有些心慌,随后便感受到一道阴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时惊慌失措之下,弹错了几个音符,拉长了几个音调。
孟盈盈以为是慕容妉萍瞧自家大姐舞步不稳,故意放慢了调子,好让慕容妉蕙能调整过来,于是便放慢了音调,却造成慕容妉萍更加手忙脚乱,错落百出。
本来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现在却快成了一个笑话,三家在场的长辈都是忍不住站起来,大夫人更是急得额头都有细微的汗珠渗出,恨不得上去替慕容妉蕙把舞跳完。
妉尘夺过长清手里的锦瑟,席地而坐,将锦瑟放在腿上。五十弦的锦瑟本就大些,更显得妉尘小巧玲珑,妉尘努力伸开双手才勉勉强强能够弹奏。妉尘的瑟弹得也未必见得就有多好,只是在曲不成调、舞不成法的陪衬下,就如同一股清泉涌入浊流,让人眼前一亮。
孟盈盈最先明白过来,跟上了妉尘的曲调,慕容妉萍也不是笨蛋,稳定心神之后也不再出错,只有慕容妉蕙,舞跳得更加乱七八糟,就跟喝醉了一样。一个左脚绊右脚,就要摔个狗啃泥,好在太子眼疾手快,飞快跃上前一把抱住了慕容妉蕙。
慕容妉蕙原来头昏脑涨的,后来见太子抱住自己,血冲往头上,脸噌的一下子红了,正要做娇羞状撇开脸,两行醒目的鼻血却要死不死地正好流下来,滴在太子的衣袖上,自己还犹自未觉。
慕容妉蕙转头,就刚好对着慕容妉萍和妉尘的方向,大夫人和老夫人却是看不见的,还在暗自高兴中。慕容妉萍则是吓得连瑟弦都扯断了,忙不迭疾步上前帮太子将慕容妉蕙扶好,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给太子,然后用自己的衣袖替慕容妉蕙擦拭鼻血。
太子多看了慕容妉萍几眼,朝她微微一笑,这个女孩子,他原以为是个爱出风头的,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关心自己的姐姐罢了,而且仔细瞧来,也不见得就逊色慕容妉蕙多少。
慕容妉蕙头晕眼花的,刚开始还恨慕容妉萍不识相,伸手推了慕容妉萍一把,慕容妉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刚好太子站在慕容妉萍的身后,顺手扶住了:“没事吧?”
慕容妉萍羞怯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