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师弟,晚课时间到了,快别睡啦!去晚了,可就要被师傅处罚啦!”
门外纳兰淑芳一边叩门,一边扯着嗓子大嚷。这时候正莫愁睡眼朦胧,他听说要做‘晚课’,这才强震精神,站起身来去应门。
房门一开,纳兰便拉着他就往三清殿一路小跑,一面口中说道:“师弟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平时也就罢了,要知每日早晚课最不能耽误,师傅脾气不好,惹恼了他,有你好受的!以后机灵点,师姐可不能每次都来叫你起床。”
莫愁连声应是,不多时,二人来到三清殿前。大殿内,元真子与李昊正襟危坐,纳兰回头瞧了莫愁一眼,俏皮的眨眨眼,随即带他寻了个铺垫,这才盘膝坐好。
元真子见人来齐了,便开始讲课,他随手翻开《洞玄经》,开始讲述里面的道理。如此足足讲了一个时辰还多,莫愁听了师傅讲述的经文,默记在心,需知一理通,万法明,学会了这些,往后自行研读神功秘籍,大体上也能看懂七七八八。
晚课过后,元真子当先离开三清殿,余下三人这才鱼贯而出。纳兰本来约好莫愁,晚课之后带他出去熟络一下通天峡,可事到临头,却被李昊拦了下来,“师妹,下午师傅又传了我一套剑法,咱们去后山,师兄演给你看,如何?”
纳兰有些为难,因为事先答应过莫愁,可又对李昊新学的剑诀十分好奇,正犹豫不定,忽听莫愁说道:“师姐你还是跟师兄去后山吧,我有些乏了,想早些回屋休息。”
纳兰淑芳闻言,朝莫愁笑道:“那好,改日师姐再陪你参观通天峡。师兄,我们走吧?”说罢,她与李昊头也不回的离开灵鳖观。这才想起,李毅曾说他有个弟弟拜在元真子门下学艺,想来就是他二师兄李昊,也不知李昊有没有得知李毅之事。
他回自己房间后,再没去想李昊与李毅之事,一心只想着参悟嫁衣神功里面的玄机,以便修炼里面的仙法。他伏在桌上,先是看了几页秘籍,前面的内容略为肤浅,不难领会,联想今日晚课上元真子提及的一些要点,莫愁只用半柱香时间,就能熟读。
莫愁自认妥当之后,便盘膝坐在石床,面南背北,五心朝天,收腹塌腰,随即气沉丹田,将神识放空,一心感应天照。等到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空灵之境,但见丹田里面,一道紫光忽亮,他因势利导,挪移紫光进入中脉,之后从会隂穴射出,先攻任脉二十四穴,经此无限扩大,去往周身百骸。
他依法冲穴,不知时间过得飞快,如今月上梢头,这时纳兰与李昊回到灵鳖观,路上有说有笑,刚一进灵鳖观,忽见莫愁厢房灵气蒸腾,宛如泉涌,当中蕴藏紫光。他二人对视一眼,纳兰不由失惊道:“咱们的小师弟好生了得!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已感应了气机。你我与他相比,却是差得远了。”
李昊听纳兰称赞莫愁,神色微变,当即冷哼了一声,丢下纳兰不顾,一人回了房间。纳兰见他如此,还以为是是他心生嫉妒,心道:“也难怪二师兄不高兴,他自持天资极好,平日里心高气傲惯了。如今见师弟比他资质还好,定然是心里难过。我只盼着二人不要因此生了隔阂才好。”
莫愁厚积薄发,一连冲破会阴、曲骨、中极三处穴道,直至到了关元穴,才感到力有所不逮,精神越发得难以集中,于是才清醒过来。等到神智恢复,但觉周身无不舒坦,似乎有了打虎抗牛之力一般。心想:“套道法果然适合我修炼,只一个晚上,就有此奇效。等我练完正本,那还不脱胎换骨?”
他初学道家正法,心情十分亢奋,还觉意犹未尽,只可惜今日已是极限,不好再去修炼。精神倍爽,怎也睡不着,深夜里倒也无事可做。本来打算躺在床上发呆,可他孩子心性,一刻也闲不下来,百无聊赖之余,心血来潮,又去摆弄那把短剑。
短剑一入手中,气海刚刚练成的那点真炁倏地翻涌起来,更要莫愁始料不及的是,真炁竟不受控制的从手少阳经涌入短剑,但觉铜剑越发滚烫,他本想要将其丢掉,可短剑却像在他手上生根,怎也甩之不开。他又不敢呼救,一来不愿绕了旁人清静,二来是怕元真子事后知道,将短剑收了去。
莫愁心想:“我真炁不多,它若想要,给了就是。”
等他紫府成空,短剑果然不再发烫,莫愁在看短剑时,不由“咦”了一声,忽然失声说道:“这些字怎变了顺序?”
此时,短剑上的篆字没变,可却不再难辨,细读过后,他心里一番琢磨,发现这百个篆字竟与嫁衣神功开篇,有异曲同工之妙,想道:“想来是爹娘怕遇上危险不能自保,才把道统刻在剑上,希望能学好本领,不受人欺。师傅传我的嫁衣神功,先从任脉会隂穴练起;而这篇心法所言,却要从督脉长强穴着手。想来一起修炼也不碍事。”
心中打定主意后,他又坐到石床之上盘膝起来,却不知,同时修炼两门心法,乃是道家禁忌,若是一个不慎,真炁倒戈,穴脉相憧,少不了走火入魔的下场。可偏偏这两种功法却都另辟奇境,修炼起来,反倒互有裨益,倒让他歪打正着,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莫愁有过经验,再入了无我无它之境已不是难事,不多时,忽的一道青光亮起,也由中脉进入身体,走到督脉长强穴射出,涌入腰俞穴。
这次修炼要比嫁衣神功难上许多,直到东窗一缕日光映入厢房,腰阳关穴才有一丝松动。眼看早课将近,莫愁不禁遗憾道:“一个晚上直冲开五处穴道,也不知师傅会不会骂我愚笨。”
“隆~!隆~!隆~!”
观中石钟沉声低鸣,代表半个时辰之后便是早课。莫愁彻夜没睡,衣未解带,倒是省了些麻烦。他去门外提了桶水进屋,再用清水洗了把脸,之后便往三清殿走去。
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可等他到了三清殿,见纳兰与李昊二人,早已站在门外静候。莫愁到时,纳兰忙迎到跟前,迎面笑道:“师弟只一个晚上便感应到了气机,待会儿师傅见到,指不定怎么夸你呢!到时候若是得了好处,可别忘记师姐那一份。”
“哼!”
李昊忽的绷着脸,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冷笑道:“从筑基到金丹,共有三关六难,师弟只是侥幸过了第一关,还是不要洋洋自得的好,免得风大闪了舌头?”
莫愁道:“师兄教训的是,师弟晓得了。”
纳兰看不过眼,转身便道:“二师兄,师弟他年纪小我们许多,只一个晚上就过了一关,凭这点,你就不得不承认他比你强。师傅常说,知耻后勇,师弟不是外人,你又何故挖苦他呢?”
李昊怒喝道:“师妹!你为了他,竟然与我顶嘴?”
莫愁忙劝道:“两位请别怄气了。师姐,李师兄说得对,师弟只过了一关,侥幸而已。今日如若夸下海口,日后没能如愿,岂不是师姐失言?”
他好言相劝,可李昊并不领情,叫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莫愁闻言,脸色微变,这时殿门洞开,李昊扫了二人一眼,当先跨入里面。
纳兰小声安慰道:“师弟,你可别与他一般见识。二师兄见你进境比他快,心中不服。等相处长些日子,就会发现他的为人还不错。”说罢,便跟他进入三清殿,与李昊一同向元真子行礼问安,之后元真子开始讲起早课。
早课开始时,元真子先是查看李昊与纳兰的进境,完后满意道:“你俩在山上的这几日,果真没有偷懒,任督二脉业已打通,近日为师并无他事,便为你俩炼些滋气补元的丹药,这几日就不要吃荤腥之物,主攻十二正经。
二人谢过元真子之后,又去看向莫愁,只见道人双目射出两道精光,不由分说,便贯穿莫愁小腹。他只觉得丹田一阵儿燥热,心头突突直跳,直到元真子收了精光,这才踏实。
元真子上下将他打量一番,问道:“你以前可曾跟人学过内功心法!”
他摇头道:“回师傅,不曾学过。”
元真子点头道:“既然如此,一日便能冲开三处穴道,也是难能可贵的了。你若始终如一,向道坚诚,不怕日后无所作为。”
莫愁闻言笑道:“徒儿谨记教诲,自当勤奋用功,不负师傅厚望,他日光大门楣。”
当时元真子听了莫愁的话,不置可否,也没再多说。清了清嗓子,便开始继续昨日的蒋静。早课过后,师徒四人依次离开三清殿,李昊似乎受了刺激,没有再去纠缠纳兰,垂头丧气返回厢房,整个上午再没出过门。
纳兰见李昊不来打搅,便朝莫愁道:“走!昨个是我爽约,今日闲来无事,咱们出去走走,正好带你熟络一下通天峡的山路,省得日后迷了路,惹出笑话来。”
二人走到观外,途径玄龟时,纳兰淑芳朝它寒暄几句,老乌龟并未开口,纳兰见状,指着它道:“龟老大一早就是这副德行,见谁都是爱答不理。但我们做小辈的,礼数千万不能少,日后每次见它,别忘记行礼问安。”
老龟忽的开口道:“哼!老牛鼻子如此木讷,教出来的徒弟各个傻里傻气,好没意思!兀那娃娃,你莫要学那伪君子为人,整天装出那副假仁假义的模样,老夫看着就来气!”说罢,把头缩进壳里,不再出声。
纳兰朝老龟使了白眼,然后领着莫愁穿过小路,往山下走去。
莫愁跟在纳兰淑芳身后,一路走,一路瞧,但觉这通天峡景致怡人,山色灵秀壮美。峡中水景充足,有高山平湖、深潭瀑布、溪水无数;满山遍野的苍翠,更是郁郁葱葱连成一片,与汪洋比肩。通天峡中的山势更是集合雄、奇、险、峻于一身。
二人一路游山玩水,不知疲惫。这日晌午,眼看日头高挂,纳兰领着莫愁来到一处平湖湖边休息,取来装水葫芦,灌了湖水,先喝上一口,又将葫芦递给莫愁,让他喝些。
莫愁一面喝,一面听纳兰说道:“咱们灵鳖观位于太行山通天峡内,师弟若是没事儿,切莫出峡。要知太行山中,可不单单只有咱们一家道观,好多道门都在这里设下了门庭。其中势力最大的还要属武当山与王屋山,其中武当是后起之秀,还坏谦和;可那王屋派,样张天下第一洞府,势力更大,师弟若是碰到此派弟子,轻易不要惹是生非。当然,他们若是存心找茬,咱们灵鳖观也不是好欺负的,师弟只管往死里打。别看咱们师傅平日凶得很,其实也很护短的。有一次,二师兄跟太白山的几个弟子闹僵,大打出手,师傅偷偷给了他两件法宝,让他第二日再去,结果将那几个太白弟子打得屁股尿流,解气得很。”
莫愁道:“想不到太行山中竟还有这么多修仙之人,那九州之内,岂不是到处都有神仙?”
纳兰淑芳看他一眼,摸着莫愁的脑袋说道:“嘻嘻,你也别为这事儿操心了。其实太行山中门派虽多,倒也没多少人,每家每户也就小猫四五只、老虎一二头。太行山大得很,轻易不会遇上。须知我辈修道,看得是根骨天资,靠得是仙缘福泽,凭得是秉性坚诚,当中缺一不可。哎!九州虽大,多是些朝闻夕死之人,哪有几个真正成仙得道的。”
他听到后来,发觉纳兰话中多有无奈,便就安慰道:“师姐何必杞人忧天呢?咱们平白活了许多日子,也该自足了。”
纳兰闻言笑道:“还是师弟看得开。咱们也该回去了,否则迟了晚课,可要吃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