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国王格伦重视维里蒂,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贤者安东尼。
只不过,达拉然不参与王室内部的事务、不干涉王权交替、非天灾不可干预王国政策,这是达拉然最高议会总则中非常重要的一条。
格伦明白他不可能说动安东尼出面帮自己,但是如果他能将维里蒂和自己绑在一起,维里蒂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安东尼不可能见死不救!所以,他依然盘算着,萨莫塔和维里蒂联姻一事。
这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又全都人才出众,如果真在一起,显然是一桩十分让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萨莫塔明显已经对维里蒂芳心暗许。至于维里蒂的冷淡,格伦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这个年龄的男孩全都有着一股子叛逆心,维里蒂这样不过是对萨莫塔的主动有些逆反罢了,等他们在一起了,懂事了,哪里还有什么问题。
或许他应该好好和剑圣路德谈谈了。
维里蒂离开王宫之后,没有回瑞文戴尔家族在王城的宅邸,而是再次上马,朝着达拉然的方向奔去。
在达拉然这座天空之城的正下方,有一个做为接待处的大厅。维里蒂将马交给了守卫处的马厩管理员,然后径直进入了大厅。
在这里工作的人有些只是普通人,也有的是年事已高却依然只有魔法学徒水平的人,迎接维里蒂的接待员就位穿着魔法学徒法袍的老人。
“请先在这里登记一下,写清楚你的姓名,打算拜访哪一位魔法师,然后去等待室等着,如果这位魔法师愿意见你的话。”
“好的。”维里蒂温雅一笑,拿过羽毛笔在明显有着某种魔法阵的羊皮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维里蒂·瑞文戴尔。
老魔法学徒倒抽一口气,“你就是小瑞文戴尔?贤者安东尼的学生?年仅十一岁就成为了初级魔法师的那个男孩?!”
“我想,你说的那应该就是我。”维里蒂笑道,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继续写下了希望见到贤者安东尼。
当他写下最后一个字母后,羊皮纸就发出了微微的黄色光芒,魔法阵在上面若隐若现。几秒钟之后,文字在羊皮纸上消失了。而同时,正在达拉然和老友闲聊的安东尼面前,出现了一行淡黄色的文字。
“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老家伙,你也不想想,我好不容易才收到这么两个宝贝学生,怎么可能便宜你?”安东尼随意地挥了下手,将那行文字抹去,然后对另外一个老头子说道。
“安东尼,你可不能这样,既然他有这样的天赋,可不能浪费了啊!”
但安东尼哈哈大笑着,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会浪费?难道你以为就你可以教他啊?我偏不答应你!”
“嘿!你这个老东西!”被丢在原地的老头跺了跺脚,骂道。然后又摇头笑了起来,“安东尼啊安东尼,你不答应,难道我不能自己去找啊。”
安东尼心情很好地来到了传送阵,心情很好地传送到了接待处,然后心情很好地将自己的宝贝学生之一拎上,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王城塞克洛郊外的一间小屋之中。
“老师。”站稳之后,维里蒂第一个动作就是向安东尼行礼,这种经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三年前他就已经这样被安东尼拎着来过一次。安东尼使用的这种魔法,有点类似于巫师们的幻影移形,但并不是人本身在时空之中挤压传送,而是领悟了圣域的强者,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掌控空间的法则,无形中缩短了距离,这让安东尼几乎是只行走了几步,就到达了目的地。
“路德让你来的?在这种时候?”安东尼打量了一下维里蒂,神色严肃了下来。达拉然当然比菲查伦更早了解到王室内部的问题。
“祖父希望目前的平衡能继续保持下去。”维里蒂明白安东尼为什么不悦。王室内部斗争完全是由于私欲而起,这种对整个王国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当然没几个人希望看到。尤其是圣域强者,如果牵扯到这种事情当中,带来的灾害甚至不亚于一场战争。
被王室供奉的那位剑圣艾德里安本身就是王室成员,他是前任国王的叔叔的小儿子,严格来说,现在的国王格伦还要称呼他一声叔叔。艾德里安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对王室权力的热衷,他会接受王室供奉也不过是因为他对那些血缘亲人有着一份关心。
这次突然传出他支持大王子里奥的消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达拉然也进行了调查,但是暂时没有什么发现,艾德里安依然处于关门谢客的状态。
而剑圣路德,因为家族的缘故,以及米兰达和王妃卡蜜拉是亲姐妹的关系,可谓是身不由己地被牵扯在其中。但安东尼不想看到自己的学生,才这么小就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听了维里蒂的回答后,安东尼沉吟了一会,说,“这样的话,你以护送王女的借口到王城来,确实说得过去。也算是表达了你们瑞文戴尔家的态度了吧。不过,这事我希望你不要再参与了,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学习该学的那些东西!暂时不能使用魔咒,这并不影响你学习魔法知识,我可不希望你的进度很快就被西弗勒斯赶上。”
“老师,放心吧,我不会放松学习的。”维里蒂同样不希望自己被西弗勒斯赶上,说实话,他很享受给西弗勒斯上课的过程,那让他心情难得地平静。
“嗯。”安东尼点点头,“你的自制力,我还是很放心的。至于你的魔力稳定问题,我最近有了一点点进展。我在一本书上翻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千年前也有一位魔法师因为魔力太强,而很难稳定下来,后来当时一位十分著名的牧师救了因为魔力反噬昏迷的他,并解决了他的魔力稳定问题。这个故事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哈哈,确实,这实际上是一本宣扬光明神圣光普照的小册子。”
安东尼笑了几声,又说:“但是仔细想一想,光明神殿的那些家伙,掌握的是光元素的力量,这其实和我们魔法师的元素力量相差不大。在这个世界上,阳光能够照耀的地方,就不会缺少光元素。光元素其实也是世界构成的一部分。如果说,你体内的魔力因为感受魔法元素的力量太强,而无法稳定,那么光元素是不是可以改善这种状态呢?我觉得还是可以研究一下的。”
“老师,我不明白,光元素如何融入到我的魔力之中?这种办法很可能需要一位甚至多位牧师的冒险相助,太难了。”维里蒂对这条路不报太大希望,他的魔力不稳定有极大可能是因为灵魂不完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种灵魂不完整的状态会不会被神圣王国的人当作是亡灵。如果真是那样,光元素反而会对他的身体有害吧。
“不试试哪里能知道?不过我们需要你成年之后再尝试,不然我担心会对你的身体有损伤。”
“老师,我听说有一种叫做平静药水的药剂,可以提高魔法师的精神力,这样是不是可以加强我对魔力的掌控?”
“但那不是永久的效果。维里蒂,你记住了,不要为了一时的痛快去尝试这种暂时的稳定,我们谁也不知道,在药效之后,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怎样的影响。”安东尼说这些话时非常严肃,他知道维里蒂对魔法有多热爱,担心这个少年人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记住了。”其实维里蒂并不是真正的少年了,他在曾经的少年时期,就做过这样类似的事情,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在冲动和好奇之中分裂了自己的灵魂。恶果,到现在他还在独自品尝。
“说到这里,西弗勒斯可真是让我倍感意外啊。”安东尼又笑了起来,捋了捋他那梳得整整齐齐的白胡子,“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真没想到他的药剂学水平已经这么高了。他才十一岁啊,这怎么叫我能想得到……”
维里蒂脸上也浮现了笑容,他看着安东尼一边摇头一边感叹了半天,才接口道:“我从母亲的信件中知道了事情经过,也幸好西弗勒斯能力很强,不然大概还真的要被……”
安东尼神色一凛,“塞德林收徒太过随便了点,资质、品性,他都不管。唉!这话可不许对其他人说。”说完,安东尼又冲维里蒂眨了眨眼,补充了一句。
“我哪有资格去评论一位贤者,老师,我刚才什么也没听见。”维里蒂神情自若地回答。
从安东尼处回城之后,维里蒂才回到瑞文戴尔宅邸休息。
夜幕降临之后,瑞文戴尔宅邸的侧门再次被打开了,穿着黑色剑士服的少年,独自走了出来。很快就隐入了夜色之中。
城东边的一条小巷子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比同龄人要稍微高挑一些的身影灵活机敏地避开巡夜的卫兵,出现在了巷子深处。这里并不是什么富裕区,住在这一块的只能算是中产家庭,房屋占地面积并不大,维里蒂来到倒数第三家的院门外,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轻轻一捏之后,就静静地站在墙边等待。
谁也不知道这个瘦削的老人是如何出现在维里蒂面前的,维里蒂表现出了一丝惊慌,后退了一步才冷静下来,然后对老人行了个礼:“能够见到您,我非常荣幸,剑圣威廉。”
瘦削老人也就是传说中云游天下去了剑圣威廉,可人们哪里知道他就隐居在这样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面,他家的仆人白天还经常会和邻居聚在一起聊天。
威廉目光炯炯地打量了一会维里蒂,走上前,在维里蒂的肩膀上拍了拍,“你不错。先跟我进来。”
院门无声地被打开了,维里蒂跟在威廉的身后,走进了院子。威廉对肃穆站在门后的老仆人点了点头,吩咐道:“给这孩子弄杯牛奶来。”
维里蒂垂着眼帘,没有反对。
进了屋内,威廉才对维里蒂说:“我知道路德叫你来做什么。这老家伙,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祖父只是不希望看到一些不必要的争端出现。”维里蒂站在房间当中,迎着威廉的目光,微笑着回答。
威廉摆了摆手,示意维里蒂不用多说:“不用替他说好听的。要和你们瑞文戴尔家无关,他这老家伙才懒得管呢!”
维里蒂暗自好笑。威廉似乎和路德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看威廉说得不客气,但却完全没有将自己赶出去的意思,明摆了知道是路德坑他也愿意往里面跳。
老仆人这个时候将牛奶送了过来,一起端来的,还有一杯红酒,和几片烤得焦香的面包。
“少年人,晚上也该适当地补充一些东西。做为剑士,可不像魔法师那样身体羸弱,就算是瘦,也必须要有肌肉。”威廉看着维里蒂偏瘦的身形,“你还不错,有韧性,反应也快。路德这老家伙教孙子倒也教得不错。”
“祖父对我说过,他和您少年时就是好友了。那个时候你们一起外出游历,有次被困在一片遗迹里面,曾经饿了十天的肚子。”维里蒂知道威廉的个性,也不和他客气,端起牛奶就喝了几口,然后笑着说道。
威廉刻板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是啊,那个时候路德那家伙把最后一块面包给了我,骗我说他那里还有。”说着又摇了摇头,“他这种贵族少爷,哪里吃过这种苦。后来又后悔了,吵着说我欠他的。”
维里蒂端着牛奶一边喝一边笑,心里却想到了西弗勒斯,不知道将来和西弗勒斯一起出去游历的话,是否也会留下这样有趣的回忆。
“好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我去找你。”等维里蒂喝完牛奶吃完面包,威廉也放下了酒杯。
威廉和路德的交情从少年时期一直延续到现在,几十年了,路德这次的要求也并不困难,只不过他沾了这种事的边,以后想清闲就有点难了。不过,这些都没有几十年的友情重要。
第二天一早,威廉就高调地带着仆人出现在了王城塞克洛的街道上。剑圣威廉,虽然很少露面,但在王城中,怎么也会有人能够认得出他。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消息就传进了王宫。
国王格伦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剑圣威廉这个时候回到王城是因为什么,他担心威廉也是回来支持某位有野心的家伙……
不过,很快他的心就放了下来,并且在独处时忍不住地大笑了两声。
剑圣威廉回来之后,居然直接就去了瑞文戴尔家族在王城的府邸!维里蒂带着所有仆人,从门外恭恭敬敬地将威廉迎了进去。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就算不明说,也能看出是对国王一方有利的。
“在这种时期,居然让你就带了两个仆从到王城来,他是算准了我啊!行了,我也很久没有和路德这老家伙打架了,就顺了他的意,送你回去吧。”威廉挑剔地打量了一下维里蒂的两个仆从,那只是两名初级剑士,最多遇到危险了能帮维里蒂挡住敌人一会,让维里蒂趁机跑路罢了……
有了剑圣同行,这一路的速度加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等到他们回到城堡的时候,只不过距离他离开瑞文戴尔半个月而已。
路德见了板着脸的威廉,哈哈大笑,两个已经到达圣域的老剑士,同时拔出了长剑,掠到山中打架去了。维里蒂觉得成天和这些老家伙打交道,让他继续保持前世的那份心态非常困难。邓布利多那老头子,如果有这些老家伙一半可爱就好了。
维里蒂回到魔法公会的时候,西弗勒斯正在药剂制作间里面。瑞安惊喜地和维里蒂打了招呼,将维里蒂带到了药剂制作间的门口,然后做了几个手势,无声地说:“我先去做事了。西弗勒斯制作药剂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
维里蒂点了点头,等瑞安离开之后,轻轻地将门推开。然后就看见正站在一个大木箱上,注意力全部都在制作台上面的黑发男孩。
西弗勒斯在学徒法袍的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束袖工作袍,长发被拢在脑后扎了起来。这让维里蒂能够清楚地看到西弗勒斯瘦削侧脸的线条,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上,是专注又痴迷的神情。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材料,以极快又准确的动作切着片,然后放进烧杯之中。而坩埚里的液体已经开始沸腾,西弗勒斯将早已经处理好的另外一种材料,用冰系法术包裹着放进坩埚,坩埚又瞬间平静下来。
维里蒂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男孩优雅的动作,浅黑泛蓝的眼眸中神色莫测。
在见到这样的西弗勒斯的一霎那,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涌上了他的胸口。他一定也曾这样站在门口看过这个黑发男孩制作魔药。在前世那个世界。
仅仅这样站在一旁看着,他一直压抑着的心就极快地平静了下来。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
在房间里面痴迷制作药剂的那个人的动作带着一种能让他安心的魔法。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维里蒂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乎西弗勒斯前世究竟是什么身份。既然他们两个重生到了这个世界,又在这么广阔的世界中遇到了彼此,那么他们应该好好珍惜,哪怕是西弗勒斯不愿意帮助自己。他也希望,能像路德和威廉一样,保持着互不干涉又能互相关心的友谊。
不,如果真的能让西弗勒斯也放下过去,他更希望的是,西弗勒斯能留在自己身边……
西弗勒斯最后将切成片的材料用火焰炙烤一会后放进了坩埚,这份敏捷药剂就差不多完成了,只等最后坩埚内的液体冷却下来。
他抬起头,略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制作间门口那个黑色的身影,让他怔住了。
维里蒂眼中那淡淡怀念,仿佛无形的利针一般,将他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