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宅里的人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正常的应该是我主动离开陈宅,因为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但是我却恰恰相反,我偏要留下来,如果我走了就证明我心虚,反而给自己穿实了这层害人的罪名。
陈寒倒没有赶我走的意思,只是自从莫离昏迷过去之后到现在三天,我们没有见过一次面,他吩咐阿华为我准备饭菜却不想见我,他这是生我的气还是生他自己的气,我摸不准。事发前他还给过我一辈子的承诺,现在为了一件根本就不是我的错的事情而装作与我形同陌路,这人世间的感情真是脆弱呢,经不起一点涟漪。
莫离昏睡了四天之后终于醒过来,陈寒也在她的床边守了三夜,寸步不离,我说不清自己从阿华口中知道这事情后是个什么样的心态,我们不能在这么僵持下去,我要问问陈寒,我不知道要问什么,或许只是找了一个理由去见见他。
我起身走出了房门,碰到了匆匆忙忙跑进来的阿华。
“阿华,叫你急匆匆的要做什么?”看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想说话又说不出,我就给他倒了杯水让她缓一会再说。
阿华喝了水之后断断续续说:“歌……歌言姑娘,宅里来了个客人找……找陈庄主,但是庄主不知道去哪里了,所……所以你帮出去迎接下吧。”
“客人有留下称呼吗?”
阿华想了一下:“叫什么来着了……哦对了!他说他叫墨玉。”
墨玉!我脑子炸开了,重影不是说他去游历了吗,他怎么会来找陈寒?来不及再细细思考,我忙叫阿华帮备茶,然后小跑着去到大堂。
刚走进大堂,我就看见一个人负手站在一个柱子前,仰头看着柱子上刻着的诗篇,他一身素衣,身上没有携带有包袱之类的东西,应该不是刚回来的样子。我响起我恢复人身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墨玉,不知道他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墨玉?”我试探的喊了一下他。
墨玉闻声转过身来,他依然是儒雅的模样,面上带着好似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他看见站在眼前的我,说:“歌言,好久不见,你过得可好?”
我为之一震:“墨玉怎么知道我就是歌言?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只见过我是猫时候的模样。”
“咳,”他干笑了一声,像是要掩盖住自己慌乱的眼神,然后接着说,“感觉,我凭感觉知道你就是歌言。”
凭感觉?这也太神了吧,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姑且相信了吧。他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过得可好”而不是“你怎么在这里”,表明他对于我在这里的事没有感到吃惊,有早就知道我在这里的感觉,这让我对他产生了更大的疑惑。
“你来找陈寒有什么事吗?”刚问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些事情我已经无权过问了,我这样做或许只会让陈寒更加讨厌我。
“我来此要寻的人是你。”
“我?”墨玉怎么是来找我的,还是在这种节骨眼上。
墨玉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笺:“这里有一封信,须得你亲手交给陈寒,并让他当着你的面读完。”
我正愁着要找什么正当的理由去见陈寒,现在我倒是不用绞尽脑汁的想了。我接过墨玉手上的信笺,答应他等陈寒回来一定亲手交给他。
我看着墨玉走出陈宅的背影,心里变得很平静,没有荡起丝丝涟漪,是我已经把心放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的缘故吧。
我带着那封信笺进到了莫离的房间,看到莫离艰难的坐起来。我没有了先前的笑脸,一步步走向她的床边。
“歌言,你来啦!”莫离欢快的笑着。
“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们算是已经撕破脸了,你现在还能够以这样的态度面对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厉害。”我直言出对她的不满,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寒暄的了。
“那天晚上的事?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好像昏睡了好久。”莫离现在的语气和神态就像是当时叫着寒哥哥的那个莫离,与那晚上扬言要杀掉我夺回陈寒的莫离真的是判若两人,我在猜她是不是觉得事情败露了然后装失忆与我和解。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问她,顺势坐在床边,抚摸她的双脚,然后我突然使力掐了一下她的脚掌,一个人对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做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肌肉的疼痛表面上忍得住,但是肌肉因疼痛而收缩的现象是无法掩饰的,可是莫离的脚上没有丝毫反应,她的双腿确实是……残废的!
“歌言你怎么了?”莫离疑惑看着我,完全无法相信那天晚上从轮椅上站起来要杀了我的人是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子。
我回想起那天晚上莫离对我说的话,语气和现在相比完全是两种风格,就像是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但是在那晚的莫离眼里,陈寒是她爱着的陈寒,而在床上的莫离的眼中,陈寒是他爱慕了十年的寒哥哥,一个人的身体里真的能住进两个人格不同的灵魂吗?
“寒哥哥!”莫离欢快的叫声把我拉出了思绪中。
“你怎么在这?”陈寒问。
“我……”是来找你的。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寒拉着走出了莫离的房间。
“你真及时,莫离刚醒你就过来了。”陈寒带着嘲讽的语调。
“陈寒,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同我说话,你先入为主的觉得是我害了莫离,可是你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把我否决了,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情吗?”
“好,那你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完吧。”
我被难住了,我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让我现在解释。
“你先冷静下,在我解释之前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的一位友人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让你当着我的面看完它。”墨玉不让我透露他的姓名,只让我告诉陈寒是他的一位友人。
我把信交到了陈寒的手中,看着他撕开了信封,展开了那张有墨玉笔迹的信笺。
他读完后,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复杂不清的情感。
陈寒从身上拿出火折子点燃,蹲下身点燃了那封信,待那封信烧成灰烬后,他才缓缓站起来。他伸出手轻轻为我整理了额前耷拉下来的一撮头发,欺进我身,温柔的把我拥入了怀中,那是久违了的怀抱。
“对不起。”陈寒把头埋在我的肩膀里,轻轻的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进到我的耳朵里,是春风融进了蜜语般的温柔甜蜜
“那封信里说了什么吗?”陈寒看完信后像是知道了什么,然后明白过来我是被冤枉的,我在心里猜测着墨玉会给陈寒写什么。
陈寒放开我,拉开了些距离:“我们回屋谈。”说完拉起我的手往他的房间走去。
手腕上他的手已然没有了刚才拉我出来的强硬力道,让他改变对我的看法的应该是一件完全能够解释清楚为什么我和陈寒看到的莫离是不一样的事情。
陈寒房间里,我们并坐在桌子前。
“歌言,你看到‘狠毒’的莫离都是在什么时候?”
我思索了下,肯定的说道:“都是在晚上,还有……你不在的时候。”
“那就对了。”
我摇摇头,不理解陈寒的意思,这个能够说明什么吗?
“莫离身上养着一个灵魂子。”陈寒进一步解释道。
灵魂子,以前在墨玉家疗伤的时候有在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书上看到过,是说通俗些就是寄居在一个人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他以不同的性格表现出来他的存在,然而被寄居的人是不知道的,那副躯壳也会因为灵魂子与被寄居者精神上的交换而变得不一样,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莫离的双腿确实是残废了而她那晚却站了起来。
我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惑:“那你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了十年,竟然没有发现莫离是这样一个奇特的人?”
“信上说,灵魂子是有自己的记忆的,那个记忆会和被寄居者的记忆连结在一起,甚至会融入到自己的精神之中,所以在外界没有什么和被寄居者的精神产生明显冲突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灵魂子不会苏醒过来。”
我大概理解了陈寒的话:“也就是说,我的到来让莫离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她害怕……我把你从她身边夺走,强烈的精神感应唤起了灵魂子,晚上是莫离独自想事情最多的时候,所以那个灵魂子就出现了。”
“可以这么理解。”陈寒赞同道。
我们终于解开了莫离的秘密,这个秘密让我和陈寒产生了对彼此的误解,若是没有墨玉的那封信,我是怎么也解不开这个秘密的。可是,墨玉是真么知道的呢?不是指他怎么知道灵魂子的事情,而是他怎么知道在陈寒宅子里十年未出门的莫离是一个被灵魂子寄居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我急需找到真相来化解和陈寒的矛盾的呢?
有的人可以猜到事情的开始,发展和结局,却猜不透人心。我现在羡慕起重影来,他可以不费力气就能知晓他人的想法,只要他想知道,“一伸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