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坑洞边缘的斩风,眼看着沐少卿力竭晕倒,心中焦急,赶忙上前。
“啪”,泛着润泽光芒的结界碎裂开来,而斩风上前的脚步也生生停下。看着那双睁开的美眸,他的心中思绪万千。
当年若不是他去寻月神,或许月神就不会陨落。可是,若月神没有出现,那主上岂不就消弭于天地之间了?
他对月神的感情很微妙,有尊敬,有钦佩,更有爱慕。可是他也知道,月神一心倾慕自己的主上—混沌神修罗,对于他人的爱意,从来是置之不理的。
当年,何止是他,连凤羽,暗隐,甚至是帝神擎天都对月神心有神往。可直到最后,他们谁也没有得到她的心。
澜漪绝美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灵秀的美眸此时显得有些空洞,眼神没有焦点。
乌黑的发丝随意铺散着,与沐少卿的长发缠绕在一起。樱唇上还泛着点点鲜红的血迹,趁着雪肤银甲,显得触目惊心。
她微微侧首,沐少卿安详却又有些苍白憔悴的面容便映入眼帘。
那如繁星般的眼眸此刻紧紧闭着,浓密的长睫在下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挺直的鼻梁,完美的面部线条,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澜漪不自觉的靠近沐少卿,探出手臂,轻轻揽上他精壮的腰身,将面颊埋进他的胸膛。
好温暖,澜漪叹息一声。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死亡,只是这次却是最为恐惧和痛苦的一次。
那种本源力量被抽空,筋脉内腑被震碎的痛,直到现在仍然深深刻印在她的灵魂里,叫她心有余悸,叫她惊恐难安。那是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的恐怖旅程。
现在,她需要一个人能静静安抚她内心的惶恐,让她平静并安定下来。而沐少卿,就是那个在此时能抚平她内心波动的人。
斩风看着相拥的两人,面上有一丝难言的笑容,既是怅然却也有安慰。
不管这个女子是不是月神,在此刻,她至少已经拥住了月神日夜思恋却从未得到过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心涩还是坦然。
“夜小姐,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先出去吧。主上的伤势颇为严重,此刻实在是耽误不得。”
斩风面上带着几分尊敬,身子微躬。
澜漪缓缓坐起身,默默注视着上方的白衣儒雅男子,眸色变了几变,终是叹了口气。
“出去吧。”
在精灵附生兽自爆的地方,温如安三人及柳生两人还在细细搜索。爆炸过后,这里已经成了不毛之地。
原本密林满布,绿草如茵的地方,现在成了一片焦土,到处坑坑洼洼。其实这里有没有东西,一眼就能看出,只是几人还不愿死心罢了。
那场爆炸惊动了不少人,再加上后来有巨龙出现,弟子死伤不少,连一直不怎么露面的首座长老都出现了。
虽然说善后的事宜已经在处理,历练中的弟子也分批的撤回了学院,就连李东月都被临战脱逃的杨仲文在爆炸点不远处发现,可是却没谁能找到澜漪。
“怎么办,这样下去,澜漪会不会有危险。”程之筠面上惨白,方才受的伤根本来不及医治。
“澜漪修为不俗,李东月能活下来,她就一定不会死。”
温如安掏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递给程之筠。虽然面上也不轻松,但还是说着安慰众人的话。
“我们先回去吧。夜小姐若能脱身,想来也会先回学院的。我们都受伤不轻,与其在这里寻找,不如先回去等等消息。”
柳生淡漠的声音响起,祁峻和温如安相视一眼,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
李东月出现在这附近,若是澜漪能脱身,就应该也在这里。可现在他们遍寻不到,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她死了,二是她已经离开。几人当然不愿相信前一种可能,这时回去学院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在聚英堂沐少卿的住处,斩风,凤羽还有澜漪三人静静坐在卧房中,谁也不说话。房中一片寂静,只听得外面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到底是谁,为何被预言成惑世灾星。”
打破沉默场面的还是澜漪,她面沉入水,眸色渐深,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质问。
从第一次见到沐少卿,她的感觉就很微妙。而他身边的人,不论是重华也好,还是只见过一次的凤羽也罢,都对她尊敬有加甚至是毕恭毕敬。
这次,就连学院的首座长老也是如此,这让她实在无法相信,她的身份仅仅是夜家的小姐那么简单。
银发银眸,面容妖媚的凤羽看着澜漪的目光有些复杂,半晌才开口。
“夜姑娘体内有月神玄天的半颗陨魂精魄,你的灵魂也是由月神的一律残魂修成。而圣兽赤颜本是月神的兽宠,神器九幽也是我主上所炼制,赠与玄天神女的。”
斩风见凤羽说出实情,心里不禁叹息。眼神看向澜漪,接着说了下去。
“远古四神除了月神玄天,还有我主混沌神修罗,魔神魔邪,帝神擎天。我主乃是创世天尊取域外陨魂精魄,融合洪荒混沌之力从而出世。而其他三神,却是由我主所创造。”
澜漪听到此处,心里震惊不小。对于魂魄转世一说,她早有猜测,今日不过是证实了罢了。但她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其他三神竟是由沐少卿所创造的。
“当年域外魔头袭击我混沌界,我主为保我等安危,与那魔头同归于尽。我情急之下找到月神,求她为我主凝魂续命。没想到月神为了救我主,硬生生分离了一半陨魂精魄,为此散尽了魂灵,陨落了。”
斩风说到此处,愁肠满结,双目紧闭,英俊的面容满是无奈与痛惜。一旁的凤羽眼神也暗了下去,面上堆满落寞。
“主上并不认为夜姑娘就是月神,他说夜姑娘你只是借了月神的本源与残魂而形成的新的灵魂,你就是你,她就是她,谁也替代不了谁。”
凤羽话音未落,澜漪清冷的声音就已响起:“我本就不是谁的替代品,连灵魂都变了样,我又怎会是她?”
她侧首看向床榻上静静安睡的沐少卿,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我好奇的是,我怎么会成为神殿预言的变数,而这变数又为何会让六道不宁,掀起腥风血雨。”
一说到此处,澜漪便耿耿于怀。那个神殿,直到今天,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交集。从前来暗杀她的也没有神殿中人,那么这个预言,究竟是什么目的呢?实在是耐人寻味啊。
“对于此事,我等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原因。”斩风皱眉,语气郑重。
澜漪听罢,叹了口气。也罢,此事究竟为何,终有一日她会知道的。
“玄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澜漪秀眉微蹙,斟酌一番,还是问出了口。
说她一点不好奇,那是假的,毕竟自己的灵魂中也有她的一缕魂魄,而她也是远古四神中唯一的女子。
“月神是一位极美的女子,比夜小姐你现在还要美上数倍。她修为高强,心地淳良,不喜厮杀,只喜欢炼药救人。”
凤羽说这几句话时,脸上带着缅怀的笑意,连声音也透着回忆中淡淡的喜悦。想来,他对这月神玄天也是心有爱慕的吧。
斩风听着这几句话,眉眼也变得柔和起来,目光不自觉的放空,陷入了从前的回忆中。但是紧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唉,月神一生倾慕我主,日夜思慕,直到魂飞魄散那一日,也没能得到我主垂青,实在是憾事。”
澜漪心中有些许惋惜,能得这两人爱慕的女子必定不凡,只是可惜,爱我的我却不爱,而我爱的,却又从未心仪过我,当真是无奈至极。
眼光不由自主的移向沐少卿,那般美好的女子,你为何没有动心呢。是真的不爱,还是来不及爱呢?
她美丽的眼眸微眯,耳边的碎发顺滑的垂下,面上挂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或许是为了玄天爱而不得,又或许是为了沐少卿与玄天的擦身而过,只是,究竟缘何,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