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11日——天气晴——
今天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是特地来听讲座的一个大学生,坐在走道旁边的座位上,他叫甄言。
长相一般,身材一般,打扮也一般,甚至可以说……全身上下毫无亮点之处。
可他还是成功的吸引了我。
他能将我所写的东西融会贯通并举一反三,还看破了我在外人前的伪装,就连我隐瞒许久的性取向也被他发现。
可是,这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我的隐私暴露也太不懂礼貌了,真是个胆大的孩子呢,呵呵。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我活了24年,能看穿我的伪装,并对我如此了解的人,他是第一个。
连我那洞悉能力异于常人的父亲,也自认为他这个从小门门课拿A的高智商儿子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正常青年而已。
没有人能发现我的异常,我的焦虑症、我的强迫症,以及我的反社会性人格障碍。
从我出生起,我几乎不具备正常人类所应有的感情,比如亲情、友情以及爱情,可是我会伪装、我会学习,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甚至是做一个优秀的正常人。
我与父亲的关系也一直很淡薄,没有人有那个能力能让我将他们放在心上。
没有人,除了甄言。
我觉得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可是相反的,我也很害怕他,害怕他继续讲下去会将我更多的隐私暴露在我的读者面前。
那样会打破我辛苦树立在所有人面前近乎于完美的形象,于是我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产生了危机感,以前我总将这个社会当成一个游戏,我是猫,他们是老鼠,他们的喜怒哀乐完全由我一手掌控。
如今角色位置被调换,我就感觉不好了,很不好。
主动权应该一直握在我手中才对,玩弄所有人的权利也应该掌握在我手中才对,然而甄言的出现让我明白,我那些故弄玄乎的东西教出来多么一个可怕的怪物啊。
我想杀了他,因为他是个威胁,更是因为我喜欢他。
爱他就要杀死他。
蝴蝶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不是从毛毛虫蜕变成蝴蝶展翅飞翔的那一刻,而是被蜘蛛吐出的丝网缠住,越是痛苦挣扎越是缠得紧,直至最后动弹不得而被蜘蛛一口一口蚕食掉时,眼中的惧怕与绝望。
换成人也不例外。
从小到大我就认为人们最美丽的时候就是临死的那一刹那,被鲜血染红的躯体,眼中所流露的恐惧与不甘,才是最迷人的时候。
我喜欢甄言,所以我也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最美的模样。
甄言那么崇拜我,甚至当我是神,那么能被我亲手杀掉,他一定感觉到很荣幸吧。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谋划如何杀了他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强迫症患者就是这样,想到要做什么事就会从心里给自己施压,强迫自己一定要尽快完成,尤其是我这种重症患者。
中途休息的那十分钟,我发现有很多人都在近乡情怯一般躲闪着观察着我,我并不在意,因为我的目标从不是他们。
我一直在暗中悄悄观察甄言,我做的很隐蔽,假装环视教室内的学生,却总能刻意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没人发现,我就一直用这个方法偷偷监视着他,与此同时在脑中勾勒着如何杀死他的情形。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于是我决定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用最完美的犯罪手法杀死他,顺便也给自己铺好了后路,准备好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好金蝉脱身。
甄言一直在座位上圈圈点点,认真将我刚才所讲的东西做好笔记,他埋头的模样很安静,黑色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模样安静的像一个天使。
大约十四点五十二分的时候,他合上笔记本,将笔记本装进书包,起身走了出去。
他座位附近的人依旧在嬉笑打闹,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离开座位。
存在感弱就是这点好,更利于我作案。
我在心中庆幸一阵,等甄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这才不紧不慢起身,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我尾随在他身后,始终跟他保持着十五米的距离,亲眼看到他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然后进了男士洗手间。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掐好了时间,这才慢吞吞的走进卫生间。
小便池没人,那么只能在隔间里了,我从第一个隔间走到最后一个,注意到其他几个门栓都是绿色,我挨个推开了门确定没人,心里才安心。
只有第四个门门栓是红色,我在第四个隔间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抬步走到最里面那个隔间。
我走进去将门反锁后,戴上手套,伸手将裤子左边口袋中的笔拿了出来,那支笔外表看似是普通的钢笔无异,经过我改良,打开却是一根细长的针管,里面被我注入了高浓度的□□。
□□是五级剧毒,能快速致死,从静脉注射进入后,这会使死后的死状像是死于心肌梗塞。
至于我为什么会把这么危险的□□随身携带?因为我就是个危险的人啊。
呵呵。
这几分钟,我一直谨慎的探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传来冲水的声音,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将手中的笔从两个隔间中间的缝隙踢了过去,我很好的控制了脚上的力度,以至于不会因为力气过大而直接踢到隔壁去。
笔在触碰到马桶后停了下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成功的吸引了甄言的注意。
于是我敲了敲隔在我与甄言之间那扇薄薄的木板,“不好意思,我的笔掉到你那边去了,请问能帮我捡一下笔吗?”
隔壁的甄言听出来我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是忌廉老师吗?”
“是的,是我。”我悄悄咧了咧嘴,假装听不出来对方是谁,“请问你是?”
听到我肯定的答复,甄言那边似乎是很高兴,语气隐隐带着些激动,“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之前回答过问题的甄言。”
“原来是甄言,我当然记得。”我低头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务必要在没人进来之前解决掉他,没时间跟他继续聊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
于是我把话题绕回了原点,“哦,对了,我的笔滚在你那边去了,你能帮我递过来吗?”
“哦,好。”透过缝隙我看到甄言伸手将笔捡了起来,“我在外面等您出来。”
“不必了,我还要等一会儿,你直接踩着马桶从上面递给我就行,我来接。”
甄言又“哦”了一声,然后那头传来攀爬的响动。
上钩了。
我再次咧嘴笑了笑。
很快甄言的右手臂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他担心我够不着,手臂伸得很长,“忌廉老师,您够得着吗?”
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右手抓住他的胳膊,左手从他手中接过笔,然后立即用牙齿拔掉笔套,在甄言还没意识过来的时候,对准他手臂上的静脉狠狠扎了下去。
□□中毒,决定致死性的不是吃了多少,而是血液浓度达到多少,2.5-3.0mg/L是致死浓度,为了取保能致甄言于死地,我将注射器中所有的高浓度□□都通过静脉注射到他的身体中。
然后将改装后的注射器扔进了马桶。
那边隔间传来很明显的动静,木板被撞得扑腾作响,间或夹杂着哀痛以及不可思议的低鸣,“忌……廉……老……”
时间紧迫,我用力将笔帽上的金属笔夹扯下来,对着冒了点血的针孔处用力刮伤了他的手臂,来来回回刮了几次,血汨汨的往外冒,直至伤口深得盖住了针孔,我才作罢。
我将笔帽笔架都扔进马桶后,松了口气,紧紧握着甄言的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着安抚他,“乖孩子,很快就不痛了。”
那头的动静果然就停止了,甄言呈扭曲状的手指也不再张牙舞爪了,直接摊下来落在了我的掌中。
再无动静。
他果然是个既听话又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他的手指纤长白皙,较之他那张脸来说,算是不知道有多出众与美丽,仔细一看,原来他的无名指也比食指长,跟我一样呢,真是个了不得的发现。
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看着他比女人还要白上几分的手背,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低头在他手背上印上一吻,“乖孩子,睡吧。”
我将他头上的那顶黑帽子取下塞进了口袋中,再将他的手臂用力往那边抛去,因为失重,甄言从马桶上跌下去,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走出洗手间之前,我最后观赏了一眼隔壁隔间内甄言的死状,双目紧闭,双拳拳握,双腿蜷缩,姿势扭曲。
他死得很美丽,我看得不禁有些陶醉了,就算不能拍下来也没关系,因为这美丽的一幕将永远被我铭记在心中。
我取下手套,和马桶中的证物一起用水冲走后,走出了洗手间,我在走道遇到两个要来上厕所的学生,他们很兴奋的冲着我打招呼,我一一回应了他们一个微笑。
回到演讲厅后,已经是十四点五十分了。
是时候开始实施下一项计划了,马上在座500双眼睛都会为我提供完美的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