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看着躺在床上的赵绾又看着卫容,只盼望着这大夫待会说出来的话不严重。这时候他方才明白赵绾为什么说她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原来她真的是他的底线。
大夫给赵绾把脉了之后才起身道:“还好只是一口气冲了上来有些受不住,待会醒了就好了,没什么大碍。”卫容这才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还没待慕容华说什么,卫容便抱着赵绾离开了这个地方。九儿也鞍前马后地照顾着。紫烟看着卫容他们离开的背影疑惑着对慕容华道:“我好像见过他。”
慕容华瞥了紫烟一眼:“胡说!他是皇帝,你以前一个小小侍婢怎么会见过?”紫烟跺了一下脚:“谁跟你说白衣服的那个了,说的是黑衣服的那个!我有一次在王府里见过他,他和王爷说太子喜欢聪明的女人越聪明越好样子越柔顺端庄越好但骨子里最好还有一点子傲气。那时候姑娘才刚进府里,看王爷的架势还没有确定是不是要送姑娘进宫呢!”
慕容华一凝眉毛忽然笑了只指着门外道:“果然是个有心计的,全是他一手安排的!定数啊！”他摇着头苦笑了很久之后才缓过气来问道:“你又是怎么听到这些的?”
紫烟抿着嘴角道:“不是偷听,是王爷不大防我,他知道我喜欢他况且他想让我在姑娘那里认真地替他做好细作。”
慕容华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还出了这么个心思。他问道:“那你怎么不和他在一处?”
紫烟叹气摇了摇头:“那时我也是千方百计帮着姑娘入宫瞒了王爷不少事情,只是怕王爷真的喜欢上姑娘罢了。后来我才明白,王爷即便不喜欢姑娘也不会喜欢我。他竟然看上了姑娘的妹妹,还是那么个小女娃,不过是个很可爱的女娃。跟着王爷我什么也得不到,不如到外面来。我还在王府别院的时候姑娘就说过了:‘人要懂得取舍，得不到的非要去拿就是在自己折磨自己’。”
慕容华看着门外只道:“没关系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赵绾醒来的时候正在一艘大船上,卫容正坐在旁边瞧着她连带九儿也站在一旁。她有些皱眉,知道自己是回来了。
她被卫容带着出来透风,看见船外沿河两岸全是送行的人,船上也有侍卫连带船后也跟着七八艘船里面全是些护卫。她偏头看着卫容有些询问的意味,那边九儿笑道:“这都是来送皇上的,前几日皇上惩治了江南一带十来个贪官外加派兵剿流寇正是大大得了民心。”
她点了点头笑看着卫容。他去湘北的幌子终究还是成了,这一块儿也算是平了吧,只是他还没从她这里拿到好处。
卫容本是以为她会和他执拗,因为他趁她还没醒就带她上了船，结果她却没什么反应，反倒让他欣慰许多。
九儿扶着她和她讲述她不在的日子里他们是怎么过的。卫容有时候又是怎么耍小脾气的,何妈熬的汤喝也不喝一口就退下去了说是没她熬的好看。到了夜里不阴不阳地对着柱子说要喝桑葚汁,何妈给他做好了他又不喝了说肯定没她做的甜。不过就算卫容耍这些小脾气没人买卫容的账,因为大家都不懂他的小脾气只有赵绾这种人才知道怎么来克制他。
说着九儿想起了什么就带她去了船舱里面,推开门。
赵绾看着一舱子摆得整整齐齐的山茶花惊喜了眼睛，那么多的山茶花，有的还开着，有的零落着整朵跌落在地面，温柔而骄傲着，清香又钻进了她的鼻腔，让她迷醉。她问道:“哪里来的?”九儿笑道:“是皇上亲自去学着种的,听说这一大片全是他种的呢!”
赵绾呆住了,她只想着他会送她这些花却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帝还真的拉得下脸面去学种花。
每一朵山茶花都静静开放着,让她想哭又想笑。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山茶花的？或者他不知道，所以才随便种了一种。
过了些时候卫容带着赵绾坐在甲板上看着天空,或许是在水上因此这里很凉快甚至有些发冷。卫容给她披了一件袍子在外面,二人就这么躺在摇椅里看着天空上的星星。
赵绾笑道:“我觉得你虚假了。”卫容偏头看着她:“又是哪里虚假了?”赵绾道:“看星星,你不是个会看星星看月亮的人。”卫容笑道:“我本来也不是来看星星的,我是在学着观天象。”赵绾笑着讥讽他:“就又胡扯!就你这么就看会的那人人都会观天象了!”
“那你也虚假了,你也不是个会出来看星星的人。”卫容斜着眼眸是狼眼却偏偏有些发勾。赵绾双手一摊:“我本来也不是出来看星星的,我只是出来乘凉的。”
搬出舱子的山茶花在风中颤抖着花瓣。睡到在躺椅中的二人相视而笑，赵绾伸出手，去牵他的手。卫容的手也伸出来同她的握在一起，握成一个结。
“雅鸾，我给你讲个故事，从你这儿讨回一些便宜吧。”赵绾眨眼看着他，俏皮得很。
卫容看着天上闪烁的星辰问道：“什么便宜？”
赵绾道：“你有个灯笼女，我也有个花男，而且还是山茶花男。”是他准备了山茶花给她，她才想到了这个事情，是幼年的美好心动，连触碰就觉得会破坏静谧。
卫容不说话了，只是闭着眼，这种时候他一般都会不说话，不能说不听，因为他很想听，不能说想听，因为他知道听了之后心头还是会有些醋意。
“我七岁的时候，在花楼里面遇见了一个俊俏公子，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她又咳咳笑道：“我好像对温柔的男人总是没办法管住自己。”
那年，訾然才刚喜欢上种花种草，才高高兴兴种出了一盆山茶花，可惜不知用错了什么法子，山茶花一夜凋敝。她伤心不已，抱着盆子去了花坊。
没有人知道那花为什么凋敝，可是偏偏就巧，她路过一个凉亭，抬头望去。一个俊秀公子正在给花浇水，嘴角微翘的温暖笑意，手指轻拨叶片的温柔。
然后，她抱着盆子噔噔跑了过去，急得身后的王叔紧紧跟着她。那俊秀公子给她治花，她便每日都去守着他，他会给她泡花茶，一直到花被治好，她再没了理由去那个男人那里。
卫容忽然捏了她一下，捏得她有些发疼，只听他不悦道：“才多大年纪！就知道那么些东西了！”又温柔握着她的手听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那个男人说他遇到了自己爱的女人，要回去和她成亲，听说那个女人是个大夫，是他早就看中了的，用了好多法子才哄到手。
他走了，送了她一盆红艳艳的山茶花。
赵绾回过神来，瞄着闭眼的卫容挑衅道：“怎么样？不比你的灯笼女差吧？”卫容扯了扯嘴角，这丫头真是……索性道：“还差！”赵绾一撇嘴，轻哼一声继续道：“还没完呢！我到了十三岁还梦见过他一次，他带着金色茶花面具站在茶花地里，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还管他叫做花神，不过，他应该是那个他才是。”
卫容凝顿了一会儿，又睁开眼，星星点点斑斑驳驳扫落在他的眼角，躺椅上他的另一只衣袂在夜风中飞扬，他微微撑起身体朝她看了过来。
“你有时候真的有些傻。”卫容笑了她一句，又重新倒在他的躺椅里面，又有些愉悦。
赵绾嗤笑一声，觉得他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报复她，不过他不会得逞。
天荒地老，赵绾一直想要一个地老天荒，在他的背上也很想要一个地老天荒，在这里也很想要一个地老天荒。夜空星辰闪烁，她忽然问道：“我们这样算是地老天荒了吗？”
卫容手指揉了揉他手心里的柔胰，看着星辰，笑道：“天象告诉我‘还不是’，它告诉我，我们没有地老天荒，我们会一起老。”
一起老……赵绾又转眼瞧着卫容，可惜了，她和他不能一起老，他们只能分开老。清辉越影，河波中泛着细碎星光，一片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