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销红颜(1 / 1)

萧嫣遇刺之事,不多时便传到了萧太后耳中。萧太后连夜领着绿冉姑姑过来含章殿,在床前陪了萧嫣好一会,拿着绢帕一个劲地抹眼泪。

她素来最为疼爱这女侄,将她视作己出,萧嫣平日里在她身边性子又跳脱,如今却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连喊她也不应声,哪里能不叫她难受。

赵策在一旁见萧太后哭得双眼通红,不由劝慰道:“母后,阿嫣体内的毒已经拔出,你也不用太悬心,注意自己的身子。”

萧嫣是回府之后受的伤,萧太后也不好将气发在含章殿的宫人身上,一直在心底憋着呢。赵策不说也罢,这一开口,倒是做了出气筒。萧太后一边抹眼泪,一边骂道:“阿嫣是和你在一处受了伤,你这个做皇兄的倒是一点都不心疼,你们都好端端的,怎么就阿嫣出了事?不要说毒□□了,阿嫣平日里磕磕碰碰受的伤那都是小伤,可眼下好端端的被人捅了一刀子,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哪里受得住?可怜阿嫣平日里敬重你这个皇兄,有什么好东西都与你分来,什么事左右都是问过你的意思,你为帝为皇,为人兄长,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阿嫣伤成这样,哀家与你说,若是阿嫣有什么不测,你就替我们俩都准备一副棺材吧……”

赵策被萧太后骂的无从辩驳,只得无奈道:“阿嫣受伤,儿臣哪里不心疼,母后宽心,儿臣定当不放过那行刺之人。”

赵蘅在一旁也帮衬着说话道:“母后息怒,阿嫣妹妹吉人天相,这次必定能逢凶化吉的。那刺客已然被捉,皇兄也定会严惩。”

萧太后用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目光森森的看向赵策,咬牙道:“哀家倒也想知道,谁这么大胆子,敢谋逆行刺公主。皇上,你不仅要治那行刺之人,更要将他背后指使的人都要查个清清楚楚。这样的事,哀家不想有第二次。”

赵策行了一礼道:“母后说的是。儿臣定会彻查此案。”

萧太后这才消了些气,转头复又看着床榻上的萧嫣,心里又难过起来,忍不住道:“阿嫣身子不好,可自小没受什么苦,这次却是将这罪都受尽了。皇上,萧府那边,你派人去通知了吗?”

“还未。”赵策道:“只是让王珩去通知了一声,就说阿嫣已经回宫了。”

萧太后叹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先不要去通知了,省得她家中几个长辈操心。”

赵策应了一声,抬眼看向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萧嫣,只觉得憋闷得紧,心口处竟似无一处不难受。他认识的萧嫣从来都是伶俐欢悦的,便是使性子也是生气勃勃,哪里是如今这副孱弱的模样。

前世他也听闻过她幼时身子不好,可后来认识她之后,她的身子康健的很,并无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而萧嫣居然也从未与他谈及过自己的病。那时候他心中实则并不在乎她,更不会主动问她,如今却是后悔莫及,若是知道前世萧嫣如何寻得另一颗玲珑草治了身上的病,他眼下就能想办法为她寻来。

没有另一颗玲珑草,就算是阿嫣躲过了这一劫,那是否再过几年,她的病症也会和王珩一般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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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常宁宫中。

刘漓虽则早早歇下,却一直没有睡着。

今夜仲秋,按制赵策应歇在皇后宫中,可如今后位虚悬,今夜皇帝会歇在哪里,自然是各宫都留意的事情。自从刘漓自请降位之后,位分虽比不得从前,可赵策对她的恩宠倒是多了些,一个月里总有三四日歇在她这里,赏赐也样样不少。赵策虽说是不碰她,可一直以来他也没碰其他妃嫔,这个都是妃嫔直接心照不宣的事了,不过是一直瞒着萧太后那边罢了。

哪个妃子又会傻到去宣扬皇帝歇在自己宫里,却不碰自己的事情呢?

刘漓等了许久,殿中的蜜烛都融了大半,身边的大宫女翠袖这才匆匆进来与她禀报,说是皇帝已经回宫,可是却一直待在素华公主的含章宫中,后来太后竟然也去了,找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素华公主在宫外遇刺,看样子情况十分凶险。

刘漓听罢,心头猛地一凛,只觉浑身一阵发寒,迅速坐起身子道:“那刺客抓到了吗?”

翠袖点点头,道:“听说是抓到了,陛下似乎下令让何大人连夜彻查。”

刘漓心头急跳,好半晌才道:“你去将小安子喊过来,本宫有一事要他去办。”

“喏。”翠袖领命,立刻退了下去。

刘漓定了定心神,披衣起身,从床脚的一个暗匣里找出一枚玉佩来。

此刻,她要找的那名叫小安子的太监已经进得殿来,在外殿候着。

刘漓走出去将其他宫人都屏退了,只留下了他一人。她将那枚玉佩交到他手里,吩咐道:“此事干系重大,你要向本宫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守今夜本宫和你说的话。”

小安子一直是她父亲刘墉在宫中为她安排的线人,做传递消息只用,忠心自当是不必说。听了刘漓的话,立刻道:“娘娘放心,就算是死,奴才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刘漓点点头道:“好,本宫要你拿着这枚玉佩,去东明殿找一位叫做徐福的宫人,让他帮忙和琅琊王传个讯,只说若能得他一臂之力,他提出的条件,本宫可以考虑。”

小安子将玉佩收入怀中,朝刘漓行了个礼,道:“奴才这就去办。”

刘漓目送他出了殿,这才转身回了寝殿,可却早就没了半点睡意。

自淇儿死了之后,从她知道父亲迟早要动手。她劝过,却哪里能劝得住。连她自己要说对萧嫣心中没有怨恨那都不可能,更何况是父亲。可是淇儿到底害死了这么多人,而赵策也曾与她说过当初她在宣室殿外求见,若不是萧嫣替她说情,她和父亲甚连刘淇一面都见不着。她做不到大义灭亲,可是却也知道曲直,心里到底也念着萧嫣当初这一点恩情。更何况依着赵策对萧嫣的盛宠,如果真的对她下手,到时候触怒了赵策,被查出来,不要说死她一家,便是株连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前几日父亲来宫中见她,神色总有些古怪,还与她说一些让淇儿可以瞑目之类的话,她那时候就有些惴惴不安,而今,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琅琊王赵胤当初曾想要拉拢刘家,甚至想要通过她来劝说父亲,她心中到底爱着赵策,哪里会同意。只是眼下却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决不能有一丝疏忽,让赵策查到刘家的头上来,先假意和赵胤示好,等过了这一关,日后再与他虚以委蛇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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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策这夜也是一夜未没睡,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在含章殿的榻上合眼眯了一会,便被寝殿内的动静给吵醒了。

粉团儿在里面又哭又叫,“不好了,不好了,公主浑身发凉,一阵阵地发抖。”

赵策一听三魂去了七魄,一个翻身跃下榻来,迅速奔入寝殿之中。

萧嫣躺在床上,浑身盖着被子,可整个身子不住地发颤,连牙关都因着寒冷而咬得死紧。她面色已经不再苍白,反而显现出病态的潮红,脸上和额前都是汗水。

赵策立刻对粉团儿道:“去找人宣王珩进宫,越快越好。”说罢,便立刻走到床榻前,伸手摸了摸萧嫣的前额,她的身上的温度果真比常人更低。

“阿嫣,阿嫣,你醒醒。”他焦灼地喊了几声。

可萧嫣却不答应他。

赵策心中不禁有些绝望起来,他忽然想起前世萧嫣便就是死在她的眼前。他心中又是焦灼,又是骇然和心疼,五味杂陈,他的手早已经收回,在袖中紧握成拳,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一直他此刻的颤抖。

他从没有想到,前天还能和他犟嘴,还能和他玩笑,还能那样鲜活的萧嫣,如今却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已然病得如此厉害。

他忽然悔恨起来,昨夜自己为什么不顺着她,不然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在床前站了好半晌,这才缓缓俯下身去,将萧嫣抱在怀里,轻轻道:“阿嫣,你醒醒,只要你醒来,皇兄什么都答应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忤逆朕,骂朕都可以。你不是最喜欢骂朕偏私贼,私心鬼。阿嫣,只要你醒来,朕让你随便骂。”

萧嫣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似是听到他的话一般,嘤咛一声,真就缓缓睁开了眼。

赵策大喜过望,眼眶一阵发热,双臂却将萧嫣托得稳当,喜道:“阿嫣,阿嫣,你醒了。”

萧嫣却似是十分迷茫的瞧了他,似是不知身在何处一般,好半晌之后才开口,似是不确定一般地喊道:“阿策。”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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