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楼是洛阳城内最有名气的酒楼,这里的酒菜选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每一道菜都出自洛阳最好的厨子之手。醉香楼还有许多有名的艺伎表演,在里面吃喝玩乐真可谓是天上人间。这晚,夏芸在醉香楼包了一个房间,设下了一桌酒席宴请逍遥子和熊泾,与逍遥子师徒二人相谈甚欢。
“两位公子,我们有缘再见,实属难得,小女子斗胆,请问公子爷高姓大名?”夏芸一边劝酒一边对逍遥子师徒说。
逍遥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下名叫逍遥子,劣徒姓熊,名泾。”
夏芸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也给逍遥子斟了一杯,款款地说:“原来是逍遥子前辈,小女子有礼了。”
夏芸喝完一杯之后,又给自己添了一杯,看着没碰过酒杯的熊泾说:“熊大哥,小女子敬你一杯。”熊泾看着眼前这个微醺的美丽少女,她的脸上似有淡淡红晕,比之前更添了几分艳丽。可是熊泾一向不好酒水之物,所以他一直没有碰杯。但这时候,面对着美丽的夏芸,他豁出去了。
“嗯,好……好!干!”熊泾站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熊大哥果然好酒量,小女子再敬你一杯。”夏芸笑盈盈地看着满脸通红的熊泾说。
熊泾一杯白酒下肚,感觉喉头火辣辣地,说不出来的难受,可他不想在美人面前出丑,只好硬撑着又喝了一杯。
酒过三巡之后,逍遥子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夏姑娘是洛阳人氏?想必已经找到令尊了吧?”
夏芸神色黯然,随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逍遥前辈和熊大哥都是有侠义之心的好人,我就跟你老实说了吧。”
“小女子乃京城人氏,家父是朝中兵部侍郎夏云飞。”夏芸幽幽地说着,又喝了一杯酒。
逍遥子眉头一挑,兵部侍郎可是正三品朝廷命官,怎么夏芸这样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会流落江湖?
夏芸继续说了下去,解开了逍遥子的疑问。
“家父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朝廷办事,为皇上效命,但是……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东厂竟然在一个夜里把家父抓去查问,此后家父一直全无音信。过了没多久,东厂就来抄了我们的家,我们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熊泾从来没有听过什么东厂,便问:“东厂?是什么样的帮派?很厉害吗?”
夏芸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愁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熊大哥,东厂是朝廷的一个部门,并不是江湖上的帮派。”
熊泾讪讪地噢了一声,尴尬至极。
逍遥子默默摇头,说:“令尊既然是兵部侍郎,权位不可谓不大,东厂又怎么会无故审查令尊呢?难道就一个说法也没有?”
夏芸摇了摇头,说:“其实我早就听父亲跟我说过东厂并非善类,而且他们权力太大,明里暗里都要避让他们三分。家父出事前就一直怕有那么一天东厂会找自己麻烦,想不到……”
熊泾看到夏芸泪珠滚滚,心里也是老大的不痛快,恨不得马上去把那个什么东厂灭掉来替夏芸出气。他安慰夏芸说:“夏姑娘,不要伤心了。你父亲只是被抓走了嘛,既然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传出,证明还有一丝希望。我相信你会找到你父亲的,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帮忙的!”
夏芸止住了眼泪,看着眼神坚定的熊泾,眼前这个男子,不久前救了她一命,现在,他又肯为了自己……夏芸心神一动,脸上微红,但是因为她本就微醺的脸蛋,谁都看不出她的异样。
“夏芸谢过熊大哥。”
逍遥子听见熊泾说愿意帮夏芸找她的父亲,心里不禁有些火大,这个徒弟也未免太笨了,老是多管闲事。在逍遥子看来,他们跟夏芸只是江湖上萍水相逢的过客,远不到相助寻找亲人或者报仇雪恨的交情份上。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发作出来,只是想今晚回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木鱼脑袋的徒弟。
如此又吃了一阵之后,逍遥子起身告辞了。
“夏姑娘,多谢你宴请我们师徒二人,只是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免得耽误了夏姑娘休息的时间。”
这时,一直默默站在桌旁伺候的翠绿听到逍遥子要走了,脸色变了变。翠绿从酒宴一开始就注意着逍遥子,逍遥子潇洒的一举一动都印在了她的心上,再也挥洒不去。只是今夜一别,他们可能就无法相见了!翠绿悄悄咬住了下唇,作为一个奴婢,她没有随意开口说话的权利。即使是夏芸一直对她很好,她也不敢逾越这个尊卑有别的鸿沟。
夏芸瞄到了翠绿的异样神色,唤了她一声:“翠绿。”
“小姐,怎么了?”
夏芸笑了笑,说:“这位逍遥子前辈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没谢过他呢。这样吧,你敬逍遥子前辈一杯如何?”
逍遥子看了看低垂着头,紧张得双手不住发抖的翠绿,呵呵笑了一声:“这个倒不必了。”
然后,他斟了两杯酒,走向翠绿。
“翠绿姑娘。”逍遥子端起酒杯向翠绿递了过去。
翠绿全身一震,慢慢接过了酒杯。
“逍遥子前辈……翠绿,翠绿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我…我敬你一杯!”
逍遥子笑了笑,举起了酒杯:“有缘自能相见。”
熊泾和夏芸都莫名地微笑了。可能他们都喝醉了吧。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刺耳的怪叫声:“原来夏大小姐果然是在这里会情郎啊!嘻嘻哈哈,你这样快活,令尊知道了应该也很高兴。夏大小姐,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给我拿下他们!”
夏芸一惊:“是东厂的人!”
随后“砰”的一声,三个黑衣人破门而入。逍遥子酒还没喝下,迅速挡在翠绿身前,手上用劲把酒杯弹飞了出去。
熊泾这边反应也极为迅速,熊泾一把抓过放在桌旁的剑,直刺向破门而入的其中一人。夏芸则是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俏生生地站在熊泾背后,凝神对敌。
逍遥子看了看跟熊泾斗在一起的那个人,武功套路基本上跟遇到夏芸那晚的那三个大汉一模一样,心里已经猜到了来人正是锦衣卫的高手。他暗叫不妙,因为有两个女子在旁,实在是不好施展拳脚。
一个手拿长刀的黑衣人挥刀向逍遥子砍去,逍遥子眼光一缩,“霍”地抽出袖里剑,单手对敌。他一边跟那个黑衣人对抗,一边护着翠绿,依然不落下风。但是,他知道不能这样再这里耗下去,当下一招逼退黑衣人,对熊泾喊了声:“分头跑!”
然后他一把抱起翠绿,侧身向门口冲了出去。
熊泾这边也是碍着后面就是夏芸,不能尽力施为他的剑法,处于下风。何况对手的武功还不低,他听到师傅的叫喊后,大吼一声,拼尽全力逼出一点空隙,一把拉过夏芸,冲出门外。夏芸把手递给了他,然后看准机会,匕首斜出,割断了与熊泾相斗的那个黑衣人的喉咙。
熊泾料想不到夏芸竟然能在这电光火石间杀死那个黑衣人,有点吃惊。
但他没时间多想,还有两个黑衣人在追赶他们。他拉着夏芸跑出醉香楼之后,一会向东,一会向西,走走停停,转了几个巷口之后,那两个人黑衣人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熊泾不敢大意,拉着夏芸在一个暗巷里潜伏着查看周围的情况。
在确定安全之后,熊泾才醒觉自己拉着夏芸柔若无骨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夏芸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一时紧张起来,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熊大哥,怎么了?”
“没……没事了。我们应该安全了。”熊泾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放开了夏芸的手。
夏芸脸上也是一红,连忙把手收了回去,半响才低低地说:“那就好了。”
熊泾带着夏芸走出暗巷,看了看四周:“夏姑娘,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嗯,这里是城南。前面不远处有个四方客栈,我们先去那里住下吧,明天再找逍遥子前辈和翠绿。”夏芸指着前方说。
熊泾和夏芸来到四方客栈,发现灯光昏暗的客栈大堂内只有掌柜一人在柜台后昏昏欲睡。
“掌柜的,掌柜的?”熊泾轻轻喊了几声,掌柜这才来了精神。
“哎呦,这位爷,您是要住店吗?”
“是的,给我两间上房。”
掌柜面有难色:“这位客官,不要说两间上房了,小店今晚只剩下一间房了。真的对不住。”
熊泾看了看夏芸:“夏姑娘,这个……”
夏芸知道城南只有这一家四方客栈,何况那些黑衣人恐怕还在寻找他们,还是早早住店的好,当下便点了点头。
熊泾得到夏芸的默许,说:“好吧,一间就一间。”
掌柜看看熊泾身后的夏芸,皮笑肉不笑地说:“好的,好的。客官这边请。”
带熊泾跟夏芸来到房间门口之后,掌柜就笑嘻嘻地走开了。
熊泾推开了房门:“夏小姐,请进去休息吧。”
夏芸原本以为她要跟熊泾共处一室,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虽然她这段时日独自行走江湖见到之前身处深闺时没见过的事物,但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跟男子共处一室还是有点不可接受的。此刻她听见熊泾叫她进去,更是紧张得不得了。她呆在门口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熊泾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了其中的节骨眼。当下他咳嗽一声,说:“夏小姐不要误会,这间房是给你休息的。我睡外面就好。”
夏芸看了看他,说:“熊大哥,你……你是说真的?你睡外面,可以吗?”
熊泾微微一笑:“可以啊,我习惯了。没关系的,夜深了,夏姑娘赶紧休息吧。”
夏芸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谢之后就进房休息去了。熊泾仗剑站在房间门前,像是个门神一般守在门外。
夏芸在房间里坐了一下后,看了看房门外那个高大的身影,微微笑了一下,就去沐浴更衣了。夏芸洗好之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对着门外的熊泾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轻声问道:“熊大哥?”
熊泾正站在门外把玩着他的路标,忽地听见夏芸柔柔的声音叫唤他,差点没把路标玩丢了,定下心神回了一句:“夏姑娘,怎么了?”
“熊大哥,你……你要不要进来洗下身子?”
熊泾的脸“唰”的一下红了,直红到脖子根。他连忙对着门摆摆手:“不,不用了,不用了。夏姑娘你歇息吧,我一个臭男人,一天两天不洗澡没关系的。”
夏芸轻柔的笑声从房里传来出来:“熊大哥,那你也为小女子着想一下啊,你就不怕臭倒我么?”熊泾一听,有道理啊!自己臭没关系,可是熏坏了夏芸可不好了。当下他就抓了抓头,试探着问:“那,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可以。”
熊泾推门进去了,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阵芬芳,那是花香夹着皂角的香味。
“熊大哥,我已经帮你把水都倒好了,你快点去洗身子吧!我到门外去。”夏芸早就知道对熊泾这个木鱼脑袋要用非常的手段才能说服他进来洗澡,想不到把自己搬出来一用果然奏效。她对着满脸通红的熊泾笑了一下,出去了。
熊泾待夏芸去外面之后,三下五除二地脱光衣服,跳进了木桶。他泡着暖和的热水,身子说不出来的舒服。他洗刷着身子,想着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师傅逍遥子。师傅现在不知道怎样了,自己竟然想着风花雪月!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逍遥子这边其实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的功力比熊泾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脱身起来自然也比熊泾要容易。熊泾是拉着夏芸跑,而逍遥子是抱着翠绿在洛阳城内快速地奔走,他不过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消失在追赶他的黑衣人的视野范围。逍遥子在脱身之后,带着翠绿到了一户人家门外。
逍遥子敲了敲门,朗声问道:“请问有人吗?”
“来了。”一个披着麻布衣服的老人开了门,小心地看着逍遥子和翠绿。
“这位公子,这半夜三更的,你找我们家哪位?”
逍遥子对着老人鞠了一躬:“在下扰人清梦,实在是不该。我们夫妻二人是远道而来的过往游客,今晚找不到客栈住下,只好来求老人家收留一晚。”
老人看见逍遥子穿着得体,对人又谦和有礼,料想他也是个知书达礼的人,便把他们迎了进去:“原来是这样,请进,请进。”
老人把他们带到一间房子里面,说:“这间房本是犬子的,但是他这两个月跑去京城赶考了,就空了两个月。但是我一直有打扫的,两位若是不嫌弃,便在此休息一晚吧!”
逍遥子连连称谢,更是拿出一锭银子给老人。老人摆摆手,把银子塞回逍遥子手里:“与人方便不求回报。年轻人啊,你带着夫人在外行走,也不容易,这银两我是不能收的,还是给尊夫人补补身子吧。呵呵,老夫告退了。”
逍遥子送走老人之后,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翠绿:“你没事吧?”
翠绿被逍遥子抱着狂奔了几条街道,中间一直转来转去,可把她给转晕了,这回还没缓过神来。
翠绿无力地笑了一下:“逍遥子前辈,没事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好,你上床睡吧。我在这里打坐就好。”
翠绿连忙站起身,有气无力地说:“这,这……这怎么可以。还是前辈你睡床吧,翠绿趴桌子休息就好了。我……”她话还没说完,人就倒下去了。逍遥子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接着把她横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
“你看你,都这样子了,还趴什么桌子!你给我好好躺床上睡觉!”
翠绿缩在逍遥子的怀里,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她什么话也不说了。
熊泾洗好身子之后,果然感觉自己周身清爽了很多,之前出汗黏乎乎的身子此刻都洗干净了,人也好像精神多了。他穿好衣服,走出门外。夏芸扭头看了看他,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熊大哥,洗完之后好像比之前英俊多了嘛!以后要常洗澡呢!”
熊泾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应了一声。
“呃,那个,你赶紧回去睡吧。时候不早了。”
“熊大哥,你明天要怎样找你师傅啊?”
“喔,我跟师傅不是第一次分头行动了。我们都用这个来找到对方。”熊泾在怀里摸出了一个路标,递给夏芸。
夏芸接过一个小小的三角金属片,问:“这个?是什么啊?”
“这个是我跟师傅会合用的路标。”
夏芸把玩着那个小金属片,大感有趣。她想不到江湖之中还有这等好玩的东西。
夏芸玩了几下,还给了熊泾,说:“熊大哥,你还是跟着我进房里休息吧。那些家伙说不定还在找我们呢,你一个人半夜三更的在外面站着,谁都知道你有问题啊!”
“对喔,那……那……”
夏芸推开了门:“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我睡床你睡地板不就好了。”
熊泾憨笑一声,跟着夏芸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