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突如其来的朝廷册封九道山庄的信息让熊泾感到一丝烦闷,但这并不影响他复仇计划的实施。按照他的计划,他要先把秦岚安置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再直接找罗三刀决战。父债子还,这也没有什么不对。
“我很害怕你会说要把九道山庄的人都杀掉。”
熊泾笑了笑:“几年前的我,的确是这么想。”
“其实这里很多人对我都是不错的,特别是那些下人......”
“这个我懂,你是大少奶奶,他们不敢对你不好。”
“不是的,我感觉得出来,他们很多人都是真心对我好。”
熊泾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他自然也信,因为跟他一起住的老霍老陈,就对他很不错。
“我不会滥杀无辜的,你放心。”熊泾夹了一块鱼肉,大口吃掉。
“晚上三更时分,就到我们之前第一次逃跑的那堵墙会面。”
熊泾把一只鸡腿三下五除二吃掉之后,抹了把嘴:“多谢夫人款待,那我就先回去干活了。”
熊泾回到东苑之后,悄悄把十锭银子分别塞进老霍老陈的衣物,算是给他们的一点补偿和安慰。然后他把打包好必带的细软盘川丢到屋子外面大树上的树梢,就直奔厨房干活去了。
而秦岚那边,也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秦岚早就收拾好细软,她下午的时候也是把庭院的丫鬟和下人都集合起来,逐个赏了些银子物品,随口说是看他们服侍自己得好,加上近来喜事临门,所以打赏给大家。
众人自然是欢天喜地而去。
秦岚看着他们欢欢喜喜的背影,心里掠过一丝不忍。如果真如熊泾所料想的一样,在自己走后,他们很有可能会受到严刑拷打甚至丢掉性命。
“就让我自私一次吧。”秦岚握紧了拳头,静静等待夜色降临。
九道山庄位于山顶,所以入夜之后极为静谧,据说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山庄上的人甚至有一种置身于天宫一般的感觉。但这夜并没有明月当空。三更天时分,山庄在泼墨似的夜色下闪着几点火光,给本就神秘的九道山庄染上一层更为神秘的气息。
秦岚蹑手蹑脚地走到当年熊泾被老鼠夹夹到手的那堵墙前面,心惊胆颤的等待着。虽然她知道自己早已经不是奴隶身份跑出去,就算被发现也有回旋的余地。但她就是怕。
她怕熊泾不来。
她怕熊泾来不了。
但,当那个男人的身影出现时,她突然间就不怕了。看着轻轻走近她的那个男人,她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
“你在这里不要动。”熊泾右手捏了一下秦岚的手,随后左手往身前的那堵墙慢慢探出。衬着微弱的星光,秦岚看到熊泾左手掌的地方,凹陷了下去,而且还在不断地慢慢地凹陷。
熊泾“嘿”的一声,左手用力一收,已有两块土砖被他就这样单手抠出。然后熊泾就像是切豆腐般把缺口周围的土砖一块块地轻松拿下。
“我们走吧。”熊泾微微一笑,拉紧了秦岚的手。
秦岚的心瞬间都化了。这是她无数个夜晚念着、想着的男人啊!这是她无时无刻都在牵挂着的男人啊!他已经成为一个武林高手了吧?他的武功,可能比罗三刀还要高。但是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自己的等待没有白费!
这一切,都值得。从踏出那个洞口的那一刻,秦岚觉得,她此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就算前面的路再难走,只要有他在,她也不怕。
熊泾自然不会知道秦岚此刻的心境,他小心翼翼地拉着秦岚走在黑暗的山道上,凝神应对可能遇到的任何袭击。他此时并没有炎阳剑在手,要空手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人,他还做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跟任何人有任何的冲突。
他们一路走到半山腰,依然没有遇到任何巡山弟子。熊泾隐隐觉得有点不妥。因为出发前,秦岚跟他提过,九道山庄每晚都会派巡山弟子进行戒备,风雨无阻。秦岚明显也是感到了不寻常的安静,紧紧地抓住熊泾的手。
然而直到他们走下山脚,依然没有遇到一个人。这一切,都顺利得太过奇怪。他们一路上都蹑手蹑脚地走,到山脚时,天边已经发白了。熊泾虽然觉得太过顺利有点不对,但没事总比遇到麻烦好,他也没时间多想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那边拿点东西。”熊泾轻抚了一下秦岚的秀发。经过一路的跋涉,她的脸色已经微微泛红,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好。”
就当熊泾走开秦岚十步左右的时候,熊泾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而至。熊泾暗叫不妙,但已经晚了。一柄长枪凌空出现,直冲他的后心。
熊泾知道无法躲避,只能运起全身真气大喝一声,回头用手向前一抓!
“嘶。”的一声响,枪头划破了熊泾左手的食指,距离熊泾的双目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熊泾两指用劲一板,那柄长枪立马调转枪头,随后熊泾右手掌一推,长枪以极快的速度弹射出去,随后听到一阵嚎哭声。
熊泾脚不停步地跑到那块大石头后面,拨开乱草,一把拔出了炎阳剑。
“铮!!”犹如龙鸣般的尖啸声从炎阳剑中发出,回荡在山间。
“霍。”
“霍。”
不断地有火把从四面八方出现,把熊泾两人团团围住。秦岚的脸在火把的照耀下依然是粉面煞白,显然是看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魔鬼一样。
罗三刀。
罗三刀骑在一匹骏马之上,神色傲慢地问:“好嫂嫂,我们九道山庄哪里怠慢你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秦岚没有说话。罗三刀也不生气,把脸转到熊泾那边问:“你,就是那个之前被卖出去的那个奴隶吧?了不起,了不起。来人,把他们带上来。”
罗三刀一声令下,几个随从拉出两个人,正是老霍老陈。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罗三刀冷冷地说着,把手中的长刀对准了老霍。
“庄主饶命,庄主饶命,我真的不知道大黑......我不知道他是奸细啊!我.....”
罗三刀没有让他说完,俯身一刀把他的脑袋削了下来。老霍的身子慢慢倒下,鲜血流了一地。秦岚吓得惊叫一声,险些就要昏倒过去。然后在熊泾和秦岚的注视下,老陈也一样被罗三刀一刀结果了。
“你好像没有什么话要说?”
熊泾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罗三刀自顾自地说:“把你留到这里再杀,是不想弄脏了我九道山庄的地方,不是你有本事!”
“很有计谋,不错。比你那个没用的大哥好太多了。”熊泾虽然被九道山庄的人团团围住,但是他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慌乱,让罗三刀对他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从刚才他那两指反弹长枪,到把一把剑从地里拔出来的气势,都告诉他这不是一般人。一个曾经的奴隶现在竟然有这么高的武功,让他大为吃惊。
“把我嫂子交出来,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狗命。”
“本来我只打算取你一人性命,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熊泾把秦岚护在身后,严重精光慢慢涌现。
“大胆,竟然敢对我家庄主如此无礼!吃我一锤!”罗三刀身边一个身形高大的随从闻言大怒,挥舞着流星锤向熊泾攻去。
熊泾炎阳剑轻轻向前一划,那大汉的流星锤瞬间断开,只剩下一段铁链握在手里。那大汉身形一快,竟然就这样撞上了炎阳剑的剑刃之上,就此送命。九道山庄的众人心下一惊,这人竟然可以一剑挑断铁链,然后再直接以剑刃方位杀人。其招式之快,认位之准,都让他们后背发凉。
这,只是他出的普普通通的一剑。
当初升的太阳把第一缕阳光洒在山间之中的时候,炎阳剑也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这时候,越来越多人看到了那柄正在闪耀的剑,是没有剑鞘的。
“这......这是炎阳剑!他是严阳!他是炎阳大侠!”
“对,这就是炎阳剑,握在青州的时候见到过!”
严阳,这个像是咒语一样的名字盘旋在九道山庄的弟子心头,让他们越来越不安。炎阳大侠在江湖上名头大得很,九道山庄没有人不知道。罗三刀此时也是心乱如麻,想不到自己惹上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成名人物。当初他即位庄主的时候,就知道江湖上有一个炎阳大侠,江湖传说其武功之高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罗三刀咽了咽口水,不甘在人前失威的他大声叫道:“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炎阳大侠武功出神入化,在下佩服得紧。但是你要杀我兄弟,得先问问我这把刀!”
罗三刀花头刚落,九道山庄的弟子们爆发出雷鸣一般的呼喝,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罗三刀没有多话,纵马直取熊泾。
熊泾一声断喝,右手用劲一把推开秦岚,随后揉身直上,一拳打在那骏马的马颈上,那马吃痛,跪将下来。罗三刀高高跃起,对准熊泾的心口就是一刀。炎阳剑应声而上。
“当”的一声脆响,两件兵刃碰到了一起,罗三刀马上感觉到自己的右臂微微发麻,惊怒之下挣脱炎阳剑,齐刷刷连砍了三刀,正是他的看家本领鸳鸯三连式。
这三刀在他快速转身的法门下以极快的速度往熊泾的上、中、下三路砍去。熊泾心中一凛,挥舞着炎阳剑把攻向上路和中路的那两刀生生挡开,却无暇挥剑抵挡攻向他下路的那一刀。
就在那一刀砍向熊泾大腿的一霎那,熊泾右手袖中寒光一闪,把那致命的第三刀挡了过去。
袖里剑。
熊泾料想不到罗三刀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对他的轻视已经一扫而空,却不知这已经是罗三刀出尽全力的奋力一搏。罗三刀这边见自己的成名绝技被他如此轻松的化解,心里已经凉了一半。但她不愿就死,仍是连连呼喝地挥舞着大刀。
熊泾这边以为他是缓兵之计,也是不紧不慢的跟他对招。罗三刀长刀不断使出九道山庄的秘传刀法,几乎把所学的刀法都用尽了,还是伤不到熊泾一丝一毫。这时候,他已经开始觉得喘不上气了,但是熊泾神色自若,剑招密不透风处处杀机,连呼吸间也没有一点慌乱。
如此对了十几个回合之后,熊泾冷笑一声:“原来我高估你了。”
随后他剑招突然加快速度,使出了最为狠辣的一剑三刺,直指向罗三刀的喉头。罗三刀眼中惧怕之意达到了极点,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丝毫的胜算。
罗三刀忽然像是发疯了一般举起大刀往自己的脖子砍去,与其技不如人死在对手剑下,不如自己痛快来个了断!
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偏偏就是他这么不顾一切的这一下,救了他的命。
他的长刀,赶在炎阳剑刺中他的喉头之前挡住了剑刃。但强大的劲力还是透过剑身传到他的脖子上,让他向后飞出了几步,口中鲜血直流。
熊泾一刺失手,微微惊讶了一下。
“保护庄主!结阵!”
熊泾正想飞身一剑结果罗三刀的性命时,一直站在四周的九道山庄弟子迅速结成一个阵势挡在了罗三刀的前面。熊泾一眼就认出这是锦衣卫大阵。
这是行军打仗的战阵,他知道就算他武功再高,也很难以一己之力破阵。
“你们果然跟朝廷有勾结,还要是跟东厂有勾结。嘿嘿,嘿嘿。”熊泾仗剑指着领头的那位弟子,慢慢的说。
那领头的弟子没有搭理他,只是大声呼喝叫后面的弟子把罗三刀抬回庄上,阵前的人做好迎战准备。熊泾眼中精光暴涨:“就算我一时破不了阵,难道还杀不死你们?”
“你们,就这么不怕死?这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滚开!”熊泾踏出一步,眼中杀意更盛。
秦岚看着杀红了眼的熊泾,禁不住也是跑上去拉了拉他的手。
“熊泾,算了吧。我们,我们走吧。”
“不行,我要先把罗三刀杀了。”
“可是......可是万一,万一朝廷那边的人......”
熊泾眉头一皱:“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他们来到,我们也能安全离开。”
“你先到后面的村子去等我,我很快就会过去。”
“不,我不要再跟你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