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冷清,马车“轰隆隆”行驶在官道上,江阳城已经遥遥可望。
到了这里,人气的味道方才逐渐浓郁起来。
城门口灯火通明,此时许多等待进城的车马行人正拥挤在城门两侧。一队城卫军披甲执锐把守住城门,不让任何人车进去。
离城门还有近两百米远,两个城卫兵就走了过来,拦住马车。
“姓谁名谁?哪里人士?进城做什么?”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城卫兵严厉地盯着老周,另一个城卫兵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车厢。
“小人叫周大力,江阳城柳木镇人氏,进城是为了送一位客人。”老周跳下车辕,低头哈笑地回道。
“小四,去看看。”满脸横肉的城卫兵用下巴冲车厢点了点,示意另一位城卫兵。
另一个城卫兵点头应命,便要过来伸手挑起车帘。
只是他手刚伸出一半,车厢内的人就主动先一步打开车帘。一个白衣青年从车内向外看来,不经意的目光扫过,目光平静中似蕴含一股莫名凌厉,让车帘前的那位城卫兵下意识缩回手。
“怎么回事?”张阳望了一眼不远处城门,微皱眉问道。
那两位城卫兵皆是锻体初期,张阳的修为高出他们一个层次,他们虽然看不透张阳的具体修为,可也感觉出张阳周身散发着一股迫人的强大修为气息。
“这位少爷得罪了。”两位城卫兵脸色马上恭敬下来,为首那位城卫兵抱拳说道:“城守府命令,今晚严查进出城门的车马行人,子时之前不得放行。还请这位少爷通报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是朝天宗上院弟子,张阳。”张阳将身份玉牌从腰间掏出来,在两位城卫兵眼前晃了晃。
两位城卫兵皆是一惊,连忙躬身抱拳道:“原来是朝天宗上院,还望见谅我们有眼不识大人。”
朝天宗上院弟子,即便是城守见到了,也须得笑脸相待,更甭提他们两个小兵。就算张阳将他们打杀了,只怕城守府除了通知上级,也不敢擅自拿张阳如何。
张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首的城卫兵恭谨回道:“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位京城的大人物今夜要到江阳城来。”
“京城?”张阳沉吟,又说道:“既然已经知我身份,那么我现在可以进城去了吧?”
“这……”两位城卫兵皆是脸现难色。
张阳皱眉。
为首那位城卫兵连忙堆笑道:“大人勿要见怪,实则是我们也没这个权利。还请容我们去禀报一番。”
张阳点头,并无为难。
两位城卫兵松了一口气,那位叫小四的城卫兵连忙快步跑向城门口,对着一位盔甲模样的中年男子说了些什么。
中年男子朝这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打扰大人了。”为首城卫兵侧身退到一旁,让开道路。
马车在一阵“隆隆”声中缓慢驶入城门,城门两边那些不得而入的众人目光汇聚在马车上,不由窃窃私语。
有人心中不平,上来找城卫军说理,凭什么他能进得城,我们就进不得?
城卫兵两眼一瞪,马上就一顿劈头盖脸的呵斥:“瞎了眼的混账东西,你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那是朝天宗上院弟子……”
说理之人顿时就没了气势。
透过车帘缝隙,张阳看见城门两侧众人的羡慕,心生感慨。
这就是强者为尊的世界。
若他强大到一定层次,哪怕是一国皇帝,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这也更加坚定张阳的信念,既然来到这一世,他便一定要做那至强者。
马车在街道上悠悠行驶,在张阳的指点下,很快就停到张阳家的那个破旧院门前。
张阳下车,对老周说道:“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如果想好了,明日早晨便过来这里寻我吧。”
说着,张阳便于转身离去。
“客……老爷,我想好了……”话未说完,老周就已经双膝一矮,对张阳跪了下去。
“与其终日浑浑噩噩,朝不知夕,只求一顿饱饭,还不如跟着老爷混一个前途,只希望老爷今后不弃。”老周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张阳。
张阳轻笑,说道:“今后只要你不弃我,我张阳也必将不弃你。”
“我必将不会背弃老爷,否则天地唾弃,人神共愤。”老周右手指天誓道。
既然已经拜张阳为主,老周便将马车停在院外,在车上休憩。
院门紧闭,张阳用一股巧劲钻入门缝,打开门闩。
院门刚开,张阳目光一凝,一个人影手持长剑,正立在房檐阴影下。
“哥……”那人影见到张阳,一声惊呼,似是不敢置信,紧接着便朝张阳疾步奔来。
皎洁清冷的月光下,只见那人一身淡绿,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渐渐长开,开始透露出绝世风姿,却不是李舞月还有谁?
张阳展开双臂,任由李舞月扑进怀中。
两人相拥一阵无语,良久,李舞月才从张阳怀中抬起头,眼中隐有晶莹,俏脸微红地看着张阳,有些嗔怪道:“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且回来也没个通知的,半夜里倒害我吓了一跳。”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张阳轻笑道:“外面冷,我们还是进屋里说话吧。”
进了屋,李舞月便要去烧水,还问张阳饿不饿,准备去热些饭菜,但马上就被张阳拉着坐了下来。
“告诉我,你刚才拿着剑是怎么回事?”张阳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李舞月。
李舞月拢了拢耳际发梢,有些勉强笑道:“我刚才以为是哪个坏人进了院子,这才以防万一。”
张阳摇了摇头,淡淡道:“你不说也行,我明日里只要问问周围街坊,也能猜出个七八来。”
李舞月咬着唇角,眼睑低垂。
张阳只是用柔柔的目光看着她。
良久,李舞月才抬起目光,开口说道:“自从你去了杂役峰,街坊们都很照顾我,因为几位衙役的关照,也没什么人敢来纠缠我了。但前一段时间,肖子清不知道怎么回事,隔三差五便来纠缠我,有时候还半夜翻墙进来……”
在李舞月口中,张阳也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
自从张阳从真武院通过武考进入朝天宗杂役峰,肖子清便偃旗息鼓了一阵。不过几个月前,肖子清便不知从哪里得了些底气,竟是不顾忌张阳的朝天宗身份,再次来纠缠李舞月,逼迫李舞月嫁给他。
因为肖家势大,衙役们也不敢多管,只是暗地里提醒着李舞月。
几日前,肖子清甚至半夜翻墙进院,想要和李舞月来个生米熟饭。幸亏那夜李舞月半夜惊醒,以死相逼,而后闻听动静,周围那些街坊们也及时赶了过来,这才避免了一场祸事。
看着李舞月回忆着那天情形,依旧有些惊恐的眼神,张阳心生怜惜,将李舞月揽了过来抱进怀中,温言道:“这一段时间苦了你了,不过现在既然我回来,你便安心就是了,至于肖子兴,我自会去和他做个分明。”
张阳心中泛起杀意,既然已经杀了肖子成和肖子清,他也就没想过放过肖家。这次肖子清,正好给他送来一个借口。
李舞月担忧道:“肖家势力强大,肖远龙更是城司,连城守都不敢轻易动他。而且我听说,肖家大少爷肖子成还是朝天宗上院弟子。反正现在也没有怎么着,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肖家好了。”
张阳心里明白,李舞月这更多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
毕竟李舞月自己,面对肖子清的时候,可是连死都不怕的。
张阳揉着李舞月头发,轻笑道:“还忘记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是朝天宗上院弟子了。”
“上院弟子?哥……”李舞月抬起头,惊喜地看着张阳。
张阳点了点头,笑道:“所以现在,我们也不必怕他肖家。就算我们找肖家要一个交待,也有朝天宗做后盾。”
李舞月迟疑道:“可是那肖子成也是上院弟子,他……”
“放心吧,不管是肖子成,又还是肖子兴,以后都不可能来找我们麻烦了。”张阳淡淡道。
李舞月先是一愣,继而意识到什么,惊道:“哥你……你把他们……”
张阳点头,肯定了李舞月的猜测。
若是可能,张阳也愿意李舞月在一个不知腥风血雨的温室中成长,可这终究不现实。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这个修炼者横行天下的世界,李舞月以后跟在他身边,早晚都避免不了见到各种情景。
如此一来,还不如让李舞月早点有个心理准备。
李舞月目中有着不可置信,怔怔地望着张阳,渐渐却是柔和下来,将头靠在张阳肩头,轻声道:“哥,不管你做什么,舞月都支持你。哥要杀人,那么舞月……也会帮着杀人,哥要救人,舞月也帮着救人……”
话语虽柔,但分明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坚决之意。
月光透过窗格洒落进来,屋内屋外皆是一阵沉寂,久久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