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本来长相甚是俊雅,此时满面森然,眼含杀机,瞧上去却有几分狰狞。果篮子听他辱骂于我,当机抢上前去,白生生的小拳头一握,叱道:“你随意闯入别人家中,还敢这般无礼!”
那道人一声嗤笑,右手张开,径自拿向果篮子。这一抓含盖方圆,力道雄浑。果篮子不敢与他内力相搏,脚下一错,左手高右手低,一式“云手”虚架斜引,登时将这一掌力道卸去。这太极拳她虽练得并不甚久,但一来性子沉稳,二来用心刻苦,那道人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见这一式给她轻易化解,不禁“咦”了一声,沉声喝道:“小丫头,你这是什么功夫?”
只这一招拆过,我便知他武功高出果篮子太过,徜若不是太过轻敌,未将果篮子放在眼里,她焉能避得开来?果篮子向我看了一眼,轻声道:“能打赢你的,就是好功夫。”
那道人“哼”了一声,神情倨傲,随随便便地向前踏出两步,右手前抓,使得仍是刚才那一势,但速度却快了许多,攻势极为凌厉。果篮子为他掌所激,身影一滞,急忙使了一式“揽雀尾”,贴着那道人的掌势沾连粘随,以四两化千斤之法破解。只是那道人内力高她太多,虽然这一下躲得精妙非常,但却仍给掌力带的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学太极拳,只需练好了一式揽雀尾,那便学好了一小半儿。太极拳是由八法五门组成的。八法是棚、捋、挤、按、采、挒、肘、靠。五门是进、退、顾、盼、定。仅以劲而论,八个劲,揽雀尾独占四个。大家都熟知的,棚、捋、挤、按。谚称“四正”。棚在两臂、捋在掌中、挤在手背、按在腰攻。太极拳不注重招式,这一式揽雀尾便是要根据对方攻力的变化情况而走化。因势利导,化开对方之劲。然后可变着进击。
那道人又“咦”了一声,探掌再抓,背后却已有四人持着刀剑攻来,却是义宗青门掩护曾珂和立行春奔逃的那几人瞧出果篮子非其敌手,上前相助。那道人好生了得,攻势不停,眼不回顾,肩头蠕动,背后的长剑蓦地跳跃而出落至左手,他顺势一挥,一道蓝光划过,只听得“呛啷啷”数声轻响,那四人手中的刀剑已然尽数断为两截。
陈蓉惊呼:“天琊剑!”
天琊剑?那不是陆雪琪用的么?我一阵恍惚,那老子的噬魂棒哪儿去啦?那道人一掌将果篮子逼退,反过身来,蓝光到处,惨呼声起,一名灰衣汉子被拦腰斩为两段,鲜血冲天而起,将雪地浸地红通通地逼人眼。
曾珂大惊,急叫:“你……你快出手……”她声音发颤,显然是心内大为焦急。
“好罢,那个……不要脸的杀人犯,过来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小方飞刀!”那道人不闻不顾,横冲直撞,片刻之间,又有一名青门汉子被他手中天琊划去了一半儿脑袋。
我勃然大怒,丫挺的两次落我面子了,好歹哥们儿也是偷鸡摸狗帮的一帮之主,这厮忒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右手在腰畔一摸,取下这些日子从不离身的刀囊,食指、中指、拇指轻轻掂起一柄飞刀,傲然说道:“小方飞刀,例不虚发。天上地下,唯吾独尊,小鱼不出,谁与争锋?”向身旁瞄了一眼,但见早已空空如也。原来这场面太过血腥,雷小鱼素来洁净,胆子也不大,这当儿早就避往房内。
陈蓉叫道:“这人……这人是中州剑侠白求恩。”
啊?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拿,这人不是医生么?乱了套了!我一皱眉,却听曾珂恨声道:“什么中州大侠,不过是个阴毒狠辣的伪君子罢了!徜若不是我等亲眼见到他害死……”倏听得那道人一声怒喝,人剑合一,疾飞而至,剑尖直点曾珂眉心。曾珂尚自扶着立行春,这一下避无可避,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我将内力运掷于刀身,发出时无声无息,那是肉眼瞧不见的速度,天上地下,从来也没有人……呃,虽然你知道我的飞刀在哪里,却绝不会知道是怎么发出来的。刀未出手前,谁也想像不到它的速度和力量。……天上地下,你绝对找不到任何人能代替我。若不能了解哥们儿这种伟大地精神,就绝不能发出那种足以惊天动地的刀!飞刀!飞刀还未在手,可是刀的精神已在!那并不是杀气,但却比杀气更令人胆怯。
“夺”!飞刀后发而先至,带起一朵淋漓的生命之花。
静。
寂静。
很寂静。
非常寂静。
真的很寂静。
嗯,我喜欢这种寂静!
如我先前所预料的一般,众人俱为这惊天动地的一刀所惊,曾珂更是神情错愕,怒道:“那是我们的人!”
“啊?”一个灰衣青年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左边大腿,正自不住滋滋地吸气。另一个青年手提一柄断刀,冲我怒目而视。
天可怜见!哥们儿地脸很难得的红了!靠,我都练了那么久了啊!再说我明明朝着那狗道士丢过去的,怎么被这厮接着了?还是用大腿接的?
“失误,失误!”我陪笑道,“给我个机会,重新来过。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刀光闪过,适才瞪着拎断刀的那小子也倒下了。
曾珂气的俏脸发白,眼见我讪笑着又去取刀,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陈蓉在旁怒道:“甭玩了成不成,你没看果篮子撑不住了么?”
这倒是,那叫做白求恩的道士这时已然回过神来,一面冲哥们儿嘿嘿冷笑,一面挥动长剑攻击曾珂和果篮子三人。其实他早已可将果篮子斩于剑下,只不过每到紧要关口便即住手,改攻曾珂和立行春。想来是惊于果篮子太极拳于其他武功的大不同,想捉她个活口。便是如此,果篮子也给逼得手忙脚乱,气喘吁吁,出招渐渐凌乱。嘿,且瞧在他这份心上,哥们儿便留他一命罢。
我咂巴咂巴嘴,黯然道:“哥发的不是飞刀,是寂寞!”纵身蹿出,左掌拍出,将那道士逼的不得不挺身相迎,右掌轻晃,印向他胸口。不料那道士变招极快,左手持剑自左向右划过,右掌暗缩于胸,待我掌势一老,“砰”地探出,两相一交,彼此内力源源涌出,他登时吃了大亏,一张白净脸庞青了红、红了青,连转三次,我知他已受内伤,非数月静养不能痊愈,当下哈哈一笑,左手夺过他的天琊剑,然后徐徐收回内力。
那道士眼中讶异更甚,右手抚了胸口,面如死灰,动容道:“天下竟有如此少年,这等武功!”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索取天琊剑,身子也不如何动,却已倒跃飞出庭院。
曾珂急叫:“阻住他,快些阻……”
我见那道士先前不肯伤果篮子,心下便存了放他一马之心,此时虽见曾珂呼叫,也只是微微一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没事串个寡妇门,偷个鸡,摸个狗,女厕所里解个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罢!”
曾珂神色大变,又道:“他手里有《大梦天书》残卷,徜若不拦他回来,他日后悔莫及!”
我只听她说到《大梦天书》四字,心中已是突地一跳,眼见远远一条青色人影穿房越脊,去势极快,也来不及再和曾珂多说,当下内力提起,瞧着那人去势飞快追去。
大雨滂沱,一直未停。幸亏白求恩这厮并未穿街入巷,否则还真是不大易追。莫说他内力本就远不及我,再加上又有内伤在身,便是老子装个轮椅,追他亦是跟刘翔撵蜗牛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