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此刻已行至朗月镇,他们是青冥山的弟子,听闻山下的朗月镇有邪祟害人,身为修仙之人,以苍天为己任,掌门思量后,决定让青冥山十名弟子下山除妖。
如今修仙的门派众多,青冥派只能算是个小门派,早无当年太师祖在世时的恢弘气势,这些年门派中的弟子资质平庸,为首的大弟子白若良虽心怀虚谷、正气凌然,他知师父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与他,但他自觉难以承此重任。
三年前青冥派收了一个小师弟,此人名叫温生,父母双亡,虽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天资聪颖、仙根卓越,乃旷世之奇才,若温生能担任青冥山的掌门,青冥山在他手里必然会东山再起,重回往日辉煌。
故此,白若良对温生可谓尽心尽力,为了能实现几代人崛起青冥山的期许,他下定决心要将温生培育成才,平日对他要求严苛,无论修炼法术还是学处事待人,皆按掌门的标准来要求他,若是达不到他的期许,轻则罚他不许吃饭,重则挑满百桶水。
要知道山下那条河离青冥山有几百级阶梯,莫说是温生这副瘦弱的身板,饶是再孔武有力之人,来回走十几趟脚下也要发软。
众弟子皆以为他是惧温生会抢了他的掌门之位,才故意刁难他,唯有师父知他心中所想,白若良也不解释,为了青冥派他死了都不足为惜,更何况只是被误解,好在温生倒也争气,这三年他的修为已在众弟子之上,和他亦不相上下,只是毕竟还年少,性格顽劣,恐要再调教几年方有掌门的气势。
白若良往后一望,见温生好奇地左右张望,他摇摇头,也罢,毕竟是三年来第一次下山。
走进朗月镇时,天色将晚,白若良见这镇子一股衰败之气,街上的人步履匆匆,商铺也忙着关门,他拦下一人。
“我等是青冥山的弟子,请问此镇是否有妖怪作祟?”白若良问道。
“你们是修仙之人?”被拦下的男子见这群人一袭白衣,一根木簪插于发髻,手握长剑,飘逸出尘,眉宇间正气浩荡,气度不凡,为首的那位更是龙眉凤目,容貌伟岸。
“是。”白若良点头。
“求仙长救救我们。”男子面上激动,一把紧紧抓住白若良的双臂,双膝跪地。
“兄台不必如此,这个镇子究竟发生何事?”白若良忙扶起他,便听见他娓娓道来。
“一个月前,张员外家的公子忽然暴毙身亡,据说是早上被人发现,紧接着镇上又有几名年轻的男子死去,有个道士来看过,说是被妖怪吸了精气,他原本打算助我们除妖,可是那个晚上他竟……”言及此处,男子难掩悲痛。
“那个道士如何了?”白若良见他言语哽咽,心中一惊,心中猜测那道士恐遇
不测。
“他尸首相离,四肢残缺,死状及其凄惨……”忆起下葬时道士的模样,男子身上一阵寒颤。
“好歹毒的妖孽,竟下此毒手。”白若良握紧拳头,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请仙长定要救救我们朗月镇,这个镇子已经死了许多人了,再这样下去,大家怕是要举家迁移,另寻住处了。”男子目光悲恸,若是再不离开此处,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能活过明日。
“放心,我等定会将此妖怪擒住,还你们一处祥和。”在那人的指引下,白若良带着一种师弟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开门营业的客栈。
十人来到客栈,在柜台打瞌睡的小二眼睛都亮起来,今日真是新鲜,才来了一对儿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和他的婢女,眼下又来了这许多人,看这群人仙风道骨,似是修仙之人。这镇上闹鬼,生意已大不如从前,老板欲关掉客栈,另寻出路,看来世道再差,客栈还是能维系生存的。
店小二忙迎了过来,“诸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每人上碗面先,再给我们安排几个房间。”白若良对店小二说道。
“请问各位仙长可是来助我们斩妖除魔的?”店小二脸上露出期许。
“是,妖怪肆虐,我等下山便是来收了这些邪祟,让它们再也无法害人。”白若良字字掷地有声,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望向店里唯一的一桌客人,这两人看上去似是外来的。
十人分成两桌围坐在一起,白若良刚坐下,便听见腰间的镇妖铃叮当作响,他身形一滞,此铃是青冥山的宝物,若有妖怪在百里之内,皆能发出声音以示众人,其他人也被镇妖铃的异响吓了一跳,这刚到朗月镇没多久,就要开始斩妖除魔了,肚子还没填饱呢。
“小心。”白若良站了起来,众师弟也跟着站起来,他拿出腰间的照妖镜,轻拂镜面,照妖镜熠熠生辉,执起照妖镜扫过空空如也的客栈,奇怪,为何不见妖怪的踪迹,难道这镇妖铃不准,不会,定有蹊跷。
白若良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两个人的身上,恰好此时,那年轻的公子也朝他看过来,这一眼让白若良心中一惊,那人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在这小小的客栈惊为天人,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的那个婢女此刻也转过头望向这边,这一转头让青冥山的一众弟子皆呆立在原地。
鹅黄色的云烟长裙衬得她肤若凝脂,绿黛红颜,尤其是那双眼睛眸盈秋水、顾盼生辉,少女见众人目不转睛地望向她,她吃了一惊,忙转过头。
墨非心中慌乱,她方才听见那些人是斩妖除魔的,不凑巧,她也是个花妖,尽管从未害人,但她改不了自己的出身,双耳竖起,仔细聆听身后那些人
的动静,听见铃声阵阵,她忍不住好奇,回头去望,这一望便见那些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她吓得身形一颤,完了,被人发现身份了。
魅漓悠然地饮下一杯酒,见墨非目露惧意,他站起来,往那几人跟前走去,见墨非仍坐在那里不为所动,他低唤一声,“非儿,还不快跟来,我累了,服侍我歇息吧。”
“是,公子。”墨非不知哥哥是何意图,她慢慢站起身,跟在他身后,余光瞥见那些人皆目光炯炯朝他们望过来,她身体僵硬,亦不敢停下脚下步子,低着头跟在魅漓身后,小白欲从她的衣袖中探出头来,被她按了回去。
忽然见前方一个白衣男子将身拦在哥哥身前,口里念道“且慢”,墨非的心突突地跳起来。
“请问二位从何而来,似不是本地人。”白若良的目光掠过那张俊俏的脸庞,见他的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扬望向他。
“不错,我并非本地人,原本打算探望住在此地的姑父姑母,却不曾想两位老人早已过世,堂姐们也嫁作他人妇离开此镇,哎,回去告知父亲,怕是要伤心了。”魅漓垂下眼睛,脸上露出一抹悲痛。
“原来如此,此镇有妖怪作祟,二位可要当心,莫要被妖怪害了性命。”离得这样近,镇妖铃并未再发出异响,白若良放下戒心,但眼前这对主仆相貌实属艳丽,世间少有,他并不知他眼前这位的身份,只消稍稍动动手指头便能让那镇妖铃发不了声。
“仙长说的是,方才偶然听见仙长与小二的对话,才知诸位乃是修仙之人,太好了,我原本心生惧意,现如今有诸位在此,我这心便安了,还望诸位能斩得妖魔,为百姓造福。”魅漓双手抱拳朝白若良一行人颔首鞠躬。
见此二人上了楼,那婢女在众人的目光中将房门轻轻关上,白若良回首,见一众师弟皆伸长了脖子往二楼望去,他轻咳一声,正色言道,“出门在外,需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切莫做折损青冥派门面的举动。”
“是,我等谨记师兄教诲。”众人言道,皆为方才心中那股骚动汗颜不已,只有温生仍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心中寻思着这个小姐姐真好看,书上说天上的仙娥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想必就是这个小姐姐的模样了。
殊不知,那个被他惦记的小姐姐此刻模样有些滑稽,她弓着身子,贴在门边儿上,闭着一只眼往门缝外面看,不知那些名门正派是否对他们的身份起了疑,要是群起而攻之,他们还是趁早溜之大吉,小白在她的肩上,学做主人的模样朝门缝中往外望,可什么也望不见。
魅漓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看见那个趴在门上的身子,笑了起来,“你
不是自诩自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我看你倒是比谁都怕死。”
“我死在此处不是给那妖怪当垫背了吗,多怨哪。”墨非两眼一瞪,气呼呼地从门口走到凳子前,将魅漓那杯茶一饮而尽,粉舌一吐,“真苦。”
“哥哥,你说那妖怪是何来历,楼下那帮人能降得住么?”墨非皱眉望向魅漓,楼下这帮人气势浩荡,看起来不好对付。
“依你之见,是降得住好还是降不住好?”魅漓扬眉问,将面前的茶杯续满,小口啜饮一杯。
“虽说是同类,但我也不愿它屡屡伤人,谁说妖怪定要吃人,似我这种,好好修炼也能有一番作为不是?”墨非啧啧摇头。
“你匡别人也就罢了,在我面前还好意思说自己有一番作为,现如今既不会变幻之术,也无护己之力,就连持扇飞行也颤颤巍巍,你说你还会什么?每日不是睡就是吃,世间的妖精中怕是只有你最无上进心了。”魅漓鄙夷地朝墨非投来目光。
“我我……略懂御兽之术,琴艺也尚可,这也是其他妖精无法企及的,哼。”墨非双手叉腰,昂着头一副得意的模样。
夜里,魅漓恐妖怪作祟,便留在墨非房里,搬来两张凳子拼凑在一起应付一夜,他见墨非和小白已在塌上沉沉睡去,自己也闭上眼,殊不知暗处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