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曹雷的手下接到了外面的一个电话,一打通电话那头就讲了起来。“请问你是狗子吗?我是老骨,你家乡的那片庄稼可以收了,隔壁村的狗崽子老是来骚扰庄稼地,我们大伙都撵不走,我们不想再撵了,这些狗崽子聪明得很,我们得不了甜头。你妈说,你家地埂上生了一个大南瓜,再过几天就坏了,让你快去拿一下。”那人听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头讲的是什么意思便挂了电话。曹雷问是谁?那人回答说:谁打错了!乱七八糟的说了一些什么鬼话,没听懂。曹雷也觉得可能是谁打错了便没有继续询问。
电话是一个贩毒团伙的头目打来的,意思是商量接头收货的时间地点。电话那头说,现在风声很紧,很多团伙都被抓了起来,什么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死刑终身监禁什么的都弄出来了,而且老大的结局一般都是枪毙,所以接货的时间地点一定要谨慎。以前都有特定的部门来处理这些事情,后期主要是郭财负责,郭财管理了一段时间后发觉这项生意风险太大,早晚有被发现的一天,到时候只怕会连累整个公司,公司做了违法的生意已经够多了,可大部分都处在法律的盲区,所以发展还算可以,可贩毒不同于其他,一旦被抓住肯定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后来郭财向曹雷提建议说尽可能别把贩毒扯进来,可曹雷被利益熏心,毒品的利润实在是让人垂涎,所以他没有采纳郭财的意见。曹雷意识到既然郭财会这样想,那以后这件事情让他负责肯定会出乱子,便欲把郭财调离“星月社”。后来郭财和曹雷有了口角之争,郭财便想一走了之,不想继续呆在公司里,曹雷一想,现在郭财有了二心,继续留他肯定会做出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情,便把他辞退了。虽说要辞退他,可毕竟郭财为公司做了很大的贡献,曹雷也有些不舍。但曹雷还是狠下心来辞了郭财,同时也给了他很多好处,补偿了郭财很多钱。但曹雷用几乎威胁的口吻告诉郭财,这件事情不能让郭年知道,他想让郭年继续为公司效力。
后来郭年顶替了郭财,自然“星月社”的主要负责人是郭年,郭年管理了一段时间,发展还算过得去,只是现在市场上对毒品的需求有增无减,风声又很紧,警察特种兵天天叫嚷着抓毒贩子,所以很难将毒品运进来。虽然外面货源充足,但内部却严重供不应求。同时“水衡之都”也在极力寻找货源,联系了各大卖家,这些都极大的冲击着“星月社”的发展。偏偏郭年这次没在公司,所以他的手下接到电话,也不知道那头讲的是暗语,一般都是郭年和那些头目往来,所以曹雷也不知道其中的蹊跷,这事就这样就过去了。可他们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那头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见到取货人,便联系了其他买家,也就是“水衡之都”。年末了,郭年也没有料到还会进行交易,再说,年末春运各种纷繁复杂,关口及各道口都检查得很严,别说运输毒品了,就是带一把水果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郭年请了假,同刘岳回到乡下,其实也不算请假,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人来牵制约束他,当然曹雷除外,曹雷也很少牵制他,因为曹雷知道他能控制住郭年,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可以闯过来还会畏惧这样一个小毛孩吗?所以他一向让郭年自己裁度应该怎样办事!
郭年是去葬他叔叔的,他们出发得很早,没有等到人潮拥挤的春运,他们打算早去早回。要是他们等到后面估计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到家的。
刘岳回到家乡,发现那里早已变了一个模样,其实主要变化的是那条黄泥巴路,现在成了水泥路,近镇的那一段还是沥青的。刘岳听母亲说,是村长向上级汇报,上面拨款,包给公司,然后村长带着村民一同修筑的。前后共修了两三个月,本来可以让那些专门修路的施工人员来修,只是村长想让村民赚一点钱,所以修路的工人主要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那几个月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年轻人还是老人都满怀热情的投入到修路中来,当然老人必须是六十岁以下的。他们干得很激情,看得出来,他们是真正的渴望有一条像样的公路。村里那些八十多岁的老爷子每天就拄着拐杖站在山头,看大家忙活,时不时的和工人嗒吧几句,聊聊以前他们是怎样干活的。老爷子最爱讲的就是当年他们合作社的事情,看着大家这样共同劳动,他想到了当年他们也是这样干活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干活无论干多干少都差不多。他听说现在干活的那些人每人每天可以拿到八十多元钱,他便感叹时代变了,变得好了!
郭年来了,刘岳的那些叔叔婶子反而变得热情了,也不知道是那阵风让他们都知道刘岳在外面交到了权贵,他们都知道郭年是某公司的头头,也不知道具体职务是什么?反正很牛气。刘岳的大伯刘忠海知道了郭年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到一块宝地来葬他的叔婶,而且以后一直是葬在此处,魂归此方,刘忠海立即献出自己家的一块宝地。郭年不知道,其实那块地是刘忠海看好的一块风水宝地,以前一个风水先生给看好的,主富贵、权利。刘忠玉死时他都不给下葬,他要留着葬自己,让自己的后代繁荣富强。现在他让给了郭年,让他厚葬他的叔婶。刘忠海的妻子知道后,把他大骂了一顿,说什么这么好的一块地就这样给了一个毫无亲戚关系的人,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刘忠海没有理她,只暗自高兴,也没有人知道他是高兴个什么?
葬郭财、吴心怡那天,天空飘着一点小雪,那时候还没到春节,村里人用当地的礼仪为死者办丧事。本来郭财和吴心怡是外来人员,按理说是不可以为他们办丧事,甚至葬都不能葬在这个地方,但是刘岳叫了他叔叔,这也就算是刘岳的亲戚了,那样也就可以葬在此处了!其实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坟墓那点占地面积哪有这么多讲究,他们是看好了郭年那点钱。郭年给了刘忠海五万元的征地费用,其实他那点地在农村即使是卖给别人盖房子也就两三千元,别说是葬人了。郭年来到这个地方,不知道当地的风俗礼仪,凡是帮他葬人的人每人都有一百元的酬劳费,所以大家都很踊跃,以前的风俗礼节都被抛到了一边,争着做孝子,都变成了唯利是图的家伙。
有些厚脸皮向郭年提建议,说什么“格了村”有一种活叫哭活,也就是你不想哭或者不会哭可以请人来代替自己给死人哭。他们问郭年可会哭活,郭年说他听说过但自己不会,自己只会流泪,不会苦活。他们说人死后需要有人哭,不然死后到阎罗王那儿去不好交差,阎罗王会说死人生前没有积德行善,没有攒够足够多的人气,那样轮回的时间就会变得长一点,如果死者生前真做过什么有悖天道的事情甚至还会被扔到忘川河里受刑。他们说死者到阴间时会经过一个叫望乡台的地方,他们在那儿看家乡最后一眼,也看看自己死后有多少人会为自己流泪,而那时候你哭得越有劲,哭得越好死者便越高兴。关于这些丧事哭活的事情,郭年是一知半解,只有一些零星记忆,所以便同意了这个建议。没想到顿时十多人齐聚刘岳家,说是来应聘哭活的。
来应聘的都是村里出了名的名嘴,这其中也有王枝花,他们干哭活是一把手,骂人也是出了名的,他们骂起人来可以昼夜不停,通宵达旦。在农村他们干哭活可以边哭边说持续一两个小时不停歇。郭年没办法,只得让他们一个个的哭了看,看谁哭得最符合要求便要谁。郭年不知道谁哭得好,只好让朱红艳为他挑选,还没等郭年说开始,王枝花就一嗓子嚎了起来:“爹呀!你咋就死得这么惨呀!你在天有高福,在地有厚禄,你咋就这么早就离开我们了呀!爹呀!我们想你想得好苦呀!日也盼来夜也想,炎夏去了冬也凉,大风刮起呀!我的心好伤呀!啊!爹呀······”
“停,停,停”郭年打住了她的哭声,“想叫停都叫不住,我叔叔哪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你这样哭,我咋听咋不舒服,换下一个试试。”
“哎!大侄子,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干哭活的不管死者年纪多大,我们都可以以儿女的身份来哭,这样在阴间阎罗王才会说这人生前儿女有孝心是有福之人,是个好人,这样才会让他投个好胎!”
“可,我叔叔才四十多岁,即使有女儿也不至于,”郭年说着瞟了一眼来应聘哭活的人。
“大侄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你慢慢听我们哭来,包你满意!哎,不对,应该是包你叔叔黄泉路上满意,说不定晚上他还来感谢我们呢?你们说是不是?”旁边应聘的人纷纷接话到,“对,我说要不我们都留下来哭吧!也耗不了你几个钱,相反让你叔叔泉下瞑目,也让其他死人羡慕你叔叔在阳间有这么多人为他哭,这无形中就提高了你叔叔的影响力,说不定老阎一高兴就让他到天堂享福去了呢?”他们说着左顾右盼的看了几眼,哈哈大笑起来。
郭年被他们说得没有主意了,便问刘岳应该怎么办?刘岳也被搞蒙了,没想到葬个人还有这么多讲究,他记得父亲死的时候没有这么多束缚呀!今天这些人怎么这么热情?刘岳看了看母亲,朱红艳微笑的扫了一眼应聘的人,然后把郭年拉到一个角落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应聘的人面面相觑。
“我相信你们都是村里的名嘴,哭起来肯定也不能一辨高低,一个个的试既浪费你们的力气也浪费我的时间,这次我带的钱不是太多,基本都花完了,现在就那么一点,来哭的人每人五十元,如果你们不觉得低就都留下来吧!”应聘的人立即拍掌跺脚答应了。朱红艳站在一旁直摇头,脸上露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她和郭年说这些人这么热情的来应聘,其实都是为了钱,但哭活是件很累人的活,只要你钱给低了他们就不会同意了!最后留下来哭的可以多给一点。但她没想到郭年一出口就是五十元,一两个小时五十元那他们肯定同意了。
大家都同意留下来哭,郭年看了一眼朱红艳,朱红艳笑着摇了摇头。郭年勉强的笑了一下,话既然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的必要了,只得答应让来应聘的人都去哭。顿时哭声震野,有的人挣着跑着去找最佳地点,说白了哭也要找个根据地,能站在棺材两旁靠近前面一点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可人太多,棺材两旁瞬间站满了人,速度太慢的人只得去扶着棺材尾哭诉。不扶着棺材哭不出来,没抢到根据地的人只得向前面已经抢到的借一席之地,“大姐,借我搭一只手呗,不扶着实在是哭不出来。”然后就一只手扶着棺材一只手掩面哭诉。哭的内容千奇百怪,有哭生前好事的,有哭将来的,也有诉苦的。可他们并不知道郭财生前或者郭财的生平事迹,也就是乱哭一通。张家的爹是被牛给撞死的,李家的爹是从树上摔下了摔死的,王家的爹又是吃药死的,各种死法都有,这时候都变成了郭财的死法。郭年不知道,来应聘哭活的大都是死了父亲的人,实际上他们哭的还是自己的父亲,所以能听到各种关于郭财的死法及“儿女”对“父亲”的不满。
虽然哭得千奇百怪,可大家也不枉拿了那五十元钱,哭得很卖力。大约哭了一两个小时后,便都渐渐止住了哭声,用手掩着眼睛站在一旁啜泣。一看大部分人眼泪没有落了几滴,汗水倒是滴了一地。郭年冷笑了一声,把钱给了他们。
送郭财上山的礼仪都是按格了村的丧事礼仪来办。弄得风风光光,办得都很顺利。郭年认为这个地方的人很有人情味,对外人都这么热情,那村人之间肯定和睦融洽,礼尚往来。
郭财的丧事办好后,郭年便欲返城。距春节还有一个周左右,郭年也想在这和大家过春节,可公司里有事,曹雷已经打过电话了,让郭年办好郭财的事立即回去。刘岳觉得让郭年一个人回去有些不够朋友,来的时候是两人,回去就他一人,刘岳有些不放心便和郭年一起走了!
一年就见那么一次,刘母自是潸然泪下,可朱红艳还是说:“你们放心的去吧!不用挂念,以后有的是机会在一起过年!”
村里的老刘子骑着摩托送他们到镇上,然后乘客车到县城里转火车。老刘子的摩托没买来多久,他骑摩托的技术差的要命,一个人骑还行再带一两个人就完全失去了控制,摇过来晃过去的,走了一段路之后只得换郭年来骑。“哎小伙子,你这技术是咋练的,教教叔呗”,郭年告诉他骑的时间长了就好了,不用着急。
郭年和刘岳搭上火车已经是第二天了,虽然春节期间客流很爆,但他们两人还是抢到了两个卧铺,一路上还算比较舒服。这次返回还算比较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骗人坑蒙拐骗的事情,由于那几天的事情,两人都很累,翻来覆去一直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