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刀的霸气,剑更多走轻灵飘逸之道。但无论是刀还是剑,都当有百无禁忌之心,凭手中刀剑,纵使敌不过,也要一往无前。
兵器之道深奥玄妙,剑之境界,分第一境剑意,第二境剑灵,第三境剑心。
世间剑道修者,大多重形不重意,哪怕有一流剑法,也未必能发挥出其本身七成之力。但若是能够臻至剑道第一境剑意境,同样的剑法,威能将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哪怕是剑意境,也挡住了绝大多数的剑修。
只有臻至剑意境的剑修,方才有资格称之为剑客。
雪梧于剑道的天赋并不低,但依旧未能迈入这一境,可想而知这一境有多么困难。
荆州尚武,剑道修行者也不少,真正的剑客虽然也并不多,可两位数还是有的。雪梧要在这剩下的不到一月时间里,挑战这些真正的剑客,以期破境。
腊月三十,凤城。
凤城位于荆州以北,归紫雷府管辖。凤城有梧桐涧,既为地名,也是此地最强大的势力。
传闻很久以前,有凤凰栖于梧桐树上,而这梧桐涧之名也因此得来,梧桐涧的开创者索性以此为宗名,这些年来,梧桐涧的修士虽然低调,可在这凤城内,哪怕是城主府,也不愿意招惹这个庞然大物。
有人猜测,论实力,梧桐涧足以与整个荆州那些一流势力争锋。
雪梧对梧桐涧并不了解,但他知道,梧桐涧内,有三大剑客。
他来此地,目的自是挑战。
梧桐涧外有白云台,白云台上终年云雾不绝,如同仙境。
雪梧立身在白云台外,看着自白云台上蜿蜒向下的九十九道阶梯,面容平静。
他迈步,步入第一道阶梯的刹那,那白云台上忽然有一股冲天剑意,将空中的云雾激荡开来,剑气浩瀚如游龙,昂首咆哮间冲霄而上。
雪梧负手而立,目光中精芒爆闪,倏然长啸,声波滚滚如浪,遥遥与那股剑意相抗。
与此同时,他脚踏阶梯,星光铺在脚下,一步迈出便是出现十数道阶梯之上。
白云台上,一声铮铮剑鸣,无形的剑意仿似化作了重重可怕的山岳,直接朝着雪梧镇压而下!
雪梧举步维艰。
那股可怕的重力将空气都挤爆,在身前炸开,刺耳的音爆不亚于天雷灌耳。
目光凝重,右手缓缓探出,并指如剑,一指点出,有星光凝聚于指尖,若白金璀璨,携带着刺破万物的锋锐气息,与那无形中的重力交锋。
小星劫指!
这门星法中记载的可怕招数并不仅仅只是指法,而是将九种剑法融为一炉,再通过特殊的指法施展而出,不光是封元这一特性,其锋锐程度,也是十分强悍。
嗤嗤!
虚空中,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雪梧心头一沉,小星劫指在初始之际威能最盛,一旦一开始无法形成势如破竹的攻势,这门剑指将面临后继无力的窘况。
深吸了口气,雪梧瞬间抽剑,一剑斩出,四周温度骤降,晶莹的雪花点点,伴随着那一闪而逝的剑光,原本已经占据优势的无形重力瞬间被击溃,雪梧趁此机会,脚下的星光瞬间延伸至白云台上,而他的身体一晃,化作一道残影,再出现时,已是立身白云台上。
白云台上,梧桐涧在此地的弟子并不多,但也有数十人,这些人一袭白衣,气息凝而不散,在雪梧立身在白云台上的同时,他们的目光唰唰看向他,一双双眼睛里除了有好奇之外,更有不加掩饰的冷意。
很显然,在他们看来,雪梧这是在挑战整个梧桐涧的威严。
若不是宗门规矩,他们早就出手了。
只是,对于这些人的目光,雪梧看也不看,他立身在白云台的刹那,目光则死死盯着那一身黑衫的男子。
此人面容平凡,看上去也并不起眼,然而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眼睛,浩瀚若渊海一般,深不可测,雪梧看向他的同时,手中的铁剑竟然不受控制的颤动,似普通凡人面对帝王般,不由自主的臣服。
剑意!
雪梧心中火热,这就是剑意!
一旦臻至剑意境,那决然是两种不同的天地,仅看此时颤动的铁剑便可知晓一二。
“很好,能够突破我的剑意束缚,你有资格挑战我。”黑衫青年看着雪梧,微微点头。
“这一战,无所谓胜败,请全力以赴!”雪梧郑重道。
黑衫青年颔首,他此刻方才有些明白,这个在三日前点名要挑战他的人,原来也是一个剑痴。他看得出来雪梧并没有参悟剑意,而此刻挑战自己,怕是为了于压力中搏取一丝机会。
这样的人,纵然此前碌碌无名,他也会尊重!
“我不会留手。”
雪梧手掌一颤,手中颤动的铁剑顿时安静下来,他率先出手,剑光荡起的同时,人已扑击而出。
这一战他不会轻易动用其他力量,纯粹以剑道来对敌。
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他将会落入劣势,如果再不先下手攻击,他将没有丝毫机会。
刺!
无穷的剑气刺杀而出,整个白云台上都响起刺耳的音爆声,那是空气被刺爆的声音。
这是刺字诀。
“有点意思。”黑衫青年眼睛一亮,他不退反进,手中的长剑同样是一柄凡铁所铸的铁剑,轻轻一拨,划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那股锋锐至极的剑气给击溃,同时手中铁剑连续或拨或挑,明明只是普通平凡的剑招,任谁初学剑都会学到的基础剑招,在其手中却是神妙莫测,简单的撩拨之间,都能将雪梧的剑气给格挡击溃。
观战的梧桐涧弟子一个个眼睛放光,他们这些来此观战的大多是学剑的,这样的战斗对他们而言也有极大的感悟,不说直接感悟剑意,但至少,这样的感悟能够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
刺字诀倏然变化,一道道剑气如同巨锤一般,直接以无可匹敌的蛮力轰砸而出,瞬间的变化精妙绝伦,哪怕是黑衫青年臻至剑意境,此刻措手不及也被轰得倒退三步。
“哈哈,这是走的极致的力量之道吗?果然巧妙,不过这样可还是不够!”说罢,铁剑猛地斩出,与那如同巨锤的剑气碰撞,这一次碰撞完全就是力量的对碰,可以看出,黑衫青年已经不能仅仅只是以基础剑招与雪梧交战了,他的剑招同样无比精妙,剑招衔接密不透风,且其力量也同样大涨。
雪梧压力陡增,他忽然抽身而退,手中的铁剑猛地回收,刹那间,虚空中所有剑气也同时散开。黑衫青年一愣,不过还是毅然乘胜出击。然而,他脚步踏出的瞬间,就心头一惊。
“这是什么剑法?”
剑招是为招式,只有基础十三式,无论多么强大的剑法,都需要十三式基础剑招施展出来,只不过其力量性质不同罢了。
此刻,黑衫青年就如同陷入泥海一样,有一种寸步难行的感觉。
“陷字诀。”
雪梧开口,同时,那原本消失不见的剑气密密麻麻出现,将方圆十里之地占据。
自刺字诀、轰字诀后,陷字诀诞生。
这门剑法同样是他自创,以十三式剑招中的‘洗’为基。
陷字诀正如其名,一旦被剑气包围,则很难抽身而退,速度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陷字诀?”黑衫青年眼睛一亮,他语气有些兴奋,手中的铁剑将围裹过来的剑气击溃,“我承认,哪怕你并未感悟剑意,你也有资格让我全力以赴。”
如果说最初是因为他欣赏这样为剑而痴的人才决定出手不留情外,那么现在,他将雪梧当成了真正的对手!
“你是我所遇见的剑意之下第一剑修。”
雪梧并未言语,然而那些梧桐涧弟子却是哗然。
黑衫青年是梧桐涧年青一代最强,他承认雪梧是剑意之下第一剑修?至少在他们看来,这已是一份难得的殊荣。整个梧桐涧修剑之人再少也有好几十,而且很多于剑道上的天赋都十分恐怖,虽然没有参悟剑意,但想来也是有几分把握,即便那些梧桐涧师兄,都未曾当得起黑衫青年这样的赞誉。
不少人脸色凝重,至此,他们开始正视雪梧。
“若是你参悟剑意,我非你对手,但现在,你还不行!”黑衫青年的话再次响起,同时,他大笑,笑声滚滚如雷崩,手中的铁剑则激荡起如海啸般的剑气浪潮。
只是一瞬间,雪梧的陷字诀被破。
脸色一变,雪梧不断变换三大剑法,轰字诀主力量,刺字诀主刺杀,陷字诀则主消耗。三种剑法不断变换,虽然在那可怕的剑气浪潮中依然是节节败退,但雪梧却在这股巨大的压力中,对三种剑法的掌握愈加纯熟。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样的压力,他一边与黑衫青年交战,一边感悟那股似有似无的剑意,同时再不断熟悉三种剑法,这短短时间内,他对剑道的理解竟然更上一层楼,连带着,三种剑法转换间更加自如,威能也增强不少。
黑衫青年自然感觉到了,不再有丝毫保留,剑出如龙,每一剑刺出,都伴随着龙吟。
这是梧桐涧的三大剑法之一,游龙剑!
雪梧颓势更盛,他本可以星法月法中记载的绝妙剑法对战,然而现在他觉得还不是时候,虽然黑衫青年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都要喘不过气来,但在这种压力中,他也同样感觉到,自己对于剑意的理解,已经很近了。
然而,这终究太过艰难,哪怕雪梧明明感觉只有一线之遥,可依旧迟迟难以参悟。
万般无奈下,他不得不变换剑法,星法出,他的身体如同幽灵般,小星劫指所向披靡,月法神秒,他的身后仿佛撑起一轮弯月,月光朦胧,剑气也朦胧如月。
两人都不再保留,在白云台上大战,梧桐涧观战的弟子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目眩神迷。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两大高手对决,哪怕一些人不修剑,但观战两人交锋再参照己身,也足以让他们洗涤不少铅华。
最终,雪梧不敌,这一战,黑衫青年胜。
没办法,哪怕他的剑法再精妙,可对手掌握剑意,哪怕是普通的基础剑招,也拥有莫可沛御的威能,更何况游龙剑法也同样不凡,久战下去,他输的不冤。
两人抽身而退,却都没有说话。
这一战,不仅仅只是雪梧有收获,黑衫青年同样收获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