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悦一边听张龙说着，一边看着茶楼中央，小喷水池里，那些悬挂在假山小黄桷树上的“满天星”彩灯出神……
过了一会儿，赵悦收回旁投的目光，不紧不慢道：“社会太复杂了，谁都恨不能事前早留神，脑后多长眼，就因为你们警察能耐太差，所以我们老百姓才少了好多安全。”
说话间，服务小姐来添加茶水了。
当服务小姐款款离去后，张龙回着赵悦刚才的话，“所以我们才要在复杂中磨练能耐啊。”
赵悦转移话题道：“要是莫伟当时投向法律他能得到宽恕吗？”
张龙嗑着瓜子道：“至少他应该那样做。”
“我知道法是不容情的。”
“其实这话并不准确，应该说法是为了更大的情。”
赵悦再次转移话题，“据说当初你为了救莫伟的家人负过伤，现在好了吗？”
“没啥，住院半年多，视力基本恢复了。”
“你是咋找到我们的？”
张龙是依据其他在案人员的交待，找到了“六姐妹”家乡，警方知道“六姐妹”是遭受过很多磨难的好女人，特别是张龙，事先了解了山乡习俗，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六姐妹”与此事有关，不给其招惹难缠的闲言，张龙在前做了很多准备，甚至拒绝边城方面警车相送。到了藠头乡，张龙曾用一般找人方式去过赵冰、刘晓家，只不巧的是两人早已远嫁，然后张龙便去会了刘春。
张龙将上述情况如实相告后，继续道：“没想到我们早就巧遇在前了。”
一阵沉默之后，赵悦正了正身子，“那说明你还算个懂事明理的人。”
张龙认真道：“能承担执法重任的警察，首先应该是最懂情理的人。”
赵悦好奇道：“干卧底一定很危险吧，莫非你真的不害怕？”
张龙微微一笑，“是不想害怕。”
“啥叫‘不想’？”
张龙认真道：“敢把生命献给使命的人，首先他们的生命就是最可贵的，既然可贵了那还怕啥。当然了，谁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世上没有绝对安全和绝对危险的说法，任何危险跟安全都是相对的，安全中往往有看不见的危险，危险中只要用心就能找到安全，关键在于把握。”
赵悦笑了笑道：“我不懂你的话。”
“那就不说了。赵悦，我再次代表政府和警方，感谢你们在非常时期对莫伟的非常救助。说实话，事前没想到会从刘春那里获悉莫伟的最终情况，特别是看了材料后，我对莫伟本人的情况也就更加了解了。”
趁张龙小作停顿，赵悦起身去了卫生间。
在去来的路上，赵悦总在想着张龙会自己是否还有其他意思，虽说李虎并不完全算邵小龙的人，但至少也是边缘人，霍健眼下会不会因爱父心切加痛惜金钱恼羞成怒，将李虎和自己的所谓背景告诉张龙，要是赵小松真就在暗处，那他会在第一时间跟李虎通报吗？他们真会来吗？唉，要是不来就好了，想到这里，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袭向了赵悦。
看着裹在烟雾中的张龙，赵悦想起莫伟记录在《人生》文中，刘春与王兰相似的“六个甚至”，忍不住问张龙，“你见过王兰，你咋看待王兰跟刘春？”
张龙按下烟头，喝了口茶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首先，刘春除了比王兰稍欠丰满以外，神似上也欠了些，尤其眼睛里少了王兰当时那种神彩飞扬的传神感，反让人感到有种忧戚戚的东西；再有就是，刘春的声音跟王兰相近，但却不如王兰明快，但至从我看了材料，特别读了莫伟的‘六个甚至’后，觉得他还真不是在‘天方夜谭’。”
如果说赵悦早前对莫伟的“六个甚至”，或多或少还有些不太相信的话，那眼下张龙的话便使得她确信无疑了，并在心里产生出急切想见到王兰的兴奋感。
张龙：“你应该相信我，你觉得呢？”
赵悦答非所问道：“莫伟对你有过直觉，而且很准，他说你很可能是个担负某种特殊使命的‘黑里红’，难道不是吗。”
张龙：“你的话我不敢苟同，其实莫伟对我的感觉一直是在直觉边上打转，这是他自己说的，说明他根本就没走进真正的感觉，找不出理由就不找理由，想不出办法就用傻瓜办法，所以从一开始就在潜意识中不用我，与其说莫伟在可能的直觉里，还不如说他混邪恶道时，在幻觉中，对我产生了恐惧感。”
张龙另一个不相信直觉的原因是曾吃过“直觉”的亏，想当初，每当张龙看见某些大人物时，直觉便将其同庄重、大度、和蔼、亲善联系在一起，这在事前张龙一万个不相信他们会是头顶光环，身披彩虹的巨毒苍蝇，然而，当这些“巨毒苍蝇”们的丑事败露时，张龙才知道自己错了，他终于看见了“庄重大度”背后的丑恶，“和蔼亲善”包裹的祸心，从此不相信直觉。
心有所思的赵悦，忽然问张龙，“你真相信莫伟是病死的？”
张龙笑了笑道：“你在乎吗？”
“那当然啦。”
“要不是真的，刘春就不可能把莫伟当时的病状描述得如此清楚。”
有关莫伟的病情，张龙后来将刘春的描述向边城地区武警医院咨询过，院方根据张龙的再描述一一作了解答，因此便更加证实了刘春所讲的真实性。就当时莫伟的实情而言，白血病、糖尿病、癫痫、因糖尿病引发的严重外伤溃烂，就算神仙开药也没用。
张龙忽然想什么似的对赵悦道：“我想告诉你一些有关护理癫痫病人的常识，癫痫病人发病时，一定要让病人口中含有东西，否则病人可能会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你们以前肯定没这样做过，没出事情算万幸。”
赵悦没回张龙的话，而是仍旧走在自己的心路上，“你想过上山去看莫伟吗？”
张龙一边端起茶杯，一边道：“那不该是我的事情。”
“我觉得你该去看看。”
张龙喝了口茶后，放下茶杯道：“会有人去的，到时我也会去。”
正在这时，服务小姐再次前来添加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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