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包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都恨不能把脑袋扎进土里去控制呼吸了,这位明明在十数丈外的怪物还能够发现他在装死。
一骨碌爬起身来,王大包压根就没敢站直。他躬着腰陪起几十年都没再用过的笑脸,恭恭敬敬地站在郑剑尹的面前说道:“但凡前辈能饶了王大包一家性命,要做什么我王大包都绝无二话。”
郑剑尹“哦”了一声,看着那满面堆笑的王大包说道:“有意思,你似乎是想威胁我?来,把你的本钱拍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对我产生威胁。”郑剑尹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拍的动作,就好那上了赌桌的赌徒一样,脸上眼中都透出了兴奋的神情。
王大包当然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么,更清楚这场赌博的重要性。这个一剑阁主先前那一剑摆明了就是要杀他王大包的,但幸运的是他这些年来在武道上的的勤修苦练非但让他在床上雄风愈壮,更让他在刚才的紧要关头做出了连他自己都吃惊的快速反应。
在有上百名手下垫底的前提下,这位王家家主顺利地避过了之前郑剑尹以“一合剑”所施之“一剑覆天地”。仅仅被剑意微微伤到,这是连王大包自己都意外的结果,也是他甘冒大险决定与这郑剑尹赌上一赌的基石。
王大包看着郑剑尹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丝的自信,只听他用淡定了几分的声音说道:“不瞒郑前辈,我家中有精锐五千,回回炮十樽,这些你老都已经知道。但想必前辈还不知道我家里尚有奴隶两千余人随时甘愿为我战死,而这些人中大半都是手上从未沾染过任何生死血债,难道前辈到时也要一剑斩之?”
“甘愿为你而死?哦对了,我真是忘了应该提醒你来着。我会灭了你王家,但会留下你的手下,因为我有地方送他们过去。至于那些奴隶,我相信当他们分了你的家产之后,会愿意离开这里。当然,至于心性什么的,我没那个时间去改变他们,但这个天下有时间。还以为你有怎样的底牌,没想到居然还是这种拿人质要挟的无聊手段,不觉得陈旧无味么?就没点新鲜的?”
郑剑尹打着呵欠摇着头,脸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王大包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突然间明白了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自己赌什么,什么底牌什么手段都不过是想拿他当猴子一样耍着玩一玩而已。
王大包不想死,至于什么大女儿之仇那种扯淡的事情更是早已经抛得没了踪影。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郑剑尹的面前,然后开始磕头,十分用力地磕头,在石砖上磕得“咚咚”直响,几下就见了红印。
郑剑尹很好笑地看着卖力磕头的王大包,就像看一只肥壮的猴子。这时候的郑剑尹对于这个王家的家主微微有了一些“满意”,毕竟在自己亮明了所有的意思之后,这位王大包居然还能够跪下来磕头,甚至在磕头时还谋求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刺杀自己。
郑剑尹很欣慰啊!要知道杀一个完全吓傻了的对手可没多大意思,不会反抗甚至连恐惧的表情都做不足,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东西,那也太无趣了不是?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个变态啊?
郑剑尹忽然间发觉自己竟然很在乎杀人的“乐趣”,而且关键点放在了“乐趣”而不是“杀人”上。心下自嘲苦笑,郑剑尹知道自己并不是疯子也不是变态,只是手中剑和心中剑斩了太多的邪魔外道,杀了太多假仁义的伪君子,杀到了屠恶须恶屠之方可有乐的地步而已。
哪天才能到天阳真人当年一剑在手,吾道即天道的境界?啧,张云这小子如果不是现在的状态,我还真能跟他讨教讨教。郑剑尹忽然一低眼皮,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终于确认了自己在出神之后,做出了他最强一击的王大包的手中短刀上面。
还是无趣。
郑剑尹盖棺定论,同时轻轻振了一下手中古剑。那剑身上的血色长纹微微一亮王大包左半边身子自右肩到左胯以左全部化作血肉泥喷在了他身后地下窜出的三名死士的身上。
郑剑尹没有在动手时还去侮辱对手的习惯,所以那几个突然间被血肉加身的死士还没来得及凭借着他们多年的训练做出死士该有的反应和动作,就被那些源自他们死忠的家主的血肉打成了另外三蓬血雨,染得数丈方圆之内一瞬间尽红。
“王家的人听着,所有人可穿身上衣,携银不得高于十两,一刻之内离开此地,否则杀无赦!”郑剑尹悠悠然留下了这句话,才将那柄实际上一直都保有着那接天连地的无上剑意的古剑重新入鞘。他回身踏上那个被扔在了院子中间的石狮子,看着四周依然不敢稍动的王家兵丁笑道:“你们受命于人,我不想做过多追究,但滥杀总归不好。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是成为我养剑的精血,另一条就是去投奔朱元璋麾下,我会差人传信,只要你们能立下沙场功劳,前事自可一笔勾销。”
王家的兵丁再次发了愣。他们没想到居然还有一条活路给自己,更没想到这条活路居然还有机会让他们从沙场立功甚至是在将来的新朝武将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就在所有的兵丁还在吃惊的当口,数声凄厉而尖锐的叫喊突然间划破了这份平静。
郑剑尹抬手伸指,用恨不能比拔剑出招更快的动作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郭南平冷笑连连,想通了许多事之后,这位神医对于很多原来觉得有些残忍的事情有了全新的看法。
一大群或高或矮各有不同的美人簇拥着一个看来怎么着也有七十岁的老太太一路冲来,叫得最为尖锐凄惨的就是那为首的老太太,也就是王大包的母亲。
郭南平撇了撇嘴,忽然说道:老郑,那王大包的尸体你是故意留下了半个?
郑剑尹笑了,他没有堵着耳朵都能听见郭南平的话,谁叫人家用的是传音,想装听不见都不行。郑剑尹指着那帮拥在王大包尸体边上却没几个是真有悲意的女人冷笑道:“按着那个编号十九的家丁所说,这些人没有一个不该死,当然,至于验证,咱们还有个更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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