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终，君彧没在莫奇锋的屋子里，反而还是睡在了莫乔跟苏袖的那张婚床上，而莫乔去跟莫奇锋挤小床了。
这完全不怪君彧，谁让他人高马大，只不过他的的确确有点儿心里过不去，尤其是在躺到床上的时候，明显的被睡出不平衡风格的床垫更是让他的心都跟着发酸了。
活了这三十几年，君彧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人渣。
实际上君彧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负罪感是哪里来的。也许他当年没有甩了莫乔的话，那么莫乔也不会沦落到被人欺负成这样？或者当年他就是无理取闹地抛弃了一个大好人，甚至连理由都没有，直到这个大好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才让他想起来，自己手底下的女艺人们，未必就是真正的单身，即使她们的履历上写着的单身……当然还有那些男艺人。
虽然这不是九十年代的时候，那个时候似乎选择隐婚是明星唯一的出路，否则就会出现很惊恐的事情，甚至有艺人因为结婚而被雪藏。
而现在，君彧心中的那股负罪感简直要让他失眠了。
实际上作为一个娱乐公司的大老板，君彧并不算亲力亲为的典范，但他的确并不容易，忙，应该是他的一种最经常的状态了，可是现在为了莫乔，他几乎扔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只为了把他捧红……君彧不知道这是他的罪恶感在作祟还是补偿心理在膨胀，可他知道，自己没法离开莫乔，至少不是现在。
翻了个身，君彧闭上眼睛。可是脑子里莫乔的影子还是挥之不去。他想起来大学的时候，莫乔那时候还很小，但个子并不矮，也不是那种干瘦的身材，穿着一件合体的T恤，头发剪得很短……那个时候的莫乔什么都没有遇到过，还总是笑呵呵的，完全不在意别人语言上占便宜地叫他小弟弟……
是什么时候，莫乔就成了被人欺负的对象了？
君彧不想把自己放在一个加害者的身份上，更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连走路都带着奢靡气息的堕落者，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就是。
可是他真的没做错什么。
又翻了个身，君彧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需要补充点儿蛋白质什么的来帮助睡眠。
从床上爬起来，君彧打开主卧的门，正看到坐在桌边发呆的莫乔。
莫乔是个擅于发呆的人，如果他有什么应付不来了，那马上他就会陷入发呆模式，用发呆来把自己埋起来——君彧了解这个，所以他只是走过去，坐到莫乔身边。
很久的寂静。
“我不知道这到底对不对。”终于，莫乔说话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的性格，不适合在娱乐圈里发展。”君彧并没有欺骗他的意思，“但是你的外在条件，就是为了这个圈子生的。”
“是吗。”莫乔转过脸去看他，眼睛里满是怀疑，“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我？羡慕什么？有钱？”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羡慕你什么都不知道。”莫乔笑了起来，从开始的轻笑到后来的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直到……让君彧心惊胆寒，他也没停下来，“其实会吵醒他们的，我忍着，忍忍就好了。”
忍忍就好了。
莫乔上辈子就靠着这句话，忍了一辈子……然后把自己的命都忍了出去。
“其实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他拍了拍君彧的肩膀，这个比他大了六岁的哥们儿，他们俩在大学时候，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关系一直都是最好的……好到插不进去任何人，也正是因为这个，苏袖才会接近他，顺便才能靠近君彧……不是吗？
不要当他是傻子，他不计较，不证明不知道……不证明他不知道！
实际上，莫乔十分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不适合娱乐圈，自己的性格缺点太大，就像是个黑洞，能把所有的光芒都掩盖住，掩盖到让他无法得到别人的善意……善良的人总是不够的……所以，他才答应了君彧的提议——去做个明星，就算不能大红大紫，至少……他可以走出去这一步，他的死也不会白死！
然而当他现在几乎见到成功的裙角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
“你都知道又怎么样？”君彧抓住他的手，把蜷起来的五根手指一根根掰开，“你还能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莫乔笑了下，很无奈，“其实，君彧，有没有人说过你特混蛋的？”
君彧也笑了。
“明天的节目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莫乔转移了话题，并不想过多纠缠在知道不知道的问题上，而君彧特别清楚，这个人就是喜欢这样，给人留面子，留到自己吃哑巴亏。
“你不用管别的，就本色演出。”君彧顺势搂住他的肩膀，好哥们似的拍着，“本色演出，你就是你，软绵绵的跟棉花糖似的。”
“你才棉花糖！”莫乔瞪大了眼睛，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奶猫。
君彧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给他顺了顺毛：“其实，棉花糖好啊，现在这世道……人人都是猛虎饿狼，忽然出现一只小奶猫才好，至少别人不会把你当威胁，而且也够励志。”
现在标榜强势、个性的明星已经饱和了，干嘛不弄个清粥小菜？莫乔很清楚这一点，也明白自己的定位，他只是有点儿性格缺陷但绝对不是傻。
“喂，不是就这么站起来回去睡觉吧？”君彧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儿子那小床那么小，睡你肯定不够，过来一起睡吧，反正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那你睡右边。”莫乔也没矫情，直接过去把左边的被子推过去，自己又去衣柜里取了一床被子来，“左边我睡习惯了，有记忆弧。”
“这么多年，认床的毛病也还没改啊。”君彧倒没惊讶，笑了笑，就在本应该是睡着苏袖的位置上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