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低头看了看跪着的殿秋，捆绑她的绳子散在地上，她的手腕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痕。为了一点执念，她也是拼尽了全力。
考虑了很久，青瑶以异常平静的语气问她：“你愿意怎样死法？”
殿秋浑身一震，但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她心里也清楚，挣扎求饶根本无济于事。四条人命，再加上箭毒木，就算有天大的情面也不足以挽回她的性命。
青瑶从来就不是心软的人，殿秋的狠，也不过是模仿而已。
“不必劳烦小姐，箭毒木提炼出来的毒药，我还剩下一点，原本就是留给我自己的。只是，在我死之前，能不能让我再看萧将军一眼？不必让他知道，只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这话若是早些时候说，青瑶或许会成全她这最后的心愿，可是如今，只要一想起萧琰脸上狰狞的疤痕，她心里就冒火。圣人谁爱当谁当，反正她卫青瑶不当。
“我看不必了，既然无缘，不如不见。当着我的面，哭哭啼啼地走，多难看？”
殿秋绝望地闭上了眼。
“你的心，好狠。若是有一天，萧将军伤害了你，你也会对他如此狠绝吗？”
青瑶冷笑：“你这话真有趣。别人存心害我，我还之以颜色有什么不对吗？至于萧琰，我爱他并不代表我就低他一等，他当然没有特权。”
殿秋漠然从怀里拿出一枚细小的瓷瓶，拧掉木塞，往嘴里一倒，脸上瞬间笼罩黑气。
“我会在地下看着，看你与他形同陌路……”她伸手扯住了青瑶的衣袖，至死也怒目圆睁。
瓷瓶坠地，摔得粉碎，一如她短暂而卑微的生命，就连破碎的一刻，都没能激起太大的响动。
回想前生，她到底还混了一个“秋嫔”的头衔，虽然记得的人没几个，但皇室的玉碟上有她的名字，她还帮助姚澈设下了一箭双雕的局，也算一号人物。
无人记取，这是作为奴婢的她最害怕的，却是她最终得到的。
这一切都不存在了，青瑶长出一口气，不堪回首的往昔，仿佛已经随殿秋而埋葬了大半。今后铺展在她面前的，将是崭新的天地。
只不过崭新的天地并不会一帆风顺。
送萧琰的嫂子回侯府，这位姑奶奶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果然就是指着青瑶的鼻子破口大骂，并向萧侯哭诉，自己差一点儿就被青瑶这“奸人”杀害。
如今的青瑶，已然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虽然地位依旧没有萧侯尊贵，但至少萧侯不能再以男尊女卑的心态来看待青瑶。于是他郑重地请青瑶到他的书房，屏退左右，两人坐下密谈。
萧侯的书房跟大将军的书房相差无几，但是青瑶依然感觉十分新鲜，因为过去她从来不能在这里坐下，即便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也必须遵守礼仪。
一步而当上摄政王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然而此刻在萧侯的书房里堂而皇之地坐下，她竟不再有当时的痛苦和害怕。
相比之下萧侯就难受多了，连话都说不太利索：“卫家丫……咳咳，瑶华校尉……姜氏与其亡夫情意深重，难免言语过激，万望不要介怀。老夫虽然拙劣，但好在尚未老眼昏花。”
青瑶惊讶地挑了挑眉，他竟然一上来就直接把话说开了，那如此严肃地请她来，是要说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