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的嘴唇颤抖,她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她那双墨玉般的眼睛被泪水慢慢地浸透了,一滴珍珠似的泪珠静悄悄的滑落到唇角,停在她那颤动的唇边,我温柔的替她拂去这滴眼泪,轻声道:“对不起,姊姊,虽然我很爱你,可是我想,我不会再陪着你走完这一条由你所选的路。如果你真的不忍心离开我,你可以选择走一条由我帮你选的路,跟我走,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法子。你知道的,我一向只喜欢选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唯一所要你做的,有可能就是你做出感情上的牺牲。跟我,或跟他,你自己选!”
“别说了,飞雪,别说了!”姊姊紧紧的搂着我,阻止我再说下去,她伸出手,不停地抚摩着我的头发,不停的抚摸着我的脸庞,她喃喃低语“别说了!飞雪,真的别说了。我知道,你为我做的够多的了,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早就向一只展翅的小鹰一样在天高地阔中自由飞翔了。因为我,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很惭愧,因为我这个姊姊从来没有为我这个唯一的、最最心爱的小妹子做过任何事情,反而一次次的牵连你,拖累你。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显得那样忧伤,那么不开心,我原以为是因为翼安王的原因,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我。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立刻用手蒙住她的嘴,摇头道:“不是的,姊姊,你别这么想。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牵连、拖累、对不起这种话,只是我们之间选的路不同,我们的认识和想法也不同。”
“可是……”姊姊抬头凝望着我,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恳求、悲伤之色“可是飞雪,我能怎么办呢?必竟,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我……我怎么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到自己亲生父亲的脸呢?我怎么能让他们父子分离呢?我……我只能对不起你。”
“嘘!姊姊别这么说!”我再一次用手蒙住了她的嘴,我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些,柔和得像春天里那薰人欲醉的春风“姊姊,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存在谁对不起谁这种事。你有你的情有独钟,我有我的逼不得已。”
姊姊默默不语,忽然,她站了起来,直挺挺地在我面前跪下“飞雪,如果在这个时候你走了,她们一定不会放过我,我和我腹中的孩子都会保不住,所以,我求你,求求你不要走,留下来帮助我!救救我!!”
我跳起来,去拉住姊姊的手,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姊姊的手却似冰块一样冷,我使劲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她却不肯,直挺挺,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呜咽着说“我真的很害怕。我并不在乎,她们会怎么对我,哪怕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可是……可是我腹中的孩子怎么办?他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我的无能,而让他连睁眼看一看天与地的权利都没有!所以,所以我只能求你,只能求你!!”说着,她就要向我磕头。
我死命死命地拉住她,无意识的紧紧咬着嘴唇,心头的悸痛已化作一团浓浓的烟雾,把我从头到脚都笼罩得牢牢的。我懂了,我明白了,他为什么根本就不在乎让我知道是他在耍手段让贤妃在闹事,他为什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耍我,为什么不愿再在我面前伪装成善良的模样。他吃定了我,他利用姊姊吃定了我!在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人生生地关进了阴暗晦涩,那凄楚悲凉的天牢里。我怔怔地望着姊姊,只觉得头脑一阵阵的晕眩,只觉得整个冰冷彻骨。
我深呼吸了一下,艰难的说“姊姊,你先起来,你听我说……”
“不,飞雪,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起来的!”
“姊姊!”我惊悸的颤抖。
“飞雪,我求你先听我说!”姊姊飞快的打断我,她看上去彷徨而恐惧,慌乱而迷惘“如果是以前,以前你要走,我一定不会自私的拦住你!曾经,我在冷家备受虐待,我被人戕害到双目失明,可这一切,都没让我害怕过。可是现在,特别是当我知道我前段的时候曾经中过毒的时候,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我一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腹中这块肉,他是我心里所有的希望,他是我一生全部的寄托!可是如果……如果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再活下去。”姊姊的声音爆发出一丝难掩的悲愤与压抑的哽咽“飞雪,我们是亲姊妹,我们身上流的血是一样的,其实我们骨子里那种狠那种执着也是一样的。如果你为了我,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我也一样,如果有任何人敢伤害我的孩子,借用你的话,什么下毒、什么栽脏、什么挑拨、什么离间,不管这些有多卑鄙有多无耻有多下流有多龌龊,我真的也会去做。我曾经就因为你,而下手杀死过青蝉。所以飞雪,我求求你,别走,求你别在我这么害怕,这么无助,这么彷徨的时候离开我,我求你留下来,帮帮我,帮我给我的孩子撑起一片干净的天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颗心,似被千万把锐利的小刀刺中一般,五脏六腑无不疼痛“姊姊,我有什么本事帮你撑起这一片天空呀?我无权无势,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者而已。我能做什么呢?”
“你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姊姊望着我,一字一顿道:“你只需听从皇上的安排即可!”
我身子一颤,禁不住连连后退数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裂开来,我仿佛不敢置信地望着姊姊,只觉得满嘴苦涩“怪不得,怪不得姊姊你会在贤妃等人面前把怀有龙裔一事叫嚷出来。可是,可是姊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甘心要冒这么大的险?”
“冒险吗?”姊姊的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如果不知道,我又怎么会被人下毒?”
我觉得头晕脑涨,轻轻地闭了闭眼睛,我疲惫的说道:“不管怎么样,姊姊请你坐起来说话,你这样跪着,我真的担当不起。”
姊姊轻应了一声,弱于缓缓坐下。
“你……不,应该是皇上到底想让我怎么做?”一阵极端旋晕之后,我的心境反而如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就向以往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场生死攸关的挑战一样,我整个人平静得出奇,冷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