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王玄照常去政务院上值,这次他去了农部,找艾华了解农场作物抢收方案准备的如何了。
“工具尚有不足,炼钢厂和五金厂都在日夜赶工制作,七月底抢收缺口不大。不过由于小麦和油菜是与水稻同期种植的,时节有差产量很可能低于预期,预计在七千五百吨左右;近十二万亩的水稻预计产出六万吨。现有人力预计十天可以抢收完成,不过考虑到天气变化影响还需再增加两千人手。”
听了艾华的汇报后王玄心里多少有点底气,即便小麦和油菜欠收余下的粮食也足够吉祥人一年的口粮了。至于人手有缺却也好办,于是便对艾华笑道:“我给你几套方案,一是与商部联系让永盛停工一周,工人支援农场;二是与建设部联系,调建设兵团支援一周;三是募集猎户、小商人参与抢收。至于选取哪条你自己决定。另外那些牛羊如今怎样了,第二批的也该到了,你们可有打算?”
艾华还有些不适应王玄的说话方式,做为领主的王玄能够让家臣在这些大事上做决定还是让他感到了莫大的信任,想了会措辞后答道:“回主上,首批的牛羊还是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现象,目前羊还有八百只,牛一百六十七头,死的都是老弱。依运输时的应对方案,肉都由农部按比例低价转卖给各工厂和工地了,皮也都交给了清儿姑娘。如今剩下的基本都已适应了南方的气候,膘也追回不少。”
“只靠那四户胡越人家能否忙的过来?”王玄认为二十余人管理近千头牛羊实是有些紧张。
“不妨事的,他们都是老手。至于下一波的牛羊还是按照前一波的方式进行管理,在适应环境后农部计划将新生的羊羔、牛犊卖给领民喂养。一方面减少农场养殖压力,另一方面也给领民一个赚钱的门路,一年半载后便可产生效益。牛长成后可进入田间劳作,已有不少领民前来问询购买事宜了。”
艾华回答的不紧不慢,听的王玄津津有味。
“生地开发进度如何,能否赶上第二季的作物种植。对了,这次运抵的牲畜还有近百马匹,我做主分你们农部十匹。”
这年头马匹在何处都是稀罕东西,吉祥也就军方有个几十匹,具是是老马,农部能分到十匹壮马估计也是主上开恩了。
至于生地能否赶上第二季的种植艾华倒是清楚,昨日他还在农场那边调研,于是便开口回道:“待开发的生地呈三角形,地处农南路与农东街交汇的路口内侧,约四万五千余亩。土地已经清理完毕,树木砍伐后残留的树根还在清理中,一些小道也还在平整。依目前进度推算约有一万五千亩的土地无法赶上第二季度的种植,生地内根系纵横翻耕费时费力,草根清除也是难上加难,这些无一不需要大量的人手劳作,留茵河沿岸的百姓是出力甚大。”
“不是有牛么,用牛耕地不该那么慢才是啊?”王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自动忽略了留茵河沿岸百姓的贡献。这不是无情,而是分析事情抓重点的习惯作祟。
“就是有牛翻地也是不易,而且犁的数量也不足。”艾华小声的回了句。
这就奇了怪了,吉祥可都是黑土地,田间地头既无石块掺杂又无牛马牲畜终日踩踏,应是蓬松易耕才是,问题来自哪里?
“你们用的什么犁,带我看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王玄想亲眼查看一下。
于是艾华便带着王玄来到城南一家农户家中,说明来意后农家主人便大方的把犁抬了出来,王玄一看,难怪、难怪了。
这是长直辕犁,而非曲辕犁。曲辕犁较直辕犁优势在于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变向,操作灵活不说还节省人力和畜力。
看完犁谢过主人家留饭的好意后众人便返回了政务院,王玄根据记忆划出了类似曲辕犁的图纸,让艾华派人送去五金厂尝试打造两柄犁头出来,然后送到板材厂组上犁架试用。
若真是部分生地赶不上第二季的种植那便作罢,目前城南农场自产的粮食已经够吃了,再加上吉祥的农业税还能再添些粮食,没必要过度损耗人力,实在不行还可从大夏采买不是!
午饭在政务院食堂吃的崧菜炖牛肉,或者说白菜炖腌牛肉更贴切一些,王玄吃了两碗米饭还喝了碗韭菜鸡蛋汤。
下午照例去给孩子们上了节数学课,顺便检查了他们这段时间文字的学习情况,结果令王玄欣喜。这些孩子或多或少都知道能有这等学习机会是多么的难得,一些家长为了能让孩子进入学堂读书差点上演全五行了,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奴隶出身的孩子,他们更加的早熟,更加的努力刻苦,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河东一村五组和六组的领民做事是最积极认真的,之前他们是为别人做事,而如今却是在为自己做事,哪家不是拼了命的干活,这种好事能轮到自己头上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现在六组的刘瑶有时还觉得不真切,当初大家得知他们一家四口将被卖到吉祥领地后,那毫不掩饰的怜悯和自求多福的神情狠狠刺痛了她。她也认命了,甚至都想好了利用自己仅有的姿色为孩子们搭起一小块生存的空间,算是给死去的男人有个交代。
可现在再看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有男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某些冲动,但也仅限于眼神,并无其他逾越举动。这让她万分感慨,这一切仿佛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恍如梦中。
河东书院七月就将建好,她的孩子九月份便能进入书院读书识字成为读书人了。由于距离一村最近,不用住校,孩子们每日下学回家都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
最近她的厨艺可是涨了不少,管事对她也是照顾有加。刘瑶勤快、孝顺,每天午时按时回家看望婆婆,深得吉祥原住民的好评。厨房大厨炒菜亦不避讳于她,有时还指点一二,这一切都让她倍感珍惜。
王玄看着一双双恭敬又充满热切的眼神,倍感欣慰。
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出身教师家庭的王玄懂得从小培养的重要性,不说别的,受父亲的影响他在歌唱、绘画、书法、数学都表现的尤为突出,如果不是家庭经济因素影响,他高考的时候学的就不是工商管理而是艺术类了。
平等和自由是有限度的,或者说是有范围有底线的,反之,请看看《人与自然》,弱肉强食那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生存法则,去那里找纯粹的自由吧。
现在王玄能做的就是给大家相对平等的自由和稳定的生存环境,也许持续一年,也许是五年十年,但终有一日吉祥的财富会引来群狼的觊觎。他只能做好一切他能做的准备,来守护这片安宁的土地不被打搅、子民不被杀戮,至于结果已不再重要了。
走了神的王玄目光中混合着怜悯、热切和执着,也只有聪明的孩子方能够读懂内在的含义。
永远不要小看了这群孩子,他们思维灵动、天马行空,他们单纯的合乎天地至理、人伦纲常。
一阵雷声将王玄唤醒,他歉意的对着孩子们笑了笑,问道:“打雷了,我们该如何躲避?”
“不能在树下。”
“不能站在高处。”
“最好回到屋内。”
孩子们争先恐后的给出了答案,甚至还有人小声低估为何只有雨天才会打雷。
王玄有理由欣慰,先知其然再知其所以然,这就是王玄目前对待教育的态度。
这是第一阶段,也是知识的积累阶段,等过了五年、十年后再问这一问题时,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么做的原因。
待到十几二十年后再问这个问题时,希望大家会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你:老子小时候就知道了的事情你现在还问,要我给你解释原理么?
想想都觉得好笑,心酸的笑。
王玄离开了这所简易的学堂,回到了领主府的院子里。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所临时的学堂同旧领主府一直保存着,吉祥城几经改造也未动此处分毫。
在老吉祥人的心目中,这座院子与旧领主府是神圣的,是他们第四代也是最伟大的一代领主留给吉祥最具纪念意义的建筑。虽不宏伟、不奢华,但它们却象征着梦想、平等与自由,就如同少爷的化身始终守护者吉祥领,曾未曾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