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彦一郎的大军终于出现在学生军的视线之内,他们原本紧跟在李微的后面,但战争的进态有些出乎他们之前的预料,所以渊彦一郎有意放慢了脚步,在学生军炮火射程之外,大军停了下来。
“学生军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小山拿着望远镜,问身边的渊彦一郎。“钓鱼!”渊彦一郎放下望远镜,说出了两个字。
“钓鱼?不是我们这次的行动计划吗?”小山不解的问道。渊彦一郎点点头,“也是学生军的计划。”
“什么?”小山一时没明白过来,“不同的是,我们这边,沈学儒是饵,学生军是鱼。而他们那边,李微是饵,我们是鱼。”渊彦一郎平静的回答道。
“什么?”小山难以置信的看着渊彦一郎,“学生军就这么几个人,他敢钓我们?”显然小山不敢相信这是个事实。
“没有什么是方文山不敢做的!”渊彦一郎语气里显然是带着一丝无奈。“方文山?不是被剥夺了指挥权吗?”小山望着渊彦一郎,仍是不解。
“他们内部的事情,我们谁也说不清。”渊彦一郎又举起了望远镜,“为什么每次在与学生军开战之前,我心里都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明明是我们占尽了优势,为什么到头来输的却总是我们?”
“方文山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小山低下头,叹着气。“学生军一开始就没有咬钩,相反,他们却轻而易举的把我们钓了起来。”渊彦一郎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无名火。
“那这仗到底还打不打?”小山一时也没了注意。“当然打,我们要踩着学生军的尸体回到开平城,否则,我们只能死在冲锋的路上。”
“显然,方文山事先做了精心的准备,他在关家岭上下共挖了三条战壕,建立起了坚固的工事,这仗--------,不好打啊!”小山摇着头,显然对即将打响的这场战争没有一点把握。
“我们别无退路,在我们身后,还有五万晋绥军在虎视眈眈,稍不留意,我们便会有两面受敌,全军覆没的危险。”渊彦一郎的头脑还是十分冷静。
“硬攻不是良策,这是在拿帝国军人的性命开玩笑!”小山显然并不赞同渊彦一郎的观点。“可我们别无选择。”渊彦一郎并不气馁,“学生军是占领了有利的地形,但关家岭山不高,坡不陡,顶多算是个小土丘,再者我们兵力占优,至少也是个平手。”
渊彦一郎放下望远镜,叫部队分散开来,全军压上,大举进攻,等日本人冲到山下,学生军的小钢炮一起开火,上百发炮弹在日本人的阵营里炸开了花,但由于日本人分得很散,造成的杀伤力十分有限。
日本人弓着腰,伏低身子,等学生军的炮弹响过,又开始向山上攻,等学生军把阵地上的炮弹打完,鬼子兵也已冲到了学生军的第一道防线。
只见渊彦一郎一马当先,高举着战刀,嘴里高声叫喊着,“冲啊!帝国的勇士们!”身先士卒,冲在部队的最前面,日本兵更是人人争先,斗志昂扬的向山上冲去。第一道防线由于坡度不大,很难阻挡渊彦一郎大军的轮番冲击,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方文山眼见抵挡不住,急忙收缩防线,全军退入了第二道防线。
方文山现在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也许他当初就不应该布置这第一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的全面溃败,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学生军的军心,方文山即兴发表了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讲,以鼓舞大家的士气,“同学们,鬼子现在已是穷途末路,做垂死挣扎,只要我们能抵挡住他们这一轮的进攻,等晋绥军的五万大军开到,我们前后夹击,今天,这关家岭就是渊彦一郎的葬身之地。”方文山说着第一个站起身来,端着机枪,向着山下的鬼子猛烈的射击,方文山亲自带头,学生军更是群情激昂,人人奋勇,两军登时激战成一团,战况成胶着状态。
渊彦一郎伏低身子,脸上被炮火熏得漆黑,他命令士兵向山下打了个旗语,只见一门门乌黑程亮的大炮昂起了高傲的头颅,炮口一齐指向了关家岭。
“鬼子要用炮轰!”冯小波跑了过来,急的满头大汗。“不用怕,我们也有炮。”学生军的虽然是小钢炮,比不了鬼子的山炮,但好在学生军居高临下,地形上占了优势。
双方除了炮兵在紧张的忙碌之外,其余的人都抓紧时间进行休息,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万炮齐发,双方的炮弹都拖着火红的尾巴飞向了对方的阵地,无数枚炮弹在山上和山下开了花,一时谁也无法准确的计算出哪一方的损失更大,但至少可以肯定,在这场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炮战中,学生军并没有吃亏,这也是第一次,我军再也不用吃日本人炮弹的亏,1944年的冬天,学生军和日本兵在晋西北的大地上进行了一场势均力敌的炮战。
炮声一停,渊彦一郎的大军又开始对学生军羸弱的阵地展开了进攻,渊彦一郎咬紧牙关,满脸狰狞,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日本兵个个奋勇,嗷嗷叫着冲向了学生军的阵地,学生军简单的防线登时被冲开了几道口子,第二道防线已是岌岌可危。
“晋绥军呢?”李银梁高声叫喊着,“怎么不见他们的影子,傻子才会相信他们会来帮助我们!”他两眼鼓得血红,怒目圆睁的端着机枪向山下的鬼子扫射,“同志们,晋绥军不会来了,我们跟鬼子拼了。”说着就要冲出战壕,向山下冲去,可不想一个人从背后拉住了他,他一回头,没好气的挣脱了那人的手,他一抬眼,竟是李微,“师长,别拉着我,我早就说过,不要听信方文山的鬼话,事已至此,只能跟鬼子拼了。”
李银梁转过头去,看着漫山遍野的鬼子,他气的嗷嗷直叫,端着机枪冲出了战壕,突然,一枪托从背后打来,恰好击中了他的后脑勺,李银梁摸着脑袋,转过头去,嘴张的老大,他简直不敢相信,背后偷袭他的人竟会是李微,“你-------”可他一句话没说出来,人已倒在了地上。李微抢前一步扶住他,大声叫道,“卫生员,快来,李政委受伤了。”此时,其余人正在全力迎击山下的鬼子,这里发生的事情,除了方文山,谁也没有看见。两个女兵走过来,手里拿着药箱,招呼一名强壮的士兵,背着李银梁,撤向了最后一道防线。
方文山现在才看清日军的真正实力,他以前打的仗,要么是伏击,要么就是偷袭,从未光明正大的跟鬼子在正面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较量过,现在他才明白,日军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远在学生军之上,学生军以前虽然占了不少便宜,但真正到了这种硬碰硬的攻坚战,阵地战,便立即落在了下风。
日本兵分的很散,而且枪法又准,学生军虽然居高临下,但却伤亡惨重,半点也没有占到便宜,方文山不由又想起了那个雪夜,那个急速奔跑的日本兵,突然单膝跪地,几乎没有瞄准,便一枪击穿了前方二百多米外那人的头颅,这绝对不仅仅是巧合。
这是对学生军真正的考验,呆在晋绥军大营的李文达,此时,也是心急如焚,不住催促坐在太师椅上优雅的品着洋酒的阎学成,“阎司令,你再不出兵,学生军可就打光了啊!”
“嗨------”阎学成转过身来,“李兄何必着急呢!大军已经前进了三十里,大炮都已经架在了东山医院的高地上,但我军也遇到了日军的小股抵抗,清理起来需要一段时间,李兄但请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可李文达哪能放下心,他听着远处传来的一阵紧似一阵的枪炮声,真是心乱如麻。恐他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坐在他一旁的阎学成,却是悠然自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幸灾乐祸模样。
李文达急的坐立不安,可对于不愠不火的阎学成,他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祷告,“军长,你可一定要顶住啊!”
再说方文山这一边,已经无奈放弃了第二道防线,全军撤入最后一道防线,由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撤退,渐渐增长了学生军内部的胆怯心里,严重影响了学生军的抵抗信心,方文山又即兴发表了一番康概激昂的演讲,只可惜收效甚微,一个个显出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模样。
“魏大包!”方文山高叫了一声,魏大包跨过几道战壕,背着一挺机枪,三步一纵的跑了过来,嘴里喘着粗气,“军长,有什么吩咐?”
方文山咬了咬牙,“快马加鞭,把郑师长给我叫回来!”“是!”魏大包使劲点点头,牵一匹快马,向山下奔去。
方文山抬起头,声音激昂,传遍了山野,“同学们,古人说,杀身成仁,今天,就是你我舍身报国的时候,山下的鬼子虽然可怕,可他们吓不倒我们,我们手里有枪,枪里有弹,同学们,是爷们的,拿起手里的家伙,跟鬼子拼了!”方文山说着第一个端起机枪,向山下的鬼子猛烈射击。
“拼了!”学生军迸发出最后的勇气,与数倍与自己的鬼子做着殊死抵抗,方文山心里在等一个人,他在等郑四喜,只有他手下的一千多人,还是生力军,现在双方都已是筋疲力尽,只要他这一千多人能迅速投入到战争中来,就能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
魏大包下了山,便骑上快马,一溜烟的向开平方向赶去,郑四喜所在的位置,离关家岭尚有三十里地。
“郑师长!”隔着老远,魏大包便跳下马来,借着惯性,一个趔趄,滚到了郑四喜脚下,郑四喜一把抓起他来:“快说,军长叫你来有什么事?”
魏大包手指着关家岭,可一口气喘不上来,口张的老大,却说不出一个字,郑四喜在他后背拍了几下,魏大包吞吞吐吐的吐出了几个字:“军长,叫你回去!”
郑四喜招呼众人,扔掉手里的工具,此时,简单的工事刚修了一半,在一个小山坡上,郑四喜指挥人挖了几道深沟,众人正干的热火朝天,可魏大包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郑四喜早已指定好的计划。
“大家都扔掉工具,拿上武器,跟我一起,速回关家岭,增援军长。”说着从地下捡起机枪,扛在肩上。
牛满壮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郑师长,你们先走,我带人留下来。”
郑四喜面露难色,摇摇头,一脸沉重的道:“牛大叔,恐怕是不行啊!这战斗从晚上一直打到天亮,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现在的局面,军长恐怕是支撑不住了。”
“那要是都走了,开平的鬼子开出来支援怎么办?”牛满壮打了几年的仗,多少也有了一点经验。
“开平没有鬼子,”郑四喜眼睛望向开平的方向,“那里只有方文远一千多人的城防军,而且距离关家岭还有四五十里地的路程,我一路放出远哨,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动。”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牛满壮也是个急性子。“大家放下手里的工具,全部开往关家岭,一个也不留!”郑四喜招呼着大家。
同学们不情愿的放下手里的工具,停下尚未完成的工事,草草收拾了武器,站成一团,郑四喜一声令下,“不论用什么方法,也不管是跑还是跳,是飞还是爬,总之,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关家岭。”
这犹如是一场万里长跑,同学们背起自己的枪,收拾好各自的弹匣和背包,一个个争先恐后,顺着崎岖的山道,向关家岭方向急行军。
跑出了十几里地,这群人便登时分出了高下,晋西抗日游击队的队员,都是农民出身,身高体壮,精力充沛,虽然各自脸上都冒着汗,但看各人的脸色,并没有显出多么的劳累。倒是学生军那五百多人,本身缺乏锻炼,而且又是新兵,都是一群弱不禁风的少年,十几里地的山路一跑,强壮的已是大喘小喘,身体弱的更是几近虚脱。
“这样不行!”郑四喜在心里直嘀咕。“大家停一下!”郑四喜招呼住众人,几十个学生随即瘫痪在地上,郑四喜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道:“大家-------听着,将------身上的背包,棉衣等与打仗无关的东西,统统扔掉,轻装上阵,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关家岭。”
同学们听到命令,如释重负,纷纷将身上的辎重卸下,倒是游击队队员们,一个个依依不舍,迟迟不肯将身上的东西扔到地上。
郑四喜明白这些人是穷怕了,对东西的呵护和爱惜,不是这些年轻孩子所能体会到的,只得耐心劝导,“东西丢了,我们还可以再夺回来,要是人打完了,一切就完蛋了。”众人这才恋恋不舍的扔掉这些来之不易的物资。
“我们原地休息两分钟。”郑四喜看着表,两分钟确实不够干什么,甚至不能抽完一袋烟,不能洗一次澡,吃一顿饭,但今天,却有一部分人美美的睡上了一小觉。
时间一到,部队又开始向关家岭进军,可刚刚走出两三里地,刚刚恢复的体力又已耗尽,十几个同学伏在地上,用手支着地,连滚带爬的向前面滚去,在这种急促行军的关节眼上,郑四喜已顾不得考虑太多,“大家将身上的地雷统统扔掉,手雷每个人最多只允许带两个,子弹最多不要超过二十发,其余的统统扔掉,立即执行命令!”郑四喜话一出口,学生军便立即有了行动。
但这些游击队员们却说什么也不肯将这些东西扔掉,郑四喜费尽了口舌,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他的就是牛满壮,“愣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东西,得来多么的不易,你一句话,我们就扔了。”
“非常时期,当然得施行非常行动,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会延迟部队的行军速度。”郑四喜费尽了口舌,可牛满壮自有一大堆道理在等着他,“你好好看看,跑在最前面的可都是我们晋西抗日游击队的队员。”
郑四喜拿他没办法,只得摆出了领导的臭架子,“临走的时候,军长是不是要你听我的?”牛满壮无奈的点点头,郑四喜歇斯里地的大吼一声,“现在执行命令!”郑四喜心急火燎,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关家岭猛赶,他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军长,一定要等着我回来,等着我回来。”
再说方文山这边,最后一道防线已被鬼子冲破,方文山几次组织反击,可收效甚微,鬼子就像绝了堤的洪水,已不可阻挡的势头冲上了关家岭的山头。
方文山端着机枪,身先士卒,“一定不能让鬼子占领关家岭!”方文山愤怒的嘶吼着,他心里明白得很,说什么也不能跟鬼子拼刺刀,那样学生军会输的更惨,这些稚气未脱的学生兵,只不过是久经战阵,训练有素的鬼子们练刺刀的活靶子。
可学生军已经完全丧失了气势,方文山看着漫山遍野的鬼子,心里凉到了半截,这是最关键的一战,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差池。
再说呆在晋绥军军营里的李文达,更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的催促阎学成,可阎学成端着美酒,赏着歌舞,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李兄,莫急,看戏,这可是山西的名伶,平时不容易请的到的。”
到这个时候,李文达纵使脾气再好,也已耐不住性子,一脚踢翻了桌子,指着阎学成的鼻子骂道:“阎学成,你个龟孙子,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等着学生军打完了,才肯出兵啊!”
阎学成并不生气,端着美酒,站起身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知我者,李兄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他渊彦一郎和方文山在鹬蚌相争,我何不来个渔翁得利呢?”
“你-------”李文达愤怒的指着阎学成,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你在等着学生军和小鬼子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利。”
“这才叫一举两得,天助我也,即收拾了小鬼子,又消灭了学生军,这其中,也有你李兄的功劳啊!”阎学成仰天长声大笑。
事已至此,已是无可挽回,李文达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使劲的打着自己的脸,“军长,是我害了你啊!你一世英明,却毁在我李文达之手啊!”说着站起身来,一头向身边的柱子上撞去。
两个眼疾手快的士兵一把拉住了他,李文达面如死灰,闭着眼睛,无力的吼叫,“阎学成,是个爷们,你就送我一程。”
阎学成一脸阴云的走了过来,抓着李文达的头发,将他的脸揪向天空,愤怒的吼道,“李文达,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方文山给了你什么好处,以至于你如此的死心塌地,愿意以死追随?”
李文达面如死灰,泪如泉涌,痛苦的摇着头,懊恼和后悔,使他痛不欲生,“古有圣训,士为知己者死,方文山,他给我指了一条路,这条路虽然不能通向荣华富贵,但却给了我新生。”
“一派胡言。”阎学成一脸冷峻,“古又有圣训,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李文达,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东西,党国给了你机会,你却走向了歧途,简直是糊涂透顶,欺己太甚!”
“你不会明白!”李文达摇着头,“你这一生都不会明白!”“我只明白你是一个糊涂蛋,听了方文山花言巧语的蛊惑,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舍生取义的英雄,却不知,你是多么的可悲,多么的可笑!”
“你我情尽于此,废话少说,给我一枪,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李文达恶狠狠的盯着阎学成,血红的眼里布满血丝。
“真是一个大傻子。”阎学成并不生气,“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你也不回头,真是傻得可笑!”阎学成摇着头,显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想舍生取义,我偏不遂你所愿,我要你亲眼看到方文山的尸体,以此证明你的坚持,你的坚强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悲!”
“阎学成,你个乌龟王八蛋。”李文达一通臭骂,阎学成却并不理会,他命令士兵,将李文达绑在柱子上,他斟满了一杯红酒,举在半空,摇晃了几下,一仰脖,喝下肚去,长出一口气,“红酒美女,人生之幸啊!”他将杯子放在桌上,拍了拍手,几个妖艳的女子从外面进来,一个个浓妆淡抹,身体婀娜,有的就势坐在阎学成腿上,扒开一瓣桔子,放进阎学成嘴里,有的伸出芊芊玉手,在他肩上搓来揉去。“啊!”阎学成忍不住哼叫一声,一把将身边的美女搂进怀里,厚厚的嘴唇不住印上美女如雪的肌肤,欢快的笑声,不断在屋里响起,一声声淫笑传进李文达的耳朵里,李文达高声叫骂,“真是国家的败类,民族的耻辱。”面对怔在当地的几个美女,阎学成摆摆手,“不用管他,他是个白痴,他喜欢叫就让他叫吧,我们继续!”晋绥军的大营里,一片歌舞升平。
再说关家岭,方文山苦心经营的最后一道防线,竟没能抵挡住鬼子的轮番攻击,当第一个鬼子顶着雪亮的头盔站上关家岭的山顶,方文山就知道,关家岭是注定守不住的,关家岭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看着眼前一顶顶雪亮的钢盔,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上山坡,方文山在心里默念,“难道关家岭就是他人生的滑铁卢,而他方文山今天注定要当拿破仑。”当年,滑铁卢之战,拿破仑因为没能等到格鲁希的援军,而一溃千里,乃至失去了整个世界,今天,他方文山苦苦盼望的郑四喜,可千万不要成为第二个格鲁希啊。
“上刺刀,准备肉搏战。”方文山高喊着,这些原先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不得已,他现在已是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作垂死挣扎而已。
困兽犹斗,绝不屈服,这是方文山的性格,当方文山上上刺刀,准备跟鬼子做最后搏斗的时候,突然,从他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郑四喜的大军业已赶到,只见郑四喜端着机枪,一马当先,其余人人人奋勇,不甘落后,大部队冲过学生军的防线,以洪水决堤之势向山上的鬼子扑去。
渊彦一郎与方文山的这一场较量,虽然占了上风,但几番拉锯战,已耗尽了双方的精力,双方都已是筋疲力尽,疲惫不堪,而郑四喜的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生力军,日本人一时难以抵挡,纷纷向山下败退,终于,他们被赶出了学生军的阵地。
站在山下,擦着满脸虚汗的渊彦一郎,显得一脸的气恼,“真是功亏一篑,我们差一点就攻下了学生军的阵地,这是哪里来的援军?”
站在他身边的小山也是叹一口气,不无惋惜的道:“真是太遗憾了,那是方文山用来防备开平援军的部队,没想到关键时刻起了作用。”
“方文山真是有九条命啊!”渊彦一郎不住的感叹,“我们曾经占据上风,而且差一点就取得了成功。”小山的话里充满了遗憾。
“我们一直占据上风,只可惜我们从来没有取得过胜利!”渊彦一郎话里显得有些沮丧。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继续攻打学生军的阵地吗?”小山看着渊彦一郎,等着他的命令。
渊彦一郎摇摇头,“他们刚刚打退我们的进攻,士气正盛,而我们的部队持续作战,已是疲惫不堪,再打下去,只有自取灭亡的份。”
“可学生军现在后防空虚,只要开平派出一支援军,前后夹击,定能一举而歼之。”小山的话里不无惋惜,“这可是我们唯一能一举消灭学生军的机会。”
渊彦一郎苦笑着摇摇头,“这样的机会,以前我们曾经遇到过好多次,只可惜我们一次也没有把握住,现在开平唯一可派的就只有方文远的城防军,他们兄弟情深,就算方文远能来,也是出工不出力,其结果还是跟现在一个样。”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小山彻底的没了主意,依赖性的看着渊彦一郎,渊彦一郎冷哼一声,“既然攻不破学生军的防线,不如试试晋绥军的火力。”
“他们可有五万多人!”小山不无惊讶的看着渊彦一郎。渊彦一郎嗤之以鼻,“人再多也只不过是个摆设,依阎学成的猪脑子,他还想来个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别说这个家伙一直蹲在我们身后不动,原来是不怀好意啊,想等着我们跟学生军斗个两败俱伤,他再来捡这个现成便宜。”小山直到此时,才明白阎学成的用意。
“只要枪声一停,晋绥军便会像潮水一般杀将过来,到那时,就算我们人人有三头六臂,也是抵挡不住,所以我们要一边后撤,一边放枪,借以迷惑晋绥军的注意力,然后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通过晋绥军的防区,到达山东,投靠板桓太郎。”
“那--------野田君呢?”小山不无担忧,渊彦一郎这招弃帅保车,不免让他有些心寒。
渊彦一郎叹了口气,“他的命运,就不是我们所能掌握的了,我只能说,我们管好自己,至于野田正人,就让他听天由命吧!”
“要不要,我们提前给他发个报,告诉他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小山对野田正人多少还有点依恋。
“不用了。”渊彦一郎摆摆手,“我们弃他而去,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者说了,以现在的形势,他早知道晚知道也没有什么两样,我们只能祝福他,吉人自有天相。”渊彦一郎抬头看向开平方向,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有小山在心里暗暗咒骂着渊彦一郎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再说晋绥军的军营,李文达正在口无遮拦的骂着坐在一旁的阎学成,十八代祖宗都被他问候了个遍。可阎学成并不生气,以同情的目光看着李文达,啧啧感叹,“真是头蠢驴,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瞎叫唤。”阎学成挥挥手,几个美女识趣的退了出去。
阎学成站起身来,踱到李文达身前,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蠢驴,你想死,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让你亲眼见到方文山的尸体,到时,我会亲手送你上路。”李文达气的满脸通红,一蹦一跳的要挣脱开绳索,嘴里高声叫骂“阎学成,你个王八崽子,有什么能耐,尽管朝大爷身上招呼,你要敢动方军长一根汗毛,就算做了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阎学成仰天长笑,“李文达,你这一套,只能吓唬三岁小孩,放心,不会让你等的太久,等枪声一停,我就送你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啊!”
这时,不知从哪里打来一发炮弹,就在大营不远处爆炸,巨大的气浪,把帐篷连根拔起,阎学成踉跄一步,没站稳脚,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而绑着李文达的柱子,被气浪掀倒,李文达正好被压在了柱子下面。
“发生了什么事?”阎学成站起身来,大声叫喊,但四周枪炮声四起。他的喊叫声被淹没在枪炮声里,小的可怜,只有倒在地上的李文达勉强能够听见。
只见成排成排的鬼子,顶着闪亮的钢盔,以洪水决堤之势从晋绥军的营地上冲过,“是鬼子!”阎学成来不及反应,只见一索子弹打来,他脑袋登时开了花,阎学成手指着天,口张的老大,难以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日本人以闪电般的速度,从晋绥军的阵地上碾过,留下一堆堆横七竖八的尸体,日本人也是没有回头路,只有一个劲的往前冲,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阎学成的五万晋绥军被狡猾的渊彦一郎轻而易举的冲垮。
日本人来去就像一阵风,一闪而过,李文达从地上爬起来,倒背着手爬到阎学成身边,只见阎学成满脸是血,李文达用手试了试,早就没了进出之气。“阎学成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文达在地上找到一把带刺刀的步枪,在地上摸索着割断绳子,李文达活动了活动手腕,扒下一名死去的晋绥军士兵的军服穿在身上,现在日本人已走远,他关键是不能再落在晋绥军的手里。
此时,晋绥军的营地上一片大乱,李文达趁着大乱混了出去,一路向关家岭的方向狂奔。
方文山派去追赶渊彦一路的部队首先发现了李文达,只可惜,没有人认识他,李文达理所当然的成了学生军的俘虏。
“军长怎么样?他没死吧?”李文达用力抓着一名学生兵的衣领,使劲的摇晃着。“放开他!”旁边走过一个人来,“谁啊你?敢咒我们军长,他活的好好的呢!”李文达回过头来,见是一个农民打扮的人。
“军长还活着?”李文达殷切的看着那人。“活的好好的。”那人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我是李文达,我要见军长。”李文达高声叫喊。
“你就是李文达?”那人打量了李文达一圈,“找的就是你,跟我们走吧!”李文达被带到了关家岭。
此时的关家岭,可以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欢快场景,方文山正在长篇累牍的发表着演讲,他先是表扬了学生军的顽强,顶住了渊彦一郎大军的猛烈进攻,继而又高度赞扬了郑四喜的及时回防。这时,一群人拥簇着李文达从山下走了上来,“军长!”隔着老远,李文达就在山下呼喊。“是李组长。”方文山停止讲话,转头看着山下,只见一帮人飞一样的从山下奔了上来,跑在最前面的,就是穿了一身晋绥军军服的李文达。
“军长!”握着方文山的手,李文达泪流满面,低下头去,懊恼的打着自己的脸,“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听从阎学成这个小人的话,差一点害了军长,我-------我------,真是罪该万死啊,我!”
方文山急忙将他拉起来,眼里也闪着泪花,不好意思的道:“应该说道歉的人是我方文山,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军长,你这是什么话?”李文达一时不明所以,冯小波从一边走过来,拉住李文达,悠悠的道:“李组长,这怨不得军长,他也是迫不得已,其实,军长早在派你去联络阎学成之前,就已经料定,他肯定是不会前来帮忙的,派你去,只不过是为了稳住他,要是他果真从后面攻击日本人,日本人狗急跳墙,势必会跟我们拼个两败俱伤,到时无论胜出的是那一方,都摆脱不了被他一口吃掉的命运。”
李文达点点头,多少收起了原先对方文山的愧意:“原来军长早有准备,这我就放心了,只可恨这阎学成太可恶,好在他机关算尽,反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你是说-------”冯小波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阎学成,他死了?”冯小波表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李文达点点头:“鬼子突围的时候,正好经过他的营地,他被一索子弹击中,当场丧命。”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郑四喜也是连连感叹。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现在的晋绥军可是群龙无首。”众人一齐看着方文山,方文山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现在是国共二次合作时期,对晋绥军的遭遇我们只能表示深刻的同情。”众人叹一口气,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方文山抬起头来,手指着西方,“我们要向开平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