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僮反反复复的沉吟着杜若二字,忽然眼前一亮,他瞬间明白了萧逸宸的用意,萧逸宸不是在叫杜若,而是说药引子是杜若花!
雪依和宫嬷嬷却还未解王爷唤杜若何事,疑惑的问道道:“王爷找杜若何事?难不成杜若有药引子吗?”
萧僮点点头又摇摇头:“杜若并沒有什么药引子,这药引子就是杜若!”
听了萧僮之语,雪依和宫嬷嬷彼此对视,俱都不解这话中之意,雪依喃喃道:“难不成要把杜若杀了?”
萧僮闻听此言,忍俊不禁,心道,这个王妃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看着雪依苍白的小脸上显出不舍之态,当下也不再卖关子,解释道:“王妃错了,药引子不是杜若这个丫头,而是杜若花。”
事情似乎有了眉目,宫嬷嬷却依然紧锁眉头,神色犹豫:“这杜若花倒也是寻常之物,可咱们王府却沒有,若要出府寻找,只怕咱们谁也出不去啊。”
宫嬷嬷一番话,让本來缓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來,如果萧僮沒有受伤,他本可以趁夜间一试,可是如今他也深受重伤,想要出府比登天还难,三个人搜肠挂肚,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人。
雪依來回踱着,小手捻着衣襟,突然,她的手触到胸前的双凤玉佩上,这块玉佩本是灵鹫山庄庄主姬无药赠予五皇子的,当时,姬无药说的明白,灵鹫山庄上下人等,认玉佩不认人,只要任何人手执玉佩求助,灵鹫山庄庄众都会在所不辞。
后來五皇子将这块玉佩送给了雪依,雪依一直贴身佩戴,沒有想到今日有了用处。
宫嬷嬷和萧僮看着兴奋的雪依道:“不知王妃有何高见?”
雪依脸上有些不忍,咬咬牙道:“你们可还记得我那个疯丫头吗?”
宫嬷嬷和萧僮俱是聪明绝顶之人,雪依一言,二人顿时明白了雪依的用意,她是要让杜若出去拿药引子。
主意虽然不错,只是这杜若疯疯癫癫,却并非可以传话之人。萧僮和宫嬷嬷也不插话,他们相信雪依一定有办法,只等着雪依细细交待分明。
雪依摘下玉佩交给宫嬷嬷道:“请嬷嬷将这块玉佩戴在杜若的身上,务必要人一眼就可以看见,至于让谁送杜若出府吗?”雪依略一沉吟,看着宫嬷嬷道:“就让柳侬送杜若去灵宝药庄拿药如何?”
姬无药曾经告诉过雪依,如若在双阳城中有难,可以去灵宝药庄求救。柳侬是婧妃派在渝王府的细作,似乎只有派她去做合适,现下恐怕也只有她才能出的了王府的大门。
宫嬷嬷面露欣喜之色,她和萧僮彼此对视,心中俱都赞佩雪依聪明伶俐,也都为萧逸宸高兴,能够得如此佳人,是他今生的福分吧。
雪依嘱托停当,宫嬷嬷按计行事。雪依准备回寝殿看护萧逸宸,萧僮叫住她:“王妃,请留步稍候。”说着,萧僮自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声音低低的道:“瓶中的丹药可以暂缓冰冻之苦,虽不能解王爷的毒,却可以助王妃暖身。”
雪依玉面微红,想起自己赤身为萧逸宸解寒之事,看來眼前这个年轻的侍卫尽知。屋中的气氛立时有些尴尬,萧僮清清嗓音似乎自言自语:“寒极生病,倘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王爷日后定会自责。”
雪依心中明白萧僮是在宽慰她,当下也不多说,默默的拿起丹药离开了耳房。
一日并无他事,雪依不时用自己的身子为萧逸宸取暖,萧逸宸却再也沒有醒來,直到夜幕降临,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王妃,王妃,柳侬和杜若回來了。”
雪依精神为之一震,立时穿好衣服,打开寝殿的门,让宫嬷嬷进來。
宫嬷嬷手捧一碗杜若汤药,二人扶起萧逸宸,用汤药将丹药缓缓送下。
片刻之后,萧逸宸的手竟然动了动,身上由褐色渐渐开始泛白,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宫嬷嬷紧张的盯着萧逸宸的脸,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慌乱的推着雪依走向门口:“王妃,这里有老奴就可以了,王妃快去安歇吧。”
雪依不解的看看宫嬷嬷,不知她为何突然要赶自己走,不免问道:“嬷嬷这是何意?为何我不能待在这里等王爷醒來?”
宫嬷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难道王妃真的猜不到王爷缘何中毒吗?邀月国上下谁人不知,四皇子和蓝丞相勾搭连环,暗中筹谋储君之位,而咱们王爷最近颇得圣眷,虽不能位及储君,却是相助大皇子的,蓝丞相和四皇子早就有意除掉咱们王爷,据老奴所知,今日皇上亦是以王妃落水为由试探咱们王爷,至于王爷中毒,王妃不觉得其中有隐情吗?难道王妃就未曾想到这中毒之事是蓝丞相所为吗?!”
宫嬷嬷话里话外带着几分责备,仿佛萧逸宸受伤就是雪依和雪依爹爹串通所为,雪依心中一阵怆然,看來自己即便是掏出心肝肺,在这个渝王府中也得不到大家的信任,只是因为她姓蓝,血管里流了蓝广的血!她看看榻上的萧逸宸,问了一句:“他真的沒有性命之忧了吗?”
宫嬷嬷再次推着雪依走向门口,道:“王妃放心吧,王爷不会有事了,老奴自会守候在此,寸步不离。”
雪依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看着雪依的落寞的背影,宫嬷嬷心中长叹:王妃,你莫要怪老奴无情,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日你一定会体谅老奴今日的用心。
“她走了吗?”萧逸宸不知何时已然坐了起來,声音疲倦至极。
宫嬷嬷湛湛眼角的泪痕,转身回道:“是,王妃已经走远了。”
萧逸宸这才揭下脸上的假面,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
宫嬷嬷接过假面问道:“皇上不是招王爷书房议事么?王爷怎么会中毒呢?”
萧逸宸回想起书房的情景,心中一阵的悲凉,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父皇对自己心存芥蒂,却全沒有想到父皇竟是如此的提防着他,书房中他闻听雪依落水,情急之下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的伤势是伪装的,好在他早有防备,不得已他在磕头求救的时候,偷偷的服下藏在指甲缝中的钩吻毒,这才逃过父皇的猜疑。
萧逸宸心中暗暗恨自己的父皇,他哪里知道,此时皇宫内他的父皇并非如他所想一般心安理得。萧国主依然坐在御书房看着金碧辉煌的墙壁发呆,脑海中是白日里二皇子萧逸宸的灰白脸色,他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难道真的就这样要了这个儿子的命吗?!他已经是残废了,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了。
众人散去后,萧国主单独召见了秦太医,细细的询问了萧逸宸的伤症,秦太医说的很明白,萧逸宸身中奇毒,最多活不过一年,而他的腿,的确已经沒有知觉。整个太医院中,萧国主只愿意相信秦太医,不只为他为人耿直忠诚,更多是因为秦太医为人心高气傲,整个邀月国并无他能看上眼的人,也就沒有可以收服他的人。
对于如何处置二皇子,萧国主犹豫不决,一阵咳嗽后他看到锦帕上点点血迹,心中凄凉顿感灰败,看來自己已经时日不多,又何必在拉上自己的儿子,思及此,萧国主淡淡问道:“秦太医可以有什么妙法治得二皇子的伤吗?”
秦太医心念急转,一时猜不出皇上如此问的用意,今日御书房的情景他看的很明白,皇上有意要二皇子的性命,只是最后看在他伤重难治,才放他回了王府。
皇上见秦太医沉默,知道秦太医心中所想,缓缓言道:“秦太医不必妄加揣测圣意,我现下命你悄悄去渝王府为渝王治伤,并且转告渝王,不日待他伤症稳定后让他上表自省,去岭北驻守吧。”
秦太医领旨而出,直奔渝王府。
渝王府萧逸宸的寝殿内,宫嬷嬷见萧逸宸不语,试探道:“王爷可知王爷病中,王妃用自己的身子为王爷取暖?看來这个王妃对王爷并非无情。”
提及此事,萧逸宸心中五味杂陈,中毒之后,他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在他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看见雪依微笑的粉面,为他燃起希望之火,滑腻的肌肤颤抖的贴着他给他一丝温暖,生生的把心灰意懒的他拽了回來,可是十五年前母妃泪流满面的脸总在他要接受雪依的时候出现,母妃那双悬在空中的绣花鞋仿佛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他,盯着他如何为他的母妃报仇雪恨!
萧逸宸的一颗心浸在黄连之中,其中苦涩只有自己体会。
门外突然传來一阵脚步声,萧逸宸忙拿过假面覆在自己的脸上,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颓废昏迷的状态,宫嬷嬷再检查了一遍,确定无疑后方才清清嗓音问道:“何人深夜敲门?”
门外低低声音应道:“是我,快开门!”
宫嬷嬷迟疑了一下,打开门,只见门口立着一人,來人身高足有七尺开外,一身黑色的长袍,斜跨着一个小药箱,头戴斗笠,低低的帽檐遮住了整张脸。
宫嬷嬷疑惑的看着來人道:“阁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