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亦不知自己为何生气,明明很想见他,如今他就在眼前,而她此时脑海里却只有羽裳姑娘妩媚的背影和那个缠绵温柔的拥吻,看萧逸宸此时开心的笑颜,那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子,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笑,那应该是羽裳姑娘带给他的幸福吧,想起那个美丽的羽裳姑娘,雪依的眼泪不争气的落在碗中又被她吞下。
萧逸宸见雪依垂泪,夺过她手中的玉碗放在桌上,大手揩掉她小脸上的泪痕,拥她在怀,心中似乎扎了一根刺,极为的不舒服,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小傻瓜,好好的哭什么?我怎么会纳妃?”
雪依虚弱的浅笑推开萧逸宸走到窗下,淡淡的道:“王爷刚刚不是有喜事要告诉臣妾吗?但不知是何喜事。”
萧逸宸站在雪依的背后拥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不该说,明日萧僮的师傅就会回到双凤城外的道观,萧僮说的很清楚,当今天下倘若还有人能解雪依身上之毒,也就只有他师傅可以做到了。他乍听见这个好消息就急匆匆的來告诉雪依,可是见她清冷的容颜和那淡漠的声音,萧逸宸忽然很害怕,害怕雪依的毒解了,而他,也就失去她了。
雪依见萧逸宸失神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亦自望着天空发呆,二人静静相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沉默相拥,萧逸宸似乎想要把雪依嵌在自己的生命,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证明雪依就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生命里,永远不会离开。
“王爷......”雪依回头看看萧逸宸顿了一下道:“王爷,真的沒有话要告诉雪依吗?”雪依凝视萧逸宸的目光澄澈透明,她好想告诉萧逸宸她好介意羽裳地存在,她不想任何人和她一起分享萧逸宸的爱,她又好想告诉萧逸宸,幸好有羽裳姑娘在,幸好有人好好爱他,这样她就可以放心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面对雪依多情忧伤的眸色,萧逸宸却下定决心将羽裳的事情隐瞒到雪依身体复原之后,他不想虚弱的雪依再承受哪怕一丝的伤害,却不知这样的隐瞒对于雪依而言方才是真正的伤害。
萧逸宸默默的抱起雪依,二人和衣而卧,十指交缠,萧逸宸埋首在雪依的青丝中,哪怕这一生就此相伴亦是心满意足。
雪依紧闭双眸,渐渐入梦。
萧逸宸见雪依睡熟后方才披衣下床,走到书桌前,看着雪依白日间的画和诗句,既是感动又觉伤心,看來他的锁心计划已经接近成功了,如他所愿蓝雪依已经爱上了他!只是他却并沒有一丝成功后的快乐.
君输,妾陪你东山再起;君赢,妾愿你君临天下。手掌覆上这一行漂亮的字,萧逸宸在心中默默的问雪依,倘若他朝你知道了实情,是不是真的还能这样不离不弃的陪着我?
萧逸宸将画卷起,悄悄的离开了雪依的屋子。
雪依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起身自床下翻出一身丫鬟的服饰,手脚麻利的换好衣服后,将青丝绾成双寰,悄悄的离开了靑晖苑,明日就是雪舞出殡的日子,为面四皇子怀疑,她一定要到场。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更鼓敲罢,四周一片宁静,雪依一路疾行,來至蓝荷公主的院子,渝王府经过上次翻修,从两层变成了前后三层院落,亦从三十多间房屋变成现在的百十多间,雪依身子虚弱,平时很少出门,此刻欲偷偷溜出王府,才发现自己竟找不到路径所在。
站在影壁下,雪依借着房檐下气死风灯黯淡的光芒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脑海中努力的搜寻着记忆中的出门的路途,走走停停间,雪依忽然看见一个小院子里还有灯光,她循着光亮走去,站在虚掩的院门旁,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女子的嬉笑声,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王爷’的娇唤,雪依一阵失神,蓦然想起这里是蓝荷公主居住的院落,据柳侬说羽裳姑娘和蓝荷公主在一个院子里,那么应该是萧逸宸和羽裳姑娘在把盏言欢吧。
烛光摇曳,雪依驻足站在门外,脑海中是萧逸宸与一个美丽的女子神情相视共饮交杯酒的画面。
雪依在门外屈膝万福算是和萧逸宸告别,她自知这一去凶多吉少,怕是再也见不得萧逸宸和雪舞了,如今她别无所求,只希望萧逸宸能看着一夜夫妻的情分上善待雪舞,找到爹爹。
洞箫之音响起,在这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离愁别绪,雪依忽然想起那个神秘的男子,脚步随着箫声來到绿墙下,按动机关,独自站在院子里,箫声戛然而止,男子低低的声音:“是你吗?姑娘。”
雪依已有三日未曾前來看望这个男子,看來适才那箫声是为她而起的,雪依回道:“是我,小女子特來和公子辞行的。”
“哦?你要走了吗?什么时候回來?”
“我要走了,我的父母为我赎了身,可能.......可能我再也不会回來了。公子还不愿见我吗?”雪依一直以王府三等丫鬟的身份与那神秘男子对话,今日她决意去见四皇子,知此行凶险,未必能够活着回來,所以以赎身推脱自己不会再回來此地。
短暂的沉默,男子的声音略略有些伤感:“也好,但不知姑娘可否赏下芳名,他日或者有缘再见。”
“叫我雪儿吧。”雪依竟脱口而出。
“雪儿......雪儿.......”男子低低的反复的轻唤,吟道:“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落花飞絮蒙蒙,长忆著、灞桥别后。
浓香斗帐自永漏,任满地、月深云厚。夜寒不近流苏,只怜他、**梅瘦......”
不知为何,这一首上林春令让雪依想起了五皇子!自从上次花园别后,她已有数日未曾见过五皇子,细想自己与五皇子相识至今,这五皇子似乎神龙见首不见尾,宫廷御宴中从未见他出现过,每次遇见他也俱是她身处险境之时,蒙他仗义相救,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的一个人,雪依定以为五皇子不过是她的一个美梦,想起自己曾经对五皇子恶劣的态度,雪依一阵的懊悔,五皇子还未受封,定然还是住在宫中,如今她要走了,却发觉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能对他说!
雪依匆匆的逃离了小院,黯然神伤的出了王府。
凭着对京城模糊的记忆,雪依向着天宝王府走去,天色将明之时,雪依來到一家客栈,脱掉身上丫鬟的衣服,换上一身缟素,将青丝随意绾起,又命店小二雇來一乘软轿,收拾停当后,雪依上了轿子,吩咐轿夫直奔天宝王府!
闻听要去天宝王府,四个轿夫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雪依,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四人说的明白,这城中哪里都可以去,唯有这天宝王府,他们不敢去,任雪说破嘴,轿夫还是退了银两。
雪依不由得犯了愁,房檐上一阵轻笑,雪依抬头,一眼看见五皇子亦是一身白色的锦衣,手摇折扇坐在房檐上,正看着她嗤笑。
“你,你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下來!”雪依见五皇子一副嘲笑她的样子,直气的叉腰瞪着五皇子。
五皇子轻飘飘如一片雪花自房檐上飘落在院中,围着雪依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啧啧称奇:“怪道圣人曾云若想俏,一身孝,这一身缟素越发衬托的雪儿如仙子一般美丽了。”
雪依不想和五皇子浪费唇舌,此时有求于他,只将他的疯言疯语视作耳旁风,直奔主題:“皇嫂有一事相求五弟,但不知五弟能否帮忙?”
五皇子收起折扇,长眉轻挑,桃花眼翻翻,嘻嘻道:“倘若是雪儿有求于我,不要说一件事就是千件万件俱不话下,可是倘若是二皇嫂求我,那自另当别论了。”
雪依圆睁二目:“有什么区别吗?”
五皇子趋近一步,玉面几乎贴上了雪依的粉面,嘻嘻一笑:“当然有区别,雪儿求我,那是看在你我往日之情份上帮忙,而皇嫂求我,我却沒有理由帮忙了,再说我还想多活几日,我可不敢得罪了我的二皇兄。”五皇子意态悠闲的吹吹指甲。
雪依未解五皇子话中之意,抬头看日上中天,倘若再不到天宝王府恐怕四皇子回到渝王府催促,只得点头顺着五皇子说道:“好吧,就算蓝雪依求五皇子帮忙,和你的二皇兄无干,这样总可以了吧。”
五皇子点点头,涎着脸再次靠近雪依:“可以了,但不知我帮了雪儿,可有什么好处吗?”
雪依侧目瞪着五皇子,心道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好了,心中想着口中脱口而出:“随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一定给你就是了!”
“好!萧僮,你可听清楚了!你來为我们做个见证,倘若日后我要的东西,蓝雪依不给怎么办?!”五皇子突然对着身后喊了一声,雪依听闻‘萧僮’二字,如一个惊雷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