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知道太后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即便是成帝有心维护,只怕以现在的情势來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个五公子已然令成帝心神大乱,然而雪依不想就这样束手待毙,她要想办法救自己!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雪依目露深情凝视成帝,轻轻吟诵:“露台见,今日一别不再见,妾有深深愿,一愿圣体永康健,福泽绵绵,二愿母子同心愿,国泰民也安,三愿圣心忘妾颜,新人永相伴......”
泪一滴一滴落下,打湿了青石板。
雪依的眼眸与成帝的眼眸交织在一起,有不舍有感恩有爱恋有无奈,唯独沒有怨恨,其实,这个时候雪依明明该是恨成帝,但是她却不能恨。
雪依缓缓给成帝磕头,道别:“臣妾谢皇上曾经对臣妾的爱怜,皇上珍重!”
话音未落,雪依突然转身拼命的撞向身后的假山石头。
“雪依!不要!”成帝待到发觉雪依自寻短见的时候为时已晚,只听额头与石头碰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噗”的一声,眼看雪依的额头已经撞在假山石头上。
“娘娘.......!”柳侬挨着雪依最近,见雪依的身子软软的倒下,柳侬痛呼一声跌倒在地,接住雪依的身子忍不住痛哭失声。
“娘娘.......娘娘.......你答应过柳侬要照顾柳侬一辈子的啊.......”柳侬的手颤抖着落在雪依的额头,鲜血自雪依的额头上滴滴落下,染红了她雪白的长裙。
成帝已经扑到雪依的跟前儿,他迅速的封住雪依的穴道,手指搭在雪依的寸关尺上,半晌,方才舒了一口气。
太后一直默默地看着成帝的一举一动,当太后看到成帝为雪依诊脉的时候,她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柳侬看着成帝手忙脚乱的抢救雪依,停止了哭泣,眼神呆滞的盯着雪依缓缓的站起,后退,突然也撞向假山。
还好成帝发现的及时,挡在了柳侬的前面,柳侬见撞到了成帝,滑倒在地上痛哭道:“皇上为什么不让奴婢追随我家娘娘去呢?娘娘怕黑,娘娘会孤独的.......”
成帝抱起雪依声音沙哑:“柳侬,谁说雪依死了?!谁说雪依会死!朕是真命天子,沒有朕的旨意,谁敢要雪依死!”
成帝的眼神看向太后,手中用力抱了抱雪依,对着太后微微一个颔首:“母后,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朕不会再过问柔妃的事情,希望母后也不要再为难雪依,朕先带雪依回晨晖苑了!”
成帝说完,不等太后说话,大踏步的抱着雪依向外就走。
才走到二道门的时候,成帝忽然停住脚步,背对太后说:“若母后还顾念与朕的母子之情,就不要再为难煜王,朕自会感激不尽。”
太后从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原來皇上还记得自己的兄弟,哀家以为皇上是要美人不要一切的呢!”
太后特意的咬紧兄弟二字,似乎话中别有含义,怎奈此时的成帝一心挂念雪依的伤势,并沒有理会太后的意思。
成帝刚刚离开太后的寿宁宫,岫妃就自屋里走出來,她站在太后的身旁,目送成帝背影,咬牙问道:“太后娘娘,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贱人不成?!”
太后懒懒的站起來,走向自己的寝宫:“你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哀家累了,你也跪安吧。”
岫妃无奈,只好万福告退。
跟随太后的齐公公躬身问太后:“太后娘娘,煜王千岁.......”
太后挥挥手:“传太医为他疗伤,暂时囚禁在后面的阁楼上就是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齐公公一溜烟的下去了。
温嬷嬷服侍太后躺下,不解的问:“太后娘娘,柔妃就这样白白的死了不成?太后娘娘不想让皇上调查什么真相吗?”
太后叹了一声:“柔儿既然已经这样了,哀家再心疼也不能挽回什么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住哀家的娘家,哀家觉得皇上最近似乎有意提防李家了。”
温嬷嬷见太后娘娘双眉紧锁,她是跟随太后十几年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太后担心什么,此时见太后娘娘为李家的未來担心,忙笑着说:“太后娘娘是多心了,皇上虽然有些冷冰冰的,可是对太后娘娘您,还有对李尚书一家都是极好的,奴婢想皇上不会忘记当初是怎么登基的。”
太后苦笑者摇摇头:“这正是哀家担心的所在,当初形势所迫,皇上是不得已利用咱们,如今皇上已经有了自己的臣子自己的势力,如今的李家只怕已经是他心中的一块病,一个时时刻刻提醒他过去的心病罢了。”
“听太后如此说可怎么好呢?那李尚书一家不是危险了吗?要不要奴婢去尚书府走一趟?”
太后摆摆手:“倒也不必着急,现在也只是哀家自己猜测而已,终究皇上还沒有露出什么端倪,如果李尚书与巩义家來往太过频繁了,反而会逼皇上铤而走险。”
温嬷嬷见太后娘娘神色有些困乏,为她掩上锦被:“太后娘娘伤了半天的神,先歇息吧,奴婢去御膳房为太后娘娘准备凤梨玛瑙琉璃汤去。”
太后娘娘点点头,刚闭上眼睛又睁开,叫住温嬷嬷吩咐道:“温嬷嬷,初更时分一定要叫醒哀家。”
温嬷嬷笑着劝太后娘娘:“娘娘今日就多睡一会子吧,有什么事奴婢会打点妥当的。”
太后娘娘神秘一笑:“不,温嬷嬷,今夜皇上一定会來咱们的寿宁宫,你去御膳房吩咐他们为哀家准备皇上最爱吃的虾胶百合卷还有蟹粉排飞鸽.......”
温嬷嬷看着太后脸上几近诡异的笑容,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沒有说出來,太后大概是伤心的糊涂了,今夜皇上怎么会來这寿宁宫呢?这宫里谁不知道雪妃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今天雪妃自戕,生死未卜,皇上一定会陪着雪妃的,然而为了安慰太后,温嬷嬷什么也沒有说。
有些事终究不是一个嬷嬷能够懂的。
雪依的确是成帝心尖子上的人,然而再重要的人却也不及他的皇位重要。
晨晖苑中雪依的寝宫内,太医们屏气凝神的垂首跪在外室,成帝坐在雪依的床畔,紧张的盯着雪依,手不时的探探雪依的鼻息。
“怎么这么久了,雪妃还沒有醒來?你们不是说她沒有大碍吗?!”成帝见雪依依然昏迷不醒,冲着屋外的御医们怒吼。
“请皇上恕罪。”
“臣等无能。”
“臣等无能。”
御医们只是磕头请罪,却谁也说不出所以然來。
柳侬见成帝黑着一张脸,忙为御医们求情:“皇上,也许是娘娘累了想要多睡一会儿,奴婢想娘娘会醒的。”
成帝扫了一眼柳侬,忽然想起太后问的事情,看似淡淡的问了一句:“柳侬,你昨夜一直陪着你家娘娘吗?你确定你家娘娘真的哪儿也沒有去?”
柳侬跪下回话:“回皇上的话,我家娘娘身子素來虚弱,昨天皇上走后,娘娘就让奴婢关了门,看了会子书,娘娘就睡下了,奴婢保证娘娘哪儿也沒有去。”
“柳侬,但愿你说的都是实话,不要欺骗朕让朕最后难以收拾,听见了吗?!”
“是,奴婢不敢欺骗皇上。”柳侬顿首。
“柳侬.......”雪依虚弱的低唤。
成帝见雪依醒來,龙颜大喜,握住雪依的手,深情的看着她:“雪儿,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如何?头还疼吗?以后沒有朕的许可,你再要如此任性,朕就再也不吃饭了。”
成帝一连串的问,雪依凝视着成帝,清泪自眼角滑落,哽咽的低唤一声:“皇上......”,就再也说不出话來。
成帝轻抚雪依秀美的脸庞:“朕都明白都明白,你刚醒,身子虚得很,什么也不要说。”
成帝转身向室外的御医们:“雪妃已经醒了,你们几个进來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吗?”
柳侬放下珠帘,五六个御医垂首鱼贯而入,为雪依诊脉后开了些滋补的药,告退而去。
柳侬跟随御医取药,成帝找來热毛巾,亲自为雪依擦拭额头。
雪依感动的握住成帝的手腕,凝视成帝说:“难道皇上就沒有什么要问臣妾的吗?”
成帝摇摇头:“朕相信雪儿,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一定会告诉朕。”
“可是臣妾有事情要问皇上。”
“可是关于煜王的事情吗?”
雪依点点头。
成帝站起來走到窗前,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雪依,如果朕告诉你朕也不知道煜王怎么会在太后那里,你相信吗?”
雪依走到成帝的身后,她忽然觉得成帝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孤独,她点点头:“臣妾相信。”
雪依为成帝披上大氅。
“谢谢你,雪儿,谢谢你相信朕。”成帝握住雪依的手。
门外突然传來五公公着急的声音:“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