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不管背后有什么故事，《少女练习生》综艺节目的拍摄还是如期展开了。
直到2020年5月15日，在拍摄现场，这场连续剧般的综艺节目已经播放过半。剧本里看似激烈至极的恩怨情仇，明争、暗斗、矛盾、友谊，也被这群曾经并没有参与过大制作的演员们诠释得精彩纷呈。
所有人都用艺名出演，这个艺名也将要伴随着她们之后的演艺生涯。但演员踏上舞台的第一步，将注定与真正的自己割裂，剩下的便是要把角色演绎好。
参加节目的练习生们在之前的录制中拉帮结伙，勾心斗角，各有主张形成了一部俗套但极具争议的剧情。虽然演员只是职业、综艺节目只是工作，演戏是没有真实情感的、综艺节目也是演戏。但大多数人都喜欢这样的剧情，她们就会演下去。
一段表演以后，设定上言辞犀利老戏骨评委陈谦章点评道：“陌浅夜，我建议你要多看看自己的现场，当你要表现出霸气的时候，你是要把你得知自己怀孕、而对方不愿意承认时，面对‘渣男’的愤怒说出来。你的动作、你的表情都显得太软弱了，别忘了你是一个独立的新时代女性，所以你扮演的这个角色是要有灵魂的！”
这个女人本名并不这么叫，但此后练习生陌浅夜就是她的艺名，同时她还要在节目里的舞台剧中扮演一夜情意外怀孕的女人。
陈谦章的点评很到位，这也是因为他真的是专业演员，人们想看什么、想听什么，他总能张口就来。
“马倩倩，你扮演的是公子的原配女朋友。当你得知陌浅夜与公子酒后没有控制住，陌浅夜还怀孕了。你气势汹汹地杀上门来，对戏的时候要把那种愤怒表现出来。要打断陌浅夜的话，你等她说完，怎么会显得你的愤怒？”
两位新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陈谦章接着说：“至于‘公子’，别以为你也是评委我就不说你。在剧情里，你被陌浅夜打成了二级伤残，又被马倩倩踢了裆部。但你是渣男，你不能畏畏缩缩的，你要先表现出很嚣张的效果、然后再被她们联手扇耳光，这样才有先抑后扬的节目效果。你也是老演员了，从19岁我们合作拍戏，要发挥好啊。”
而资历不亚于陈谦章的砍人男成志丹可不是吃素的，当即回答道：“陈哥，我觉得这个角色不能这样演。你看，在剧情里这个人一脚就把我踢进了医院，我刚出院又被这个人拿刀捅伤了。我明显打不过她们两个，但是我却不怕她们，还要激怒她们再被她们再扇耳光又用高跟鞋踢一遍。那不是傻吗？我是扮演的一个阴险、狡诈的负心汉，又不是弱智儿童。这么做很假啊！”
“你知不知道这是节目效果？你是个演员，要有匠心精神。电影里的爆炸你知道是假的、砍人你知道是假的、翻车你也知道是假的，怎么到这里你就要来真的？你这么真也没见你真的去砍人吧。你呀，太笨了！”
陈谦章和成志丹礼貌地相互攻击，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而这是，导演喊了一声：“咔！”
一瞬间，成志丹那张标准的随时要砍人的表情，变得满脸堆笑。而陈谦章那张凶恶的脸也扬起了笑容。
“陈哥，你看我演的怎么样？”
“哇，节目效果好的不得了！我真的觉得下一秒你就要拿刀子砍我了，吓死人啦！”
陈谦章和成志丹一改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嘻嘻哈哈地聊了起来。而在台上扮演着蛮横泼辣、口出狂言的女选手们，现实中则因为辈分很低，只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直到导演朝她们挥了挥手，她们才依次向陈谦章和成志丹鞠躬，恭敬地说：“谢谢老师。”然后走向后台。
77
在后台，杜润似乎对节目效果很满意，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前十强确定了，真是有意思。”
高夫一脸不屑地说道：“我看了半天都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东西，这部舞台剧里的女角色都像吃了火药一样冲，一开口就冷嘲热讽的。”
被高夫一说，杜润也忍不住想笑：“这剧本是我找了本很流行的连夜改的，就这还是优化版的，原著更弱智。看得我三观炸裂。我们边走边说。”
高夫和杜润走到后台的休息室，坐在沙发上，杜润开始跟高夫讲这段剧情：“这故事吧，说简单也很简单。女主角和男主角是老同学，然后男主角很帅、女主角就是那种典型的大女人剧主角那样，喜欢打男人。男主角号称不婚主义、同性恋，但实际上有老婆，他老婆也是母老虎。一次同学聚会，女主角和男主角喝多了就酒后乱性，然后女主角还怀孕了。女主角毕竟是新时代独立女性嘛，所以本来不愿意告诉男主角只是打算去美国生孩子而已。但是因为女主角又去喝多了酒，打电话给了男主角恰好又是他老婆接的电话。两个女人争锋相对，女主角气不过就找上门来。就有了女主角、男主角、男主角老婆的这段戏。”
高夫大概是听懂了，这故事里的女主角放荡自私，男主角虚伪好色，生孩子就要去美国的设定也是不合逻辑。这些肮脏的人物设定，组织起来的剧情自然是典型的下三滥。
高夫心想，虽然节目效果是有了，但这样直接照搬剧情真的不是抄袭吗？
杜润下一句话却解开了高夫的疑问：“这种风格叫做玛丽苏，也称作大女人剧，反正女主角就像是游戏里开了外挂却没有基本智力的玩家。几千个人写那么几个套路，我们投资的电视剧都有不下十部是用这个套路了。”
一个人抄袭叫抄袭，一大群人都在抄袭就成了套路。
而这时，刘铂耀和黄雨婷推门走了进来……
“刘总好！”杜润说道。
刘铂耀看着杜润和高夫二人，笑着说：“在聊什么呢？”
“聊聊剧本，杜总写的玛丽苏电视剧。”高夫笑着说道。
“这小子年轻时可是情圣啊，前几年他搞大数据，和仟度应用合作后台自动开启手机前置摄像头拍照，搜集用户相貌。你猜他要干嘛？”刘铂耀笑着说。
高夫想了一会：“前置摄像头只能拍到用户的长相，应该是要通过大数据分析性别、年龄，精准推销商品？”
“聪明人！虽然后来我们的大数据真的提供给了……那个卖假货的著名购物网站，让他们的员工从此获得了每天9点上班、9点下班、一周工作6天的‘福报’。”刘铂耀说，“但杜润当时只是用固定公式计算用户的相貌，评定‘颜值’然后做了个陌生人交友的应用软件，精准推荐给她们。”
“这事我知道，把我前女友都给拍进去了。”高夫无奈地说道。
杜润有点尴尬：“哈哈，看我这贪财好色的毛病。所以为了避免误伤，现在我就不做这个了。”
其实高夫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用前置摄像头偷拍苏春晓的脸，那由下至上的角度拍出来的最显眼的就是鼻孔了，怎么会好看？还不如苏春晓在微博上发的自拍。何况高夫与苏春晓早就分道扬镳了。
刘铂耀言归正传，说道：“我也闲着，就来看看我们拍的广告。”
“好的刘总。”杜润说道。
杜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接入了休息室的电脑，然后打开了视频文件……
“我是陈谦章。”
“我是成志丹。”
两位加起来都有90岁的老明星一起说道：“斩龙剑在手，全区横着走！真传奇，就要玩《堕天使争霸》。”
最后陈谦章还不忘消费自己的经典角色：“我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这款游戏保熟。”
刘铂耀盯着杜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谁要看这两个老男人？他们除了那几个老黄历就没东西了，两个活在过去的废物。”
杜润愣了几秒，随后恍然大悟：“是是是，刘总您要看的是前十强吧。也剪辑好了。”
虽然在不久之前，这部综艺节目才选出前十强的名单，命名为“霸气少女”。但其实关于霸气少女对游戏《堕天使争霸》的广告早已拍摄完成。谁会晋级、谁会落败，这都是剧本安排。
杜润打开了另一个文件，霸气少女们清一色穿着泳装，朝着镜头奔跑着。
画外音响起：“正宗传奇，坚持20年前的原汁原味，我从小玩到大。”
镜头一转。一头短发的陌浅夜穿着短裙高跟鞋走在路上：“单身女人有决定自己的权力，衣着性感是我的权力，喜欢玩《堕天使争霸》也是我的权力！陌浅夜，我就是我。”
马倩倩则在健身房里脱下了连衣裙，里面穿着一件露脐小背心和超短运动裤，腰上的纹身尤其显眼：“我可以骚，你不能扰。我是霸气少女马倩倩，我为自己代言！我玩《堕天使争霸》。”
一名长发高马尾的女人也穿着白色T恤、轻薄布料下透出的纹身尤其性感，低腰牛仔热裤，在夜店挥汗如雨：“宠我的人才有资格管我。我是金绮绮，宠我，就来《堕天使争霸》！”
之后还有多人依次登场，台词也从“跟我在一起，开房还要选打折的？求求你做个人吧。”到了“如果一个星期都不能赚到我一天购物的钱，那我就是你穿不起的款。”
看完了这些广告，刘铂耀扶着额头笑得前仰后合。这些人念着精致利己主义好吃懒做、自大狂妄的台词讨好女性观众，再又用各种暗示去讨好男性观众。这样的谄媚与自私矛盾却达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然后让这些面容精致却不甜美，严重缺乏辨识度的演员来演绎，准确无误地做到了两头不讨好……
刘铂耀笑着对杜润说道：“真是一群天才啊！导演以前干嘛的？”
“这导演好像是拍电视剧的，拍过很多大女人剧。”
“呵呵，那他还真是发挥稳定啊。还是叫一下十强选手，来游泳池集合吧。”刘铂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