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量?”应含絮蹙眉,“怎么……你们本来打算让鄂尔苏赢在三个月内都处在一个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的状态吗?”
“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何不言道,“为你守身如玉。”
“只守三个月的身?”
“三个月是个期限,三个月够池崇颠覆整个北银国了。”何不言说完,然后觉察到失言,在应含絮还未问出什么情况的时候,指着应含絮的手指尖,神经兮兮且故作镇定地问,“指甲好久没剪了吧?腿残了,那么脚趾甲呢?是不是都快顶破鞋子了?”
“别岔开话题。”
“呀!都申时了?我得去皇子府例行探望你的丈夫。”
何不言迅速开溜,腿残的应含絮怎么可能抓得住他?呆呆坐在床上,问自己是不是这群人正瞒着自己在搞一票大的?
***********************************************************************因为鄂尔苏赢的昏迷,女皇无心朝政,鄂尔娜尹因此变得很忙,整日里处理国内国外大小事务,几乎没有时间与辛容贺岚缠绵悱恻,辛容贺岚因而时不时回到驸马府探望应含絮,比何不言施诊鄂尔苏赢还要勤快。
尽管他看似清闲且无辜,但还是被应含絮发现了端倪:“因你的谏言,让担忧爱子安危的女皇稀里糊涂地遣了雪国好几位能臣出境为苏赢找何不言开的药方里那些世间罕见的药材,又遣了诸多武将到雪国南疆驻扎以防西戎和宁国趁虚而入,导致如今朝中没有人可以帮你妻子分担政务,致使她那样劳累,你不心疼吗?”
“她劳累了,自然会找我分担。”
“雪国以女为尊,从前连苏赢都分不到正经活儿,你一个外姓外族的驸马,能插手什么事?”
“急需用人的时候,自然什么人都用,何况我是她的丈夫。”辛容贺岚提及此的时候,竟是一脸得意,“女人权力再大,最终仍是要听男人的。”
应含絮恼之:“去死吧你!”
辛容贺岚当然不会去死,如他所料,不出半月,鄂尔娜尹就累得病倒了,辛容贺岚亲自照看在榻侧,顺带帮她处理政务,来探望应含絮的次数,自然也锐减了。
何不言说:“看吧,还是正妻重要,你这个前妻……哦不,前妾,还不知被放到什么角落里去了呢。”
“可他这样僭越权力,若被女皇知晓……”应含絮隐有担忧。
“女皇现在很忙,没有时间。”何不言道。
如何不言所言,正当女皇觉察到辛容贺岚插手朝政的时候,鄂尔苏赢的昏睡症突有好转,他半梦半醒间频频呼唤“母亲”,令女皇看到了希望而极其小心翼翼,更不敢离开榻侧半步,可以说是又被困住了。
辛容贺岚以办事不利为名,趁机拆解了朝中几名效忠女皇反对公主和驸马霸权的老顽固的势力,并另启新臣。
这些新臣,竟有半数是曾宁国出生长大,后来才到雪国生活的人。
对于此,女皇无暇插手,鄂尔娜尹则默认了。
然而驻扎在外、一腔赤诚感召日月的辛容氏闻讯,抗军令而回,反对辛容贺岚摄政。
只有他知道辛容贺岚的真实身份,只有他最有证据怀疑辛容贺岚的叵测居心,也只有他最有权力揭露辛容贺岚的真面目。
“父子”相见,朝堂上刀枪舌剑,就在辛容老将军忍不住要说出实情的时候,鄂尔娜尹带病现身,震怒呵斥,威慑满堂,并扬言“自家之事自家解决”,然后带着老将军和辛容贺岚到了公主府,闭门谈话。
谈话的结果,竟是老将军横尸而出。
一朝重臣突然被处死,女皇再忙也必须抽身过问。
然而亲生女儿泣涕涟涟控诉老将军欲谋权篡位,甚至在房内挟持自己威胁大驸马,细细累述辛容家族欲霸上国的狼子野心和颠覆女尊的点点滴滴,大驸马为了救妻儿,才忍痛大义灭亲,如今也是身心俱疲,累倒在榻,恳请母亲不要责罚,如此这般,令女皇心碎神伤。
尽管疑点重重,又分明证据确凿,何况女儿与臣子,身为母亲很难能够清醒地判断公正,更何况——“你说大驸马为了妻儿大义灭亲,屠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这‘妻儿之说’从何而来?”女皇不禁问。
然后鄂尔娜尹哭得更凶:“这几日因为哥哥的事不敢叨扰母亲,其实儿臣已怀有大驸马的子嗣两月有余了……”言及此,半是委屈,半是娇羞“当真?”女皇惊问。
“这怀孕之事,儿臣岂敢开母亲玩笑?”鄂尔娜尹道。
女皇大感欣慰:“这、这可是好事!上邪见怜,我北银国有后了!”当即吩咐鄂尔娜尹多多休息,这朝政的重担子,又分给了“为保妻儿、大义灭亲”的辛容贺岚许多要事,可谓是被喜事冲昏了头,自行除去了对辛容贺岚的疑虑,放心大胆地把女儿和北银国的未来交给了他。
加之辛容老将军过世,辛容家的军队群龙无首,辛容贺岚又是辛容氏独子,当之无愧继承父业,女皇遂对外宣称辛容老将军因战重伤引旧疾复发而死,便将辛容家的兵力全权给了辛容贺岚。
想来这一事变,令辛容贺岚稳坐上位、春风得意。
***********************************************************************“真是一场纨绔公子谋权夺利、力争上位的好戏呀!”应含絮不愿看一眼辛容贺岚,盯着自己的腿,说着阴阳怪气的狠话。
辛容贺岚看着她,不说话。
应含絮心中有气,他越是云淡风轻,她便越是恼火:“能给我个解释嘛辛容贺岚?怀孕两月有余,也就是说,在我还没来北银国之前,你们就……就……”不忍启齿,应含絮气得发抖,转念一笑,极冷极苦,“也是哦,人家毕竟是你的妻嘛,正室、唯一、第一夫人,我算个什么?不过是被你玩弄于鼓掌,还傻傻为你守身如玉的痴人嘛!”
悲伤无法抑制地哭出来,应含絮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千里迢迢为了他来到这个陌生国度,变成残废一心不二地在这里守着他,结果倒好,他掌权谋利,还有了子嗣,自己却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他高兴就玩几下,不高兴就丢一边,还真是有趣。
看着她哭,辛容贺岚仍是不发一言,直至她悲恸渐变成喑哑的抽泣,才问:“哭完了吗?”
气得应含絮恨不得站起来杀了他。
遭遇恶狠狠瞪视,辛容贺岚也无多大回应,只是浅浅地告诉她说:“你可以不相信,但这是我爱你的方式。”
话说得多么动听,应含絮的确不信:“我不理解。”
“以后你就会理解了。”
“我不要以后。”应含絮看着自己的腿,幽幽恨声道,“你知道我可能没有以后了!”
辛容贺岚蹲下身来,握住她的双手,放在她的膝上,温柔说道:“相信我,你会好起来的。”
将将温柔以对,俨然可以化解冰霜,可突然公主府的婆子入内,堂而皇之地请驸马回去:“公主身子忽然不适,还望驸马尽快过去看看。”
应含絮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辛容贺岚转身离去。
以为他回到她的香闺,会是爱妻宠子、琴瑟和谐的一派其乐融融,可没想到,矛盾很快出现。
在扳倒了辛容氏并成功夺得兵权后,辛容家族内反对女尊、推崇父权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从前辛容老将军虽然亦有此心,但感于女皇和公主的恩德,也知道韬光养晦,不曾锋芒尽露,甚至会假装镇压以表忠诚,可是现在辛容贺岚掌权,面对这样的抗上,居然纵容、居然暗中推波助澜。
不明所以的辛容家族自然以辛容贺岚为尊,推举他为夺取男尊父权的首领,无疑,这一局势,辛容贺岚是第一受益者。
鄂尔娜尹当然气不过,她是知道内情的,可是当她发现了池崇的野心,也唯有饮泣自怨的份儿。
应含絮有一点想不通:“从前池崇以大驸马的身份躲在深宫,辛容家族的人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可如今他要率领这一族,自然会有亲人发现他不是辛容贺岚,为何没人揭露他?”
何不言笑:“这就是我来的目的。”
应含絮侧首,凝眉:“易容?”
何不言颔首:“其实辛容家早已人丁凋零,本家只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妇孺,一般不会出面,除了老将军的丧礼见到之外,犯上的事早已无力干涉,池崇每次回老家,不是戴着面具就是精心易容,只需瞒过看着他长大的三姑六婆即可,至于那些士兵,不服气的早被饮了孟婆汤,明知不对劲却还是竭力拥护池崇的,是因为知道父权的夺取意味着什么,其实谁是首领不重要,重要的是颠覆女尊,这是关乎男人的尊严,至于大部分人,压根就没见过辛容贺岚的真面目,搅在一锅粥里面,为了共同目的,全是愿意拼命的。”
应含絮恍然:“倒也巧了,那辛容贺岚喜戴面具,是个什么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