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英,月澈的信!”
慕容水水拽着拖曳在地的长裙,跨上白玉石长阶,将月澈的消息递入到崇武帝手中。
崇武帝展信阅过,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备两箱银子送往乌木陵城。”
那小太监当即去了,慕容水水好奇问道:“乌木陵城在何方?”
“越过西方贺兰山便是。”
“那得有多远?”
“月澈说两个月前在那里听闻有位占卜先生替一位断掌的姑娘算命,称那姑娘三魂不全,被那姑娘砸了摊子。”
“便是如此?”慕容水水满目困惑。
“便是如此。”
“所以月澈想找那位占卜先生?”慕容水水一脸鄙夷。
崇武帝失笑,心忖这丫头进宫都三年了,怎么还是纯得愚钝?一边摊开掌心,示意给她看:“月澈想找那位姑娘,掌心有一道疤的姑娘。”
“都三年了……”慕容水水叹息道,“月澈还在寻找,你也不断地派送物资钱财予他,支持他去找,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支助是无底的,月澈难道要耗光他这一辈子吗?那倾城呢,倾城追随月澈天涯海角地跑,如果一直找不到,岂不要被他拖来熬成老姑娘了也还是嫁不掉?”
“朕何尝不知道他们会因此荒废青春、耽误一生,可是朕没有办法,除了给予物质的支持,朕不知道能替他们做什么,朕也知道那不过是一桩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无用功,应含絮说不定在就已经化作白骨转世轮回了……但那是月澈的梦,月澈不愿醒来,朕也实不忍心去打醒他,朕……已经失去了太多亲人朋友,不想再失去这个哥哥了。”
一番话说得慕容水水异常伤感,所幸低抑的气氛很快被一阵铃铛声打破,池迟归脚踝上套着银铃,晃动两条小短腿快速奔过来,张开怀抱把自己送向慕容水水:“水姨抱抱!”
奶奶的声音和萌萌的模样软化了慕容水水的心,忙俯身将他抱起,只是心底明明暖开了花,嘴上却说着严厉的话:“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水姨!水姨水姨的多难听呐?”
“那叫什么?”池迟归问。
“叫姐姐!”慕容水水命令道。
“差辈儿了。”崇武帝不甘心地提醒道。
“关你屁事!”慕容水水瞪他一眼。
“娶了个河东狮的皇后,真乃朕之不幸。”崇武帝故意如此感慨,如预料般遭遇了慕容水水更为凶残的瞪视:“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常!英!”
“息怒、息怒……”崇武帝遥遥看了眼雕栏之下,低声求饶道,“大臣们都来了,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喊我一句‘圣上’可好?”
“好的,圣上,咱们这就去上朝。”慕容水水嘴上说着顺从的话,行动上却非然,拎起崇武帝的耳朵,一直将他拎到了朝堂之外才松手,然后笑嘻嘻道,“圣上好好理朝,臣妾带池迟归玩耍去了。”然后一溜烟跑没了影。
崇武帝摸着耳朵,无奈苦笑,帘子掀起,群臣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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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祥回到屋里,看着昏黄的灯光下,妻子叶林氏抱住裹着金丝绒襁褓的婴儿,恹恹然不说话。
叶祥叹了口气,带着劝慰的口吻:“别难过了,娃儿既然被惠妃看上,那就是娃儿的命了,我们两个就是豁出命去,也是要不回来的。”
叶林氏转过头去,亦是长长一声无奈叹息,垂首看着怀中无辜的婴孩,说道:“我家娃儿跟了惠妃,想必定不会受到亏待,我倒不是特别担忧,只是这孩子,生来是好命,偏偏长了一张兔唇,前程尽毁,跟了我们两个种田的,也是可怜见的。”
叶祥在她身旁坐下,搂过这对刚刚从陌生人变成骨肉的母子,说:“我是想好了,今后这孩子就是咱们的孩子,哪怕变卖田产、倾家荡产,我也要医好他这张唇。”
叶林氏抬眸看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只会种田的男人,形象突然高大起来了:“和我想的一样。”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笑中无奈苦涩与坚韧顽强,自不必细说。
只是,叶林氏有所顾虑:“连宫中的御医都没有办法医好的兔唇,咱们该去哪里寻法子呢?”
“惠妃发现孩子长了对兔唇,没有细想就赶紧赶忙地送出来了,恰好遇到你临盆,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调换了孩子,我想她根本就没请御医瞧过。”
“说的也有道理。”叶林氏说,想了想,决定道,“我看这孩子这双兔唇实不方便,这病情我们耽误不起,今晚就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就出发寻医去吧?”
“好。”
一句“好”,断送了叶氏夫妇这一生安逸清闲的日子,虽耕地劳苦,可亦有收获,如今需要变卖田产获得寻医的资本,从此走上了清苦艰难的路,一开始还有惠妃从宫内送出的救济,后来连救济也没了,真真一语成箴,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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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澈六岁的时候,已经历经千余名大夫的手,却依然是一对兔唇招摇过市。
月澈自己都心灰意冷了,有时候对着湖面,一番细细自照后,会故意带着欣赏的语气告诉叶氏夫妇:“爹,娘,其实我觉得三瓣嘴挺好看的。”
六岁的孩子不懂得伪装,善意的谎言分明带着无尽的委屈,那个时候叶氏夫妇已经断了来自宫里的救济,每日里靠给人劳作甚至乞讨过活,曾也多次被无良的大夫骗钱骗财,如今所剩无几,月澈却依旧未好,尽管失望绝望,可从未有过放弃的打算。
“我听人说,海外有位神医,极擅易容之术,能化腐朽为神奇,府衙的王家小姐,从前丑得不能见人,就是找那位神医医好的,如今不也成了泗水城里水灵灵的姑娘?不如我们去找她问问?”叶林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