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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冯劲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声音瑟瑟,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冯劲中这样失神的样子,就连刚才他们揭穿他那些事的时候,冯劲中也不曾显露半点这样的神情。
熊倜望着身边的人,那抹白衣微怔,显然也有些在意料之外。
看样子,他们是遇见故人之友了。
司徒尔岚微微上前,看着地上的冯劲中,沉声道:“冯大师,怎么了?”
冯劲中撑了撑地面,却没有起来,一贯淡然的脸上震惊堆满,张了张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良久才蓦然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
司徒尔岚微顿,抬眼看了下熊倜,二人相视,心头的话已无声交谈。
——该告诉他吗?
——将心比心,或许他们真的相识,只是相散多年。
——若害了乔誉之前辈……
——你若担心,事后我们就回崖底接回他。
收回目光,司徒尔岚的神色已经趋于平缓,她伸手向冯劲中,后者的目光顺着司徒尔岚的手看去,挤出一抹平稳的笑,起身。
他看着司徒尔岚,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戒备和疏远,反而多了一份亲切与迷离,似乎透过她的眼睛,想起了一些事,好一会儿才回神,目光也清澈起来,“你的武功与之前的不同,很像我的一位故友。”
“我们曾经遭袭,落入山崖,在崖底无意发现一本秘籍,本是不打算修炼的。”司徒尔岚略微苦笑,“无奈武功全无,局下只好冒犯先辈。”
冯劲中的脚步趔趄着,“你说什么,崖底?她在崖底?”
“崖底无人。”
听到司徒尔岚的话,冯劲中的脸色顿时送了一口气。
“不过崖下倒是有一具尸体,是个男子,看骨骼的年龄,应该是个青年男子,掉落悬崖怕是二十年有余,秘籍就是在他身边发现的……”司徒尔岚的眼眸微光轻闪,心头只好向乔誉之说声抱歉,不是咒他,只为问出真相,一个让乔誉之和冯劲中两个江湖高人都闻风色变的真相。
果然,听到这话,本来逐渐趋于平静的冯劲中,又皱起了眉头,震惊万分,许久,突然身体一怔,几欲站不稳,嘴里轻喃着,“是他……他竟然骗了我,骗了我二十年!”
冯劲中的声音愈来愈大,最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枉我遵守诺言,愧对冯家列祖列宗,他却一直在利用我,利用所有的人。”
见冯劲中如此,司徒尔岚和熊倜又对视了一眼,熊倜了然眼底,淡淡开口,“那秘籍中还夹杂着一封信,大致是那本秘籍的主人遭人抛弃,心碎如麻,而那利欲熏心的人,正是如今的武林盟主李剑飞。”
打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冯劲中不是李剑飞的人,至少在江湖上,二人从未有过多来往,宝藏一事,他们相信冯劲中不会像李剑飞那般,更不会弃江湖于不顾,这就是冯家的祖训,也是冯家人的本性。
听到李剑飞的名字,冯劲中神色瞬息数变,最终化作一抹苦笑,“真的是他,月吟心心念念的人,竟会是他。”
“二十年前,李剑飞始乱终弃;二十年后,他又杀了逍遥子前辈,害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司徒尔岚盯着冯劲中的脸,“如果您知道些什么,愿意相告,我们感激不尽。我们与李剑飞,终究是势不两立的。”
当他们听到月吟两个字,就知道冯劲中确实是乔誉之的故人。
二十年前,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
冯劲中的眼中,跳动着苦涩,堆积在心底二十年的思绪,还有二十年的旧事,甚至是二十年来的秘密,早就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无法解脱自己,直到他们两个人的出现,或许今日之后,他能真正坦荡自若。
想着,冯劲中幽幽叹了一口气,“明明是我相问,到最后反而变成你们从我这里撬消息了。”
司徒尔岚和熊倜不自禁轻笑。
冯劲中轻喟,“二十年前,我在江湖上认识了一个女子,她的容颜绝色倾城,人却活泼开朗,性子与柔弱的外貌截然不同,她就像一张纯真的白纸,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讨厌谁喜欢谁,都是直接说出来的,她就是你学的那本秘籍的主人,月吟。”
提起月吟,冯劲中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煦,孰是孰非,司徒尔岚和熊倜心下明了。
爱意,是人所有感情里最无法掩藏的,也最让人唏嘘不已的。
“她的师兄也是我的好友,也就是你们所提的逍遥子,还有一个名唤乔誉之,应该就是你们在崖底看到的那具尸体。”
“我们查看过那具尸体,没有剑伤,却有掌风的印记,不像是李剑飞所为。”司徒尔岚说的一字一句,眼瞳没有移开冯劲中的脸色。
冯劲中微微一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低了低眉,“自从月吟遇见了那个人,就是李剑飞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把心思放在其他的事上。快乐,悲伤,欣喜全都牵动着他,单纯如她,那时候的我忙于其他的事,始终没有见过李剑飞,本以为她会幸福的……”
冯劲中的眼中,神采渐渐消散,“之后我离开了,再次回来时,已经失去了月吟和誉之的消息,只是有人说见过他们去过悬崖,之后再没有他们的消息了,连他们的师父也不知去向。”
“逍遥子前辈是因为查杨家的事而被杀,虽然李剑飞收买唐门要取逍遥子前辈的命,可是逍遥子前辈的真正起因,是两个黑衣人,一个用掌风,一个用惊天剑,杀死了逍遥子前辈。也是这两个人,把我们打落崖底,把乔誉之前辈打落崖底,更是他们与李剑飞勾结、陷害司徒府,血灭庄府,如今夏侯爷已经死了,另外一个黑衣人,究竟是谁?”
冯劲中的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情,却最终被震愤所取代,一时无法接受,眼眸半眯,“他们、他们都是死于他们手中?”
得到司徒尔岚和熊倜沉默地回答,冯劲中突然悲嘁地大笑起来,良久,才低下头来,面色惨白,“是我太糊涂了,太糊涂了!”
司徒尔岚和熊倜对望一眼,不明所以。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闻到空气里有一股血腥味。
顿感不妙的他们忙看去,就见冯劲中猛然捂住胸口,身形踉跄,唇角顿时变得和流出的血一样,深黑。
二人上前,熊倜飞快地接住冯劲中下落的身体,司徒尔岚忙蹲下,手指从衣袖间掏出一枚药丸,几乎同时,熊倜探手飞穴,连点住冯劲中的穴,司徒尔岚已把药丸递到了冯劲中的嘴边,“先吃下,可以缓解毒性。”
冯劲中轻咳出声,嘴角的黑血越流越多,却别过脸,摇了摇头,“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我都酿成了无法挽回的错,愧对冯家的列祖列宗,唯有以死谢罪,还我心安。”
“怎么回事?您根本没有吃任何东西。”司徒尔岚蹙眉。
冯劲中脸色愈加惨然,淡笑间,是平静的眸色,“是蛊毒。”
司徒尔岚微怔,顿时起身,四下探索,却根本察觉不到有其他气息。
操作蛊毒,并不需要近距离,甚至天涯海角都可以,可是如此适时宜的发作,却绝对是人为。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半点人息,江湖中不可能有人能同时瞒过他们三人。
脑子一轰,司徒尔岚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出了院子,门外,赫然不见了方才的老者,只有地上残留的外衣,可以证明司徒尔岚的猜想。
所谓的仆人老者,是人假扮的。
来人的目标不是他们,否则早在茶水里,就已经下了毒。
可是会给冯劲中下毒的,不是只有李剑飞最有可能吗?而李剑飞不是恨透了他们,怎么会不对他们下毒呢,难道是那个黑衣人?
越是如此想,司徒尔岚越是眉目深蹙。
飞回冯劲中和熊倜的身边时,冯劲中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冯大师。”司徒尔岚俯身,脸上早没有了轻松。
冯劲中却十分平静,他看了眼司徒尔岚手里的衣物,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司徒姑娘,不知可否求你一件事。”
司徒尔岚敛眉点头,“您说。”
“若是可以,把我葬在那崖底,好吗?”
司徒尔岚微怔,随即轻轻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在冯劲中的耳畔说道:“乔誉之前辈没有死,不过其他都是真的,乔誉之前辈也受了重伤,只能如蛇般生活。”
冯劲中的目光,在霎那恢复了些光彩,柔和地看着司徒尔岚,轻声道:“多谢,如此我背负的罪孽便少了。”
“方才的老者想必就是黑衣人所扮,倘若您不说,不仅是您、逍遥子前辈、乔誉之前辈,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们,究竟是谁逼您去庄府当门客,又是为何在您体内下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