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碧水阁,云裳的心里却是气不过,“小姐就是好说话,那个大小姐那么欺凌小姐,你居然还把太后赏赐的东西给了她。”
司徒天静无奈,果然是历练少沉不住气,她沉声道:“你啊,笨死了。”
云裳努着嘴,“小姐,奴婢不笨!”
司徒天静见她居然大着胆子反驳自己,不由得一笑,“不笨,你听不出我和四姨娘的弦外之音?”
“什么弦外之音?”云裳不解的问道。
“你也知道司徒泓羽霸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既然看上了那对朱钗给了她就好了。”司徒天静踱步走到桂花树下,清雅的花香,她忍不住闭上双眸去呼吸。良久睁开,轻声道:“你以为我给她的是朱钗,其实那是她的催命符!”
云裳默默的望着她,脑袋偏向一边认真的思考着。
司徒天静浅唇一勾,嗔怪道:“等到你一点即通了,也不枉在我身边服侍了。”说罢,她转身回到屋子里找赵嬷嬷要茶水喝去了。
中午的家宴,就算是暗地里再暗潮汹涌,可是表面上却是一团和气,众人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司徒天静让云裳将锦盒捧到司徒泓羽的面前,笑道:“大姐,请收下。”
司徒泓羽伸手打开了锦盒,只见一对质地上乘的朱钗静静的躺在铺着黄色锦布的盒子里,朱钗上的珍珠是来自东海,每一颗颗粒饱满,圆润光亮。她满意一笑,嘴上倒也是和善起来,“二妹倒也是会做事。”
四姨太掌权以后好东西是见了不少,可是像这种只进贡皇宫的东海宝珠也还是第一次见,这双眼就再也离不开那对朱钗,就更别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二姨太和三姨太了。
“到底是天静会做人,反倒显得我们的东西廉价了。这么好的东西真是难得,自己居然都不留着。”二姨太向来刻薄,从前就不把司徒天静放在眼中,一找到机会就会言语攻击。
司徒天静却并不在乎,这个二姨太也就是嘴上功夫了得。你若是让她真的出手去害人,只怕她的胆子比谁都小。
只是司徒天静也并不怕她,她眼眶一红泛着委屈,诺诺的说道:“大姐入宫可是我们将军府的荣耀,而且以后封了妃嫔,皇上还会赏赐很多好东西,我的自然就不算什么了。倒是二姨娘,您这话反倒是再说大姐配不上这东西呢?”
二姨娘脸色一变,她确实是看不惯司徒泓羽趾高气昂的样子,却也没有想到司徒天静居然把话挑明了。
司徒天静原本是想放她一马的,可是二姨太明明就是话里有话,明褒暗贬,这话听着是在说司徒天静大方,其实还不是拿着她准王妃的头衔在讽刺司徒泓羽。
若是司徒泓羽有心,定然会认为她之所以如此大方,是因为自己见识少,没见过种东西。
二姨娘还想为自己辩解,曲珂颜一个怒目就横了过去,她只能讪讪的闭上嘴,低头不语。
司徒泰平也是瞪了她一眼,好好的气氛全让她给破坏了,这女人多是非就多。
四姨太这时候站起来打着圆场,“二姐也是无心,倒是泓羽和天静姐妹情深,老爷也该高兴才是。”
四姨太的话看似是解了二姨太的围,其实她还不是为着自己能在司徒泰平心里留下好印象。
司徒泰平最是要面子的人,听了此话,立刻眉开眼笑,“这话说得好,想我司徒泰平戎马半生,一女嫁做王妃,一女入宫为妃,倒也是荣耀。小四到底是你通情理,今晚我就宿在你那里。”
“是,老爷,妾身一会儿就让下人去准备。”四姨太羞赫的低下头,一双如水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
二姨太杏眸一眯,恨得牙根痒痒,没有想到让四姨太占了便宜。
曲珂颜也是心中不忿,心里大骂狐狸精,可是为了今日家宴的和气,也为了让司徒泰平对自己重新改观,只能隐忍了下来。
司徒天静心中冷哂,这场家宴比上次比太后的寿宴还要拨动人心,精彩绝伦。她低头垂眸,没有波澜的双眸反而让人猜不透。
司徒泓羽忙着入宫选秀的事情,这将军府的生意自然就落到了司徒天静的手中,想到这两日也没有去瞧瞧卓凌煜,她想趁着出去的机会再去趟城外。
让流星备了马车,她换上了外出的衣服,带着云裳先去了铺子。
将军府门下的铺子说多不多,可是说少也不少,半天下来只转了一半。
司徒天静有些口渴,眼看着快到中午,会将军府吃饭是来不及了,就让流星在一间茶馆门前停了车子,准备去里面用些吃食。
流星搬来了垫脚凳,云裳掀开车帘,扶着她走下了马车。
她们迈步往里走正好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店小二,只见他一脸的厌烦,嘴里嘟囔着:“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头,这么难伺候!哟,小姐,您来了。”
司徒天静微微颔首,眼波流转,心里对店小二口中的怪老头有些好奇。
此时云裳接话道:“还有雅间吗?”
“有有,二位里面请!”店小二原本垮下来的嘴角立刻往上扬起,“请上二楼。”
跟在店小二的身后走往二楼,没有想到这里非常的热闹,众人将角落里的一张方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众人屏息凝神,神情专注。
司徒天静也是好奇心盛,就问道:“店小二,那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话音未落,就听见从人群中传来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既然如此好奇,为何不走上前来一看?”
司徒天静轻笑,没有想到老人的听力这么好。
围观的人纷纷回首,有些人认出了她,低声道:“原来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南儆王的准王妃司徒天静啊。”
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司徒天静瞧见一个六七十岁,精神矍铄,穿着藏青色长袍的老人正襟危坐在方桌前。
放桌上还拍着一张棋盘,棋盘山零零落落的散步着一些棋子,看来是这老人布局,等着人来解。
她清雅一笑,阔步上前,“老人家听力非凡,倒是人意外。”
“哼,我想听这天下什么话都听得到,若是不想听也没有人可以勉强。”老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观察着她每一个表情。
老人似乎是想要猜透她心中所想,司徒天静却也不掩饰,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灿烂如星的双眸却盯着棋盘,深深看着。
沉吟良久,黛眉一蹙,她望着正与老人对持,却百思不得其解的中年人说道:“可否让我一试。”
中年人立刻起身让座,还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早就听闻将军府的二小姐解开了南儆王设下的棋局,今日总算是可以一见了。
司徒天静落座,纤细的手指伸向棋盒,从里面摸出一颗细腻玉润的黑云子,双眸灼灼的盯着这盘看似死局的棋盘。
老人倒是一派悠闲的神色,隐隐中还带着得意,像是料定不会有人解开这棋局。他的锐利的目光落到了店小二的身上,喝道:“店小二,我让你去准备最好的茶,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端上来。”
店小二却哭丧着脸,一副求饶的表情,“我说这位老人家,仙人,我们这小小的茶庄哪里去弄什么微翠山的山泉啊。”
“这微翠山就在城南,你们为何弄不来?”老人神情有些激动。
店小二撇撇嘴,“老先生,先不说这微翠山的位置,这微翠山那么高,山泉却从来不往下流,想要取水,就必须徒步走两个时辰才行,我们哪里那个能力啊。”这人明显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老人双眸一瞪,“既如此你们还敢这么收费,还说什么是山泉水,别以为我上了年纪喝不出来,这根本就是普通的井水!”
店小二犯难,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难缠的人!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直手心紧握棋子的司徒天静双眸忽然一亮,她小巧的唇角浅浅一弯,棋子缓缓的落在了棋盘上。
众人立刻发出惋惜的声音,这颗棋子落下根本就是在找死,人家白旗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她居然还要在这落子。
老人眼睛一眯,精锐的光芒一闪而逝,然后又恢复平静,他拿起白子,断了司徒天静的后路。
众人唏嘘,看来这盘棋是解不开了。
谁知道司徒天静并不在意,她神情专注,清澈如水的眼睛盯着棋盘,似乎整个人都已经陷了进去。她继续往下落子,老人神情得意的不停围堵,很快她再次被逼入死角。
老人仰天一笑,“小小女娃,也想来挑战我?”
司徒天静眼神一变,这老人明显是话里有话。她默然抬首,老人目光犀利,像是在看一只被自己逼入死地的猎物如何苟延残喘。
只是她莫名的对老人有一股难以言明的熟悉感,但是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莫不是从前在那里见过?她努力思索着司徒天静前世的记忆,可是并没有这个老人的记忆,他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