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轻人像一般热恋中的情侣,沉浸在二人世界里,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江老太太。
年轻男人看上去气质俊朗,戴着严实口罩,江老太太不知其面容,可林小曦的脸,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双臂圈着林小曦,微微低头,浓情蜜意地说着什么,最后取下口罩,在林小曦额头发丝上,落下轻轻一吻。
江老太太脸色刹那煞白。
未亲眼所见前,江老太太尚且心存侥幸,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可眼前的这幕却一锤定音,丝毫不给她留误会的余地。
那年轻的男人,竟是韩靖宜,江皓辰的表亲,也是好友。林小曦,竟把好如兄弟的两人玩得团团转!
江老太太蓦地起身,紧跟着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幸好旁边的李妈扶着及时,才顺利稳住脚跟。
“走。”江老太太目光凌厉,在李妈的搀扶下离开贵宾室。
不远处的林小曦,丝毫不觉刚刚发生过的事,也不知有人举着手机正正对准她,尚在和男友依依不舍地告别。
靖宜临时回江城参加活动,林小曦喜出望外,可见面不到八小时,况且大部分时间靖宜在工作,喜劲未过,又得面临分别。
眼看到了登机时间,靖宜拨了拨她耳边发梢,轻声哄着,“再过两个礼拜又回来了。”
“好吧,不耽误我们大影帝了。”林小曦倏地收回抱在他腰上的手,垂着眼帘,嘴角含嗔,明显带着情绪。
靖宜淡笑,重新抱紧她,清亮的眸底透着隐隐的自责。
“快去,来不及了。”林小曦咬咬牙,推开他温热的怀抱,仰起小脸,“还有,下次换我去燕城好不好?”
靖宜微微惊喜,心口划过丝丝甜意。他的甜宝,看似娇气又无理,其实处处为他着想,总冷不丁地甜人。
“再议。”靖宜转身离去。甜宝的心意,他领,却不舍得让她奔波劳累。
林小曦踮着脚尖,看着那抹高挑俊雅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仿佛空了空,闷闷地回头。
手机铃声聒噪地响起,她扫到屏幕上那串熟悉的未命名号码,顿时敛了敛眸,不解地举到耳边。
“奶奶急着要见你,把你现在的地址告诉我,等我过来。”江皓辰没有任何问候,直奔主题,似乎有些焦急。
林小曦环顾四周,站在人声鼎沸的机场大厅,虽然有些不满自己的时间被霸道地侵占,但还是乖乖告知地点,毕竟江老太太尚在修养,病人最大。
半小时后,她坐上江皓辰的车,一同到了清水斋。
“为什么来这里?”林小曦疑惑地跟在他身后,迈上清水斋古朴典雅的深色台阶。江老太太已经能出门上馆子了?
半晌,江皓辰才淡淡答,“不知道。”
江老太太打电话给他,只气冲冲来了一句“把你现任立即带到清水斋”,便没头没尾挂掉。他再拨回去,却一直没人接。问了母亲秦慕青,也没有任何有用信息,便只好把林小曦接来。
想必只是江老太太想见林小曦,江皓辰也没有多想。
午后时光,袅袅茶香,萦绕在雅致的包厢里,更添了几分慵懒闲适。
“奶奶,我们来了。”江皓辰温和浅笑,拉开一旁的椅背,让林小曦先坐下。
江老太太面容冷峻,头也不抬自顾小口品茶。
“奶奶,你身体怎么样了?怎么不开心了?”林小曦甜甜软软地撒娇。
江老太太冷哼一声,抬高音量,“我孙子被人骗的团团转,我能开心起来吗!”
两人不解地对视,江皓辰刚抬起茶杯又放下,清浅笑笑,“奶奶在说笑?我怎么可能被骗!”
“作孽啊!我们江家到底招谁惹谁了!”江老太太甩了林小曦一个渗人的刀眼,愠恨的语气透着一丝哀怨。
林小曦顿时慌了神,怯怯地看着凶凶江老太太,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江老太太又变回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气场强硬的霸道老太太。
短促的静默,气氛一阵凛然。
江老太太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李妈,含沙射影地斥诉,“小李,你说,我孙子怎么那么命苦,好不容易碰上喜欢的,全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李妈不敢回话,倒是江皓辰脸色骤然变了变,俊脸绷紧,抬手小啜一口清茶。
“以前那个不要脸,恨不得满天下都知道。”江老太太越说越急,怒火冲天。
“奶奶,别提了。”江皓辰轻轻抽了抽嘴角,语气低落哀凉。
江老太太激动不已,继续拔高音调,重重放下茶杯,冷嘲热讽,“现在这个,可聪明多了,骑驴找马?脚踏两船?”
茶杯被敲在桌上,刺耳地震动,林小曦跟着颤了颤,隐隐明白了误会来源,窥了窥身旁的江皓辰,着急地像解释,“奶奶,我……”
“奶奶,没有的事,你误会了。”江皓辰搂过林小曦,眸色幽深,晦淡不明。江老太太无心的气话,无意搅得他心神不宁,懒的解释,想暂时敷衍过去。
“你啊!”江老太太指着江皓辰,恨不起重重敲醒他,朝李妈使了使眼色。
李妈取出手机,弯腰放在江皓辰面前,“少爷,自己看吧。”
江皓辰漫不经心瞥了眼,大致明了,便再无心思细看。
良久,他轻轻舒气,看了看双眼瞪出火的江老太太,“奶奶,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说的?”江老太太食指点点桌上的手机屏幕,转而瞪向林小曦,“小姑娘,我们待你哪里不好?小辰也承诺了明媒正娶,你有什么不满……”
“奶奶,不关她的事。”江皓辰温和地打断她,欠身绕过桌子,轻拍老太太肩膀在她身旁坐下。
江老太太正在气头,根本听不进解释,甩开孙子搭在她肩膀的手,倏地起身,指着他,“你要气死……”
话音戛然而止,江老太太忽地面色惨白,昏厥倒地。
“奶奶……”
“奶奶……”林小曦腾地起身,飞快蹲到江老太太身旁,触到她冰冷的手掌,双手倏地收回,无助地跌倒在地,眸光惊恐不已。
那毫无温度的寒意,透过指尖,传到她身上,顿时让她想到妈妈陈晴,想到那一天,陈晴在家门口的巷子倒下,和死神亲密接触。
她惊恐地捂脸,晕晕乎乎看着江老太太被抬出去。
没人有空理她,江皓辰更是手忙脚乱,脑子想刹那被清空般,凭着直觉行事,急忙赶往医院。
忙活一下午,得知江老太太只是一时气急攻心,修养几天便恢复,江皓辰长长松了一口气。
江老太太不愿住院,当天下午便回了雪园,由家里医生24小时看护。
虽然没有危险,老太太精神萎靡,回到家便继续晕晕乎乎躺着,江皓辰不敢掉以轻心,留在老太太住的院子,生怕再出意外。
忙完才想起林小曦,他匆匆发了个消息报平安,站在厅里,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夕阳余晖,心有余悸。
“阿辰,奶奶怎么样了?”顾倾菡焦虑的嗓音。
江皓辰回过神,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几秒后,冷冷道,“你来得正好。”
顾倾菡心虚地垂下眼帘,微微蹙眉,轻轻叹气,“上午看到奶奶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是吗?你做了什么?”江皓辰审视地扫过她,嗓音疏淡。
“我来陪奶奶说说话,不过……”顾倾菡轻柔顺从答,探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李妈。”江皓辰微微倾身,双手重重搭在窗台上,不耐烦地抬高声调。
李妈忙放下手中活,快步上前,“少爷,来了。”
顾倾菡意会,不等李妈开口对峙,先佯作不解地回想,“不过,和奶奶说话的时候,我朋友正好给我发来消息,抱怨好不容易拍到惊天大新闻却不能报,发给照片给我看。”
“当时看到照片中的林小姐,我很震惊,奶奶在一旁不经意看到了,倒没说什么,只说了有可能是误会。”顾倾菡仔细道来,末了,扭头望向李妈,“李妈,我是不是漏了什么?”
“差不多就是这样,少爷。”李妈微微颔首,如实答,“后来老太太不放心,自己出门逛逛,没想到真碰到林小姐。”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要是不让奶奶看到,就不会出事了。”顾倾菡大惊失色,深深自责,眼底却悄然泛起一丝得意的淡笑。
她大度揽责任,实则撇得干净,全怪老太太“好奇”看了眼她的屏幕,又急吼吼地出门对峙林小曦,被气晕倒怪谁!
“李妈,你去忙吧。”江皓辰淡淡打发了人,侧身转向顾倾菡,目光冷若冰霜。
“顾小姐,你太让我刮目相看了。”江皓辰胸口冒火,蓦地一拳敲在墙壁上。顾倾菡向来胆怯自卑,他以为她不敢害林小曦,没想到,她却动脑筋到江老太太身上。
顾倾菡怯弱地看着他,神色无辜,语气带着轻轻的抽泣,“阿辰,我后悔死了,让奶奶不小心看到那张照片,我没想到她会自己去找林小姐。”
江皓辰冷笑,一字一字几乎吼出声,“我再说一遍,请你离我女朋友远点,离我家人远点。”
顾倾菡无助地抽泣。
“不知悔改的逆子,给我闭嘴!”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男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