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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愆看完了那少年后不再看他,等待着汉国宰相的下文。
汉国宰相咳了一声道:“将军可能不知他是谁,但应当知晓你们大戎在二十年前曾向汉国送来一位质子。”
于愆眉微蹙,虽说她常年在外,久不居大戎,但这位质子,她还真的知晓。
人说大戎出女将,除了她于愆,在三十多年前,大戎确也出现过一位赫赫有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征战诸国,荡平四方,形成大戎最初的稳定局面。只最后却甘愿释去兵权,嫁给大戎皇帝,让人唏嘘。这位女将嫁人后,不出几年,便怀了一子,生下的那个孩子便是汉国宰相口中说的后来送往汉国的质子。排行第九的九皇子。
只这位皇子出生之时暴雨连下了七天七夜,致使京都发生了涝灾,正修建的防筑工程也被暴雨冲塌,不少人被淹死,财物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后来便有司天监的官员上禀说此子乃为灾星,一出生便致洪水爆发,日后必为天下之祸首,败坏江山。祖宗积累的基业有此子在必将毁于一旦。
有权势的人自然比较顾忌这些,皇帝听罢便冲动要砍了这个刚出生的婴孩,最终听说好像是被那女将以死要挟,拼死拦住,才逃过一命。
只是后来,那女将不出几年,却病死了。人言都是这个孩子克死了他的母亲,皇上更是深信其言,下旨要杀他。当时恰又逢大戎与汉国打仗战败,各国间质子外交盛行,皇帝又舍不得其他的儿子,便在群臣劝告之下,将这个他厌恶的儿子作为质子送去了汉国。
但问题是那九皇子到了汉国之后,汉国也听闻了他是灾祸,他逃过了前几次命,在汉国却没逃过最后一劫,不出几年那孩子就死了。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也没人关心。现在又提这事是为何?
于愆扬眉,凛然道:“我确实知晓。”
汉国宰相的手往那黑衣男子的方向一指,声音朗朗:“他就是那位质子,也就是贵国的九皇子。”
霹雳一声,于愆脑子里像是炸裂了一道雷,隆隆作响。她挑眉古怪的扫了一眼男子,又看了看他脚上的镣铐。把他从头打量到脚。不知为何,有一种震颤连番的敲击在心上,信或者不信。这男子,虽是望向她,但那眼中焦点却不是她,好像他眼中无物,又好像他眼中有万物。冥冥之中,她竟觉得那传言中的九皇子就该是眼前的模样。
五雷轰顶,隆隆声从脑中而过。
于愆断住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最终轻笑道:“宰相在与我玩笑吗?我们大戎的九皇子如果在世的话,如今也二十七八了,可看眼前这个少年,却只有一二十岁的样子。”
“我如今确实已临近强仕之年。”一道极富磁性,又摄人心魂的声音传出来。确是那个黑衣,眸如寒星的男子。
这声音真他妈好听!于愆暗想,但同时她的轻笑凝在唇角,凝成寒霜。
如果他真是,一个近三十的人长成二十岁的样子,苍天待人真是不公。可是她不会信。
于愆低眉,声音冰冷,一双眼暗沉如墨,毫无感情:“我大戎的九皇子早已逝世,宰相找来一个冒充的少年来见我是什么意思?”
“将军,生死攸关之际,我们汉国怎敢找来人冒充?!九皇子并未逝世,他一直生活在汉国的深宫中。他身上有胎记还有当年良妃的信物可以作证,汉宫中有年长的宫人可以作证。他正是你眼前的这位公子。如果将军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叫来证人。”
于愆眉目微动,将酒樽中的酒倒到水杯之中,还是一口未喝,手边玩弄着酒樽,边微微抬眉:“宰相刚才说,要送我一个男人,可是他?”
于愆斜眉看向那男子。
“正是这位公子。将军如果满意的话还希望能够答应汉国一个小小的条件。”
于愆挑眉:“哦?愿闻其详。”
“我汉国最小的皇子,五皇子,眼看如今已成年了,却还没有封地,希望将军能允许把苗关作为五皇子的封地。如果将军能同意,汉国不胜感激。”汉国宰相诚恳的几乎要弯下九十度的腰鞠躬了。
于愆长睫微动,一时不语。这个九皇子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明明去世的谍报早就诏告天下了,现在突然又有人跟她说九皇子还活着。皇嗣的身份,于愆不能不救,但关键之处在于她不知道真假,即便她知道,也可以真作假,况且皇帝未必想让他回来。
一个人换一座城,这生意她似乎不划算。
如果承认甚至带回他,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好处。皇上未必会因此给她记功,说不定还要记她自作主张、不遵皇命两个大过。
只是她的恻隐之心却难耐的动了动。
于愆压着那古怪的涌动心潮,劝慰自己如果是个满脸瘤子的丑人,她肯定不会想去救:“我还是那句话,苗关不行,玉门关倒可做一做封地。”
群臣脸色大变。皇室脸色大变。
玉门关,玉门关,玉门关那样贫瘠,要怎样生存?且四周都被悍军大戎包围,他们凶猛狠戾,闲时骑马来抢一遭,他们哪还有生存之机?
投玉门关不就等于自寻死路?
所以,于愆的意思是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