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路,五十年前你为了一个女人欺师灭祖,今天我就要为我们仙道阁清理门户!”楚木怒目圆睁,似昔日之恨又萦上心头。
金万堂似摒弃了所有顾虑,畅快地大吼一声道:“好!今日我就以我的金圣坛会会你的木绝坛!”话毕,金万堂周身卷起一阵肃杀之风,那魎虚携着金万堂的身子风驰电掣一般冲出酒店大门,向楼顶飞去。
那楚木一愣,却被这金万堂突然的情绪变化打乱了节奏,他看着金万堂纵身飞向楼顶,也连忙自坛中唤出大群翅蝇蛊,携着木绝坛向楼顶飞去。而那魁朽则极速先行,欲阻下金万堂。
看来若是双方蛊坛对阵,楚木还是略有忌惮,毕竟五行之中金乃木之克星,金万堂的金圣坛在对阵楚木的木绝坛时定然会有相当巨大的优势。我想这也可能是金万堂为何有恃无恐,情绪畅然转变的原因之一吧。
王劲江招呼我和方婷上了电梯,这时我才意识到,金万堂和楚木早就跑出了我的普通视野之外了,我现在仅仅是在星魂真视的视界中观察着他们二人。星魂真视对普通物质的透视效果使我即使在电梯间里,依然不影响我对他们的观察。
魁朽的样貌自从楚木登上木绝坛后就起了一系列的变化,如同鱼一般的身躯被拉长了许多,四肢也渐渐变得粗壮起来,并伴生出了利爪。头部生出一根犄角,那尖扁的鱼嘴上下颚都开始向前突出,而且其内还生出了几排獠牙。此时的魁朽已经活脱像只蛟龙一般,盘旋着急追金万堂而去。
魁朽石压地狱极快,只一瞬的功夫它便飞抵金万堂的身下。就在魁朽即将咬住金万堂脚踝之际。金万堂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球,只见他置于手中,五指一捏,捻成一撮金粉,向着下方的魁朽急掷而去。
这金粉遇风而散,霎时便笼了魁朽半个身子,魁朽向上的冲力猛的受阻,身子一滞,便开始发疯似的扭动起来。
“迷金尘?”坐在木绝坛上缓缓飞升的楚木惊讶之声如滚雷阵阵一般穿透墙壁传入我的耳中。
而金万堂的声音也毫不逊色!“不错,是可以暂时切断圈养灵魂识的蛊毒,要决斗的话我们就公平一点,我在楼顶的金圣坛等你!”撂下这段震动了整个酒店的嗡鸣之音后,金万堂竟然如仙人一般拂袖高升,他们二人只这一飞升之技便已叫众人惊呼叫绝,那司徒白鹰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他手搭凉棚向上观瞧,由于驼背的缘故,动作看上去有些吃力,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出半点的不适,全身的注意力已经被金万堂和楚木二人牢牢吸引,也许是惊讶掩盖了脖颈的疲劳,也或许是此番奇景早已深深震慑了他的灵魂。
就在这短短不到一分钟内,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冲入酒店,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所有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除了那飞向楼顶的二人,以及那两只普通人无法察觉的圈养灵……
方婷和王劲江刚一到达楼顶就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其实这种惊讶我在电梯间里当视线随着金万堂到达楼顶时就已经占据了我的内心。
酒店楼顶的布局可以说相当奇特,这里没有水箱,没有太阳能设备,就连为数不多的几根天线也被安置在楼顶边缘。如果可观其全貌,定可发现,这楼顶的区域划分以及其上那些奇形怪状的突起物共同组成了一副看似异常古怪的图案,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应该被称作阵法。
而金万堂的金圣坛就位于这阵法的中央位置。它与楚木的木绝坛有着截然不同的色调和构造。土豪金的披挂让它看起来格外惹眼,它高约三米左右,没有任何框架凸显的结构让它看起来堆叠得更加紧凑,它的四面墙壁上下等宽,整体看来它就如同一个树立的标准长方体,其上撰文工整细腻,配合上金碧辉煌的外表,就如同佛壁金经般流光溢彩。
楚木没能阻止金万堂登上金圣坛,他的魁朽在空中的滞顿虽然只有几秒钟,但是却失去了阻止金万堂的最佳时机。当翅蝇蛊携着木绝坛飞上楼顶时,金万堂已经立于蛊坛之上,随着金圣坛外壁上鎏金篆刻的字体金光逐一闪过,一股恢宏之势自楼顶的法阵中心宣泄而出,金光的蔓延扩散如风逐波,迅捷而整齐地自中心蛊坛燃遍了整个酒店楼顶。
“金光阵!”楚木显然识得此阵法的厉害,他表情略显惊讶,却依旧硬着头皮在这片金光中降下了木绝坛。那魁朽也舞动着蛟龙般的身躯强入了金光阵,虽然从它的身上我看出了些许不适,但是在楚木的精神链接下,它依然强勇异常。
而魎虚在这金光阵中则如鱼得水一般,不仅由妖娆女子般的黑影化作一只金光闪烁的三足金乌,而且动作也较之前迅猛了数倍。
楚木很清楚,要想赢下这一战,先破了眼前这金光阵至关重要,于是他手按木绝坛低吼一声道:“树界妖蛊,万藤降临!”
木绝坛在楚木的一声低吼下,发出了一连串的震动与轰鸣,接着就见数以万计的藤蔓如万蛇出洞一般自那坛底狂涌而出,那些蔓藤的生长极其迅速,顷刻间便已覆盖了楼顶三分之一的面积。而凡是被蔓藤覆盖的地方,原本放射的金光在缠绕堆叠的蔓藤下焉然熄灭。在这些蔓藤的疯狂生长下,在楼顶的金光阵中,以木绝坛为中心竟然辐射出了一片绿色的植被区,在这区域里不仅只有伏地蔓延的树藤,更有数棵看不出品种的参天怪树耸立其中,它们的树冠枝桠密集遮天蔽日,更有如柳般丝绦千条、如樱般缤纷万瓣的垂枝花雨充斥其间。
在这片春意盎然的绿意祥和中,未有半点的金光透入。相反,金万堂的金光阵却在顷刻之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虽然他已经加强了阵源金光,可是也只是阻住了那些藤枝的蔓延速度,金光杀死一片,又会有新的绿色掩盖上来。
虽然金万堂把大量的金光能集中到了前方与楚木的蔓藤进行厮杀,但其后方微弱的金光依旧使得我们的肌肤犹如灼烧般的疼痛。为了保护方婷和王劲江,我暗自催动魂能,凝了一个透明的可以隔绝金光辐射的罩子把我们三人护在其中,方婷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而王劲江看我的眼神中则更多的是惊讶。
楚木见绿地扩散势头被阻,立刻手掐法决,催动那几棵怪树的柔枝向金万堂奔袭而来。金光阵的杀伤力果然非同小可,那树枝刚一没入金光范围,便立刻有了萎缩干枯的迹象,只是这如柳条般的柔枝虽然生的纤细,但是其生命力却是出奇的顽强,表皮那枯褐的死斑蔓延之势并没有想像中那样迅速,显然金光已经不能阻止它袭向金万堂了。
就在柔嫩的细枝距离金圣坛不足五米距离之时,那如金乌一般的魎虚忽然身形一跃护在了金万堂的身前,接着就爆发出了如日一般的光辉。方婷和王劲江自是看不到魎虚的身影,不过那耀眼的强光却也使得他们不得不遮挡自己的视线或是扭头闪避,并且他们二人也不约而同地刻意向我身后躲去。星魂真视似乎可以避免这强光对视网膜的侵蚀,我只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抬手欲遮,却发现那光线虽然明亮,但却并不刺眼。于是我只多在之前的保护罩上多充入了一些魂能以便抵御更强的辐射,然后就继续去欣赏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灵蛊之术的对决。
怪树的枝条被尽数烧退,就连之前那三分之一的绿地面积此时也被逼退了到了几棵巨大怪树的根部。
“程路,看来五十年来你的功力也长进了不少啊,竟然把魎虚练就到了金乌的地步。不知道你的魑幽、魅离都练到何等地步了?”楚木惊叹一言却无意中刺到了金万堂的痛处。
我记起前几日跟徐清瑶的一战中,李明静杀了那只引力圈养灵就叫魑幽。而那只斥力圈养灵就应该叫魅离吧,我自以为是的猜测回忆着。不过那时徐清瑶体内的那两只圈养灵显然没有金万堂身前的这只魎虚厉害。难道是徐清瑶根本就驾驭不了?未能发挥其真正实力?
金万堂听了楚木的无心一言后,心情却忽然变得凄凉无比,他声音哀婉地叹息道:“师父赐我鬼界四奴,魑幽、魅离、魍夜、魎虚。而今……也只有魎虚陪伴在我的身边了!”
楚木一愣,继而又言:“鬼界四奴,属性各异,若能都练至现今魎虚之境岂不天下无敌了?”
“魑幽属力,可惜在我这里只练到引斥二力。魅离属心,可惜在我这里只练到能读人思想。魍夜属暗,可惜在我这里只练的烈日下乘凉……我辜负了师父对我的期望,我对不起师父啊……”金万堂话语间竟然潸然泪下,表情悔恨万分。
“你还知道你的罪孽吗?”楚木话音虽然凶狠,但其表情却没有之前那样刚硬。
“我的罪我自然知道,但是师父之死绝对与我无关!”金万堂声声掷地,语气里不免有些激动。
“哼!有师父房中魍夜的晶核碎片为证,你还敢说你脱得了干系?”楚木情绪也开始激愤起来。
“魍夜?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它只是一个只能制造一小片黑暗的小鬼啊。楚木……你要相信我,杀害师父的绝不是我。”金万堂在气势上已经出现溃败之势。
“少废话,当年这一切都是你跟你那个贱人所为,你当我不知道?今天我就算拼个坛毁人亡也要为师父他老人家报仇!”楚木愤怒的火焰再次燃烧,他又掐法决,自坛中唤出大片绿色的雾气。
“孢菌蛊?”金万堂看着那蔓延而来的绿色雾气,满脸颓然之色尽收。只见他躬身在金圣坛的边缘一拍,接着双脚弹起,身躯倒立。渐渐地金万堂的气血悉数涌向头部,整个金圣坛此时也开始出现剧烈的震动,我似乎可以感觉整幢楼都在晃。
“他要干嘛?”方婷疑惑道。然而没有任何人回答她。
“没用的,我的孢菌蛊蔓延到的地方,会极速生出菌落,而菌落又会产生更多的孢菌蛊,并把它们释放到空气中,这整个动作的完成只需要几秒钟。最关键的问题是你的金光根本对它不起作用,你不觉得这雾气比刚刚更浓了吗?一旦你或者你的灵魅沾染上哪怕一个孢菌蛊,你们的魂魄很快就会被侵蚀殆尽。”楚木略带得意之色道。金光其实并非对绿色雾气不起作用,而是绿雾的扩散之快使得金光也只能勉强减缓其蔓延速度。
金万堂根本没理楚木这番自以为是的讲解,倒立的他缓缓张开嘴巴,从口中吐出一物。此物核桃大小,通体血红,晶莹剔透并时而泛起淡淡红光。金万堂一把将其抓起,擎掌于空,高呼道:“魎虚!归位!”接着就见那金乌化作一道金光射入了金万堂掌心的血核之中。
金万堂释怀地微微一笑,然后把手中血核猛的甩向了我,接着就响起了他那声如洪钟的话音:“莫先生,请您帮我保护好魎虚,她是我们仙道阁最后的鬼奴了……”我急忙聚起星魂凝出一手,然后稳稳地接了那枚血核,并将其纳入保护罩中。
楚木闻言,更是勃然大怒道:“你也配称自己是仙道阁的人?”话毕,木绝坛上的十六个木雕鬼脸面具齐齐闪烁出莹莹绿光,接着就见那地上的藤蔓,树上的柔枝,就连那漫天的花雨,都忽然变得狂躁起来,最后随着楚木的一声怒吼,它们便以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地向金圣坛的方向涌来。
应付绿雾扩散的金光本来就是捉襟见肘,现又面对气势如此恢宏的绿海波涛,其力其能都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眨眼间金万堂的金光阵节节溃推,最后只剩楼顶中央的金圣坛苟延残喘地支撑着那一点点最后的领地。
楚木没有立刻作出最后的裁决,他有些奇怪,他不明白昔日的程路,当年被师父视为最得意门生的大师兄今时何以如此脆弱。他先是轻轻在木绝坛上跺了一脚,将孢菌蛊尽数收回,然后便飞身而起,那蛟龙般的魁朽紧随其后。
“程路!你的灵蛊呢?难道那个女人让你颓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楚木携着魁朽飘身落于金万堂身前。
狼狈不堪的金万堂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他半跪在金圣坛上,气喘吁吁。面对楚木的责问,他没有半点言语,他那张满脸堆挤着肥肉的脸上微微显露着一丝苦笑。
时至今日,他也的确为徐清瑶所害,他没什么好辩驳的,他也不想再去解释什么。此时的金万堂羞愤、悔恨,渐渐地他已对生存失去了信念,最后他将那失落、暗淡的目光竟然投向了我这边,绝望中闪过一丝不舍,我明白那是他对魎虚的情。
而此时我手中的魉虚血核也急剧地抖动着,很明显这是魉虚救主心切,急着要挣脱目前封困它的容器,只是任其如何挣扎却不能得手。“求……求你救救他吧。”忽然,一丝女子的急切的哀求声传入了我的耳朵,刚开始我还以为是紫墨搞得鬼,可是我刚一这样怀疑,脑海里便蹦出了紫墨的声音:“不是我哦,是你手里的魉虚,她呼唤你的。”
“我……我怎么会听到她说话?”我一边在心里问紫墨,一边转头狐疑地看向王劲江和方婷,想从他们的表情中看一下是否刚才听到了魉虚的呼唤。然而他们对我狐疑的表情皆是一脸茫然,现在他们更多关注的是金万堂的命运。
“既然你已服诛,那就拿命来吧。”楚木见金万堂再无任何辩驳争论,便从自己的藤甲中扯出一根细藤,他将此藤条那锋锐异常的末端指向金万堂的咽喉,言语间便已刺下。
感受着手中血核的剧颤,听着耳边一声又一声恳求的呼唤,本来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法的我无奈将星魂能凝出一把翠匕,掷向楚木那根刺下的箭藤。
那星魂刀刃锋利无比,纵使箭藤韧度非凡,依然是触之即断。那翠色匕首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碧绿的闪光笔直地刺向远方。
金万堂与楚木皆是一脸惊惧之色地看向这边,我则微微一笑道:“楚兄弟有话好说,我看也许你真的是误会你大师兄了,别的不说,至少他真的被那个女人害得很惨。”
楚木不知我的底细,未敢轻举妄动,他只沉声道:“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今天我一定要清理门户!”说罢他竟然一把抓起二百多斤地金万堂腾空跃起,借有魁朽助力,几个腾跃后便又落回到自己那木绝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