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吃了一惊,连忙说,“我这个朋友发病的时候喜怒无常,现在不能把他放出来,到时候恐怕会伤到天君。”
“放出来?”天君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自己无意识地说漏了嘴,当即决定不隐瞒天君,把米诺住在空间戒指里头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原来这世间还有如此神物。”天君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我手上的空间戒指,说,“没事的,你尽管把他放出来,保证他碰不到鄙人一根汗毛。”
我仍是迟疑地问道:“他长得有点奇怪……甚至是有点吓人。”
天君微微一笑,道:“不必畏首畏尾,尽管放出来便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用拇指擦拭了一下空间戒指,将米诺从戒指里头放了出来。
天君那略带微笑的脸瞬间变得凝重,这个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一个长着牛头人身的怪物通常只活在神话之中,现在这种妖怪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即便是双灭天君这样的人物,恐怕也会被吓一跳。
米诺的眼睛是红色的,这说明他正处于癫狂的状态。他环顾了一眼四周,然后摸出背上战斧,猛地劈向天君。
这个笨蛋的举动吓得我汗毛都直立起来,这小子居然去惹天君,这不是找死的节奏吗?只见天君衣袂飘飞,往后轻跃一步,堪堪避开米诺的斧子劈斩,同时“寂灭”和“幻灭”双剑已经出鞘握于手中。
“等等!不要……”我想上去拉架,但是看到眼前米诺的斧子乱挥一气,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发出无力的呐喊。
天君面对米诺的狂攻,只是不断地跳跃闪避,并不出手。根据我旁观这么多场打架所培养出来的眼力来看,米诺在双灭天君面前实在是破绽百出,天君随时都能出手要了他的命。
米诺怒叱一声,右手斧头拦腰横扫,天君眼疾脚快,原地轻跃起来。他的双足在米诺横扫过来的斧子上轻轻一点,借力空翻越过米诺头顶,同时反手剑柄砸中米诺的脖子。米诺闷哼了一声,栽倒在地。
看到天君没有下死手,我也就松了一口气。
“你的这位朋友……长了一副妖怪的脸啊。”天君还剑入鞘,看着趴在地上的米诺,道,“你可以把他的故事告诉鄙人么?”
虽然不知道天君的用意,但我还是将米诺的身世和经历和盘托出,也讲了一下米诺头部受伤的原因。为了省去不必要的解释,我把米诺头部受伤的原因归为受到棍击。天君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听我讲米诺的故事,眼神偶尔游离到一边,似乎米诺的经历触动了他的思绪。
“他的经历,和鄙人幼年时候的经历颇有相似之处。”天君感慨道,“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呢。”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天君,不解地问道:“相似?”
“嗯,鄙人大概知道贵友的病灶是何了。”天君微笑地说道。
“望天君明示。”我连忙说道。
“贵友的病乃是心病,非是寻常药物能治。所以你四处寻医问药却收效甚微便是此故。”天君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心病!?我不是太明白。”我说道,“他不是脑袋受伤了才会这样的吗?”
“你愿意听一听鄙人的故事么?”天君在我身边坐下,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呃,天君请说。”
天君低着头想了一会,随后缓缓开口,说出了他幼年时候的故事。
原来双灭天君在年幼的时候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的父母因为小富殷实的家境被歹人盯上,双双被杀。侥幸逃过一难的小天君变得无依无靠,只能流落街头,混迹于乞丐群中,终日以讨饭为生。
因为天君有对线条过于敏感的怪癖,这让他被其他乞丐视作异类,经常被那些人殴打嘲笑取乐,辛辛苦苦讨来的食物也会被抢个精光。天君的童年就是在饥饿、屈辱和恐惧中度过,他的生活里根本看不到一丝阳光。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就像一个被遗忘在孤岛上的人,能感受到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天君说到这里的时候,头深深地低了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听了他的遭遇,我似乎捕捉到了他和米诺之间的共同点。
米诺由于样貌与正常人类不一样,所以被囚禁在了迷宫之中;天君由于有异于常人的怪癖,所以被众人排斥。我开始明白天君讲自己故事的用意。
“在鄙人十岁的时候,巧遇恩师,他将鄙人带离苦海,踏上云游四方的道路。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在白雪皑皑的山巅,在怒涛拍案的海岸,鄙人的心灵得到了净化。同时因为自身实力的增强,那种如附骨之蛆的屈辱感和绝望感也就自己消失了。”
“您的意思是……”我说道,“我们不必再去找什么药了?”
“对。”天君点头道,“心病用心药医,根据朋友你的描述,鄙人猜测贵友发狂的原因,大概是他自己回到了幼年时期的黑暗时光了,关键是那一记闷棍将他深埋心中的不好记忆全部激发了出来。”
天君一席话点醒了我。恐怕正如他所说的一样,米诺因为脑部受到创伤,从而激活了一些幼年时期负面记忆。米诺从出生始便被囚禁在迷宫之中,那座迷宫暗无天日,即便是正常的成年人,在里面呆个三五年都会发狂,更何况是一个心智尚不健全的幼儿。
“那我应该怎么做好呢?”我连忙问道。
“找寻一个心安之地静养吧,不要让他接触那些不好的事情,慢慢他就会不药而愈。”天君给出了建议。
“心安之地?天下何处有这样的地方?”我疑惑地问道。
“这取决于你。”天君神秘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人心不一,心安之处亦不尽相同,恐怕兄弟还得费一番心思寻找。”
我陷入了思考。
“言尽于此。官兵大概已经快来到凌云山巅,所以鄙人先行告辞。”天君突然站起身来,与我告别。
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双灭天君已纵身一跃,没入了密林之中。不多时,远方传来了他的一句歌声——“心安之处即吾乡。”
歌声久久地回荡在山崖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