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不到,这四个字是十分迷惑的。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以为是人失踪了,亦或是离开了找不到踪迹之类。
然而,当看到前方,黑色轿车旁,带着大红色蝴蝶结的女孩的惨状,我还是睁大了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如此难以置信的画面。
她应该是和我一样,在黑色轿车中时,被那种无言的死寂所笼罩,从而暂时失去了对周边环境的判断。
我咬了咬牙,扭头向那人道:“喂,你有办法能救救她吗”
虽说看上去已经不太可能了,但是内心还是希望能够救下这个疑似李学濡的人。毕竟,如果真的是她的话,让她像李白天一样的失去踪迹就太难办了。
说完了,我便把目光重新投回到那个女孩的身上了。那个场面,说不定会刻入我的记忆里许久了。
她有一头很顺长的单马尾,马尾的上段紧紧地系着那个红色蝴蝶结,其款式和李小沫的如此之想像,所以我才会作出对方就是李学濡的判断。
然而,此时此刻,那个单马尾的上方,雪花般的碎屑已经缓慢地聚集起来,在她的头顶打着盘旋。就如同直升机的机翼,那些碎屑如同一个椭圆的风暴一般,越转越快,仿佛在她的头顶形成了一个白色的遮阳伞一般。
漩涡下的女孩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在那里呆呆地站着,微微有些驼背。我看着她的整幅身体,开始渐渐地体会到了,“视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首先是头顶,她的头顶上似乎在微微发光,不知道是碎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而那个光芒越来越剧烈,开始逐渐向下延伸,已经到了她的额头处。
同时,她的手指尖端,同样的光芒也开始汇聚蔓延,并且在以吞噬全身的趋势进发。我和旁边的男人站着,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开始陷入到光芒之中。
“如果那些光把她的身体吃光了,会怎么样”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那上面已经出了点冷汗。女孩身上发生的一切让我难以把目光挪开,我没有转头地向他询问到。
“你就在这儿看着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你出去了,你会和她一样。”
他微笑着指了指那边的女孩,而显然对方似乎仍处于光芒的吞噬中。
“我不觉得这个好笑。”我微微有些忿然:“你之前说过,那些碎屑不能触碰到身体。看她的身上的光源位置,她的手指和头皮粘上了那些碎屑,是这样吧”
“没错,很好懂的。你就安静地呆在这里看着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吧,我会陪着你的。”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暧昧,但是我知道这都是装出来的。
“你打算见死不救”我的脸色稍稍难看了些,换上了副质问的语气。
“哦喂哦喂,别这样说能救的好人我当然会救。”他摆了摆手,另一只手还是保持着姿势死死捏着伞柄。
我瞅了他的伞一眼。刚才这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发现他的伞的某个特征,而现在,那个玩意儿让我稍稍想通了些事情。
那是伞柄上的商标,写着“天堂伞”。仔细一看,上面用红色的字体写着什么东西,貌似是店家的特别提醒。
我观察了一下那个女孩,光芒正在缓慢行进着,然而要全部吞噬她的身体还需要一会儿。倒不如
我瞅了眼那个男人。
“我该叫你什么”
“噗,你不去关心那个女孩子,反过来问我的名字”他有些发笑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心里憋了口气,不过也没办法。我摊了摊手,道:“如果不说话,我害怕我也会变得和她一样了。”
这话倒不假,如果保持安静,我真的不能在这车内待上多久。
“行吧。你爱叫我啥就叫我啥吧,反正别是一米七九五就行。我不太喜欢这个数字。”他白了白眼。
“行。”我撇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女孩的身上:“我就叫你七九五吧。”
“”他有些惊讶,似乎是这个数字让他动摇了下,他有些直立起身。
“怎么了”我扭头看他,从刚才过来之后,从来没见过他反应那么大。他身体上的反应不像是装的,虽然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半分惊讶。
“没事,我还没想到你会这么叫我。哈哈,这名字挺好的,七九五听着也很顺耳。”他有些不自觉地挠了挠头,率先把视线挪开了。
有些奇怪,但是我说不清楚是哪里奇怪。
“对了,你看看那个女孩,不知道你看不看得清楚。”他忽然有些得意地指了指前方。
我还在迷惑他口中的“七九五”到底是在说什么,不过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女孩的状况也着实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她的身体已经步入了吞噬的后半程了,而之前的头部和手臂,此时竟然已经消失了。
从视野中消失了
“怎么回事,她的手臂呢头也不见了”我睁大了眼睛,一扭头看到了七九五嘴角一丝意义深长的笑容。
原来如此吗。
“你说的无法感知,是这个意思吗。”我的心一沉,如此而言,确实算得上是失去感知。
直接以不明手段消失了,就在我们的面前。我观察了黑车的周围,甚至四处看了看街道,都没有发现她的头和手臂。
“你可以这样理解。可以说她是消失了,也可以说,她融入了镜子中。”每次说到镜子,七九五的脸色都会黯淡一下,旋即恢复。
“你说的那些爱上了镜子中的自己的人,也是这样,消失的”我皱了皱眉。
“对。不过面前这个女孩不一样,她不是爱上了镜子,仅仅是碰到了雪花而已。”他做了点点补充。
“你们研究的人员,喜欢把这个东西叫雪花”
“听你这个口气,这个名字不好听”他反问道。
“没什么,自我感觉不太舒服。”
我没有实话实说,只是看着那个女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她头顶上旋转的碎屑群已经开始逐渐降低,似乎是要变成一个巨大的口将她吞入。
“七九五,如果光芒把她吞噬完了,她的整个身体都会消失,对吧。”我有些害怕地向他确认道。
“怎么了,你怕了”他咧开嘴,有些嘲笑的味道。
“我当然怕了。前面那个女孩,有可能是我要找的人。”我没好气的道,微微俯身,注视着女孩身上的光芒进度。
已经没入了胸口位置,即将与手臂处的光芒汇合,下一个去向便是脚部了。
她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消失了,而下半身也在即了。我的脸色越来越重,背后也开始感觉到温热,是出汗的征兆。
想一想,前面的这个女孩子,极有可能就是我们一行人来到锦天市的目的所在,而一切的一切都会在她的身上达到终结。如果她像李白天那个样子,消失了,感知不到了,我们就注定失败了。
不过,慢着。
李白天消失了。想到这一点,有一种无力之感忽然冒上了我的脊背。我们来到锦天,就是因为我被引入了李白天和老鹰的赌约之中。如果这场赌约的一方消失了,那么这个赌局会是如何的走向
“喂,她快要消失了。你怎么还愣着,你是要救她还是不救”
七九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看向他,他摇了摇手里的伞,嘴角咧的大大的。他的笑容称不上是嬉皮笑脸,因为稍稍认真点看,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眉宇间洋溢着严肃而活泼的神情。
救,还是不救
我的心里一下子打起了问号。
李白天已经不见了,我们是否还要寻找李学濡这两个人,本来关系就和我们不大,我和怂包本身就是被牵连进来的。
记忆回到了前几天,我们刚刚抵达定保市时,我们追着302号的线索到李白天的办公室的情形。本来是仅仅追查302号的,却因为调查李小沫和刘晓的事情,意外被卷入了刘晓的赌案之中。
却又因为赌案,我和怂包莫名其妙地被当成了李白天的棋子。我原以为这个事情在来到锦天后能够很快解决,因为李小沫的加入,而李学濡如同字面意思,是和她相濡以沫的姐妹。
结果因为蝴蝶结,李学濡被她放走了,李小沫也偷跑了。我盯着前面马上就要消失的女孩,心里五味杂陈。
“到底救不救我来这里不是来救人的,是来找你想帮忙的,刚才你也才拒绝了我嘛。”他又再次提醒了我。
“我没有明显拒绝。再让我想想。”我有些想要抱起头部的冲动,一些选择正在脑海里面拼命地盘旋着。
怎么办我该救吗
一边,李白天和我的对话在缓缓地重播着。他靠在办公室门框上的身影依稀可见,那是离开前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他来到了这里,进入了这个世界,也终究没有等到我和他再见一面。想到这里,我心里沉甸甸的,会不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这种沉重支持着我,想要帮他把赌局完成。
但是,另一边,老鹰的短信也在我的心里面表示者存在感。他明确表示了如果我放弃,我和怂包不会收到追究。如果在这里,我不救她的话,我并不会有太多的损失。以他们在警局的地位,说不定我们小队真的能够全身而退。
那股声音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每次当我面临重大问题或抉择的时候,它总会出现来提醒我。
李小沫
李小沫
我有些懵住了。那个经常颜文字脸色的李小沫,在现在到底到底意味着什么
李小沫和李学濡是姐妹,如果是这层关系的话。我望着前方,已经被完全吞噬了的身影,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麻烦了。”
我冲着他说道,声音有些低。不是因为我底气不足,而是我到做决定的现在,到那个女孩已经彻底失去了身影变得无处可见的现在,都无法正视自己的决定。
“没事,我去了。”
他挥了挥手,撑立起身,就要拿着伞往那边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悠悠的,就像刚刚走来时候一样。
“她已经消失了,你要怎么去救她”我看着那边,连同漩涡般的碎屑都消失掉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人的身影。
估计之前,李白天就是这么消失的。我难以想象,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正在被这种未知的生物所消失在这种世界里,内心的绝望不言而喻。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他没有回头,摆了摆手。
“如果你能这样子把女孩救下来,那么我朋友”我想到李白天的消失,忽然又振作了点精神。说不定他能够用相同的不知名的方法,把李白天给找回来也说不定。
然而,他下一刻打断了我,给我倒了盆冷水。
“没有办法。你的朋友已经离开了这片街道了,我救人的方式是通过确定人的位置,来让他们脱离镜子状态。你的朋友,在我一路走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
他脚步放慢了点,给我解释道,但是步行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或者改变。他估计已经确认了那个女孩的位置了,所以才会缓慢地放慢速度和我说话。
所以,这才是“无法感知”的真正意思吗。我稍稍有些泄气。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忽然又把视线集中到了他的伞上。那把伞的伞面上落满了碎屑,是从刚才他走过来就开始堆积了。之前我看到的那个商标,现在还可以看到。
之前他提到了,这些碎屑在这个世界里是无法被阻拦的。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公交站牌,那些碎屑也是毫无阻拦地直接穿过了,落在地面,堆积成了一尘不变的高度。
仿佛新的落上去的碎屑,又以不知名的方式消失了。我皱了皱眉这个世界给我的疑惑实在是太多,而我已经是不想再进入这个世界一步了。
李白天的失踪我必须要告知给老鹰。救下了李学濡后,这场赌局会何去何从,还得等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