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我听到这个话,都有些不敢相信。
抬起茶杯的手有些不稳。
“是啊。”他微微翘眉,眼神中带有点玩味的感觉。
“怎么感觉,你很开心的样子。”
哥哥知道妹妹喜欢的人,是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心里不会好过的吧。
“你也知道啊。”他望着我的眼神很凌厉,是个眼神锋利的老警官了,似乎看破了我在想什么:“没办法,她自己有自己的喜好,就算是她喜欢犯罪,做家人的也没办法狠下心做什么。”
这番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真的是有点吓人。
“你不是警察么。警察该干的就是缉拿罪犯。”
“警察确实是干这个的。不过,我知道,也有不缉拿罪犯的警察。”他说着,眼神带了点斥责。我没有读懂他的语句里的含义。
不缉拿罪犯
“你在说什么我面前的真的是一名警官”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面前的是一名警官没错,但是我面前的就说不定了。”
心里咯噔一下。
“不,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我保持着尬笑,微微低下头,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水。
“既然罗雅能知道你在京北,那我自然也能知道。我还知道,你是在干档案科的事情。”他的语气有些僵硬,似乎是积攒着某种情绪。
“”我抬眼看着他,微微有些语顿。这不难猜到,如果罗雅真的在那么庞大的阴郁者组织内的话,凭借人脉关系,我的很多东西都会被轻易查出。
但是,这其中不应该会包括我在档案科工作才对。
“档案科的每个人的身份都是绝对保密的,至于你为什么会大摇大摆地在锦天出现,还莫名其妙差点蹲局子,这我并不清楚。”老四望着我的眼神微微有些冷,不过带有某种关切。
“我不能说。”我缩了缩手,用一种很诚恳的眼光望着他。
他想知道我来到这里的原因。这绝对不能告诉给外人,不管是对我们也好,对他也好。
“你之前说的那个李学濡,她的档案我帮你找出来了。”他很平静地看着我,一伸手,从桌子下面掏出来一份文件。
很单薄的两张纸。
不过,我望着那两张纸,没有伸手去接。
“有什么条件”
他听了这句话,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
“条件。什么时候,你和我之间也需要提条件这种东西了。”
“我你说吧,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我盯着面前的两张纸,还是没有动。
说实话,我想去接。如果能够掌握到李学濡在当地的关系网络,更甚者,掌握到她本人和阴郁者间的关系,和刘贯德的来往,这些东西都对我十分地有帮助。
而且,我清楚,老四不会用一些普通的出生年月日来糊弄我。这张纸上面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没有。如果真要说的话,你就好好地坐在这里,就相当于给我帮忙了。”他把纸往我这边推了推,给我使了个很亲切的眼神。
就是,很简单的昂了昂头。过去的时候,他就经常这样做。
我看着他,尽管自己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伸手去接了。
实话说,十年的时间,再见到他们,我的心情是沉重大于欢喜。过去我所造成的悲剧很多,很多事已经难以弥补,很多伤疤也永远地停留了,所以我很多时候,更喜欢一个人行动。
做事也好,调查也罢。一个人,靠自己一个人,就不会牵扯到别人,不会伤害到别人,也不会让别人觉得有亏欠我人情。
不过
“慢着。”
我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
“怎么了。”他望着我的手,眼神有些疑惑。
“你刚才是给老大打了个电话是吧。”
我突然想起来,他说的,让我在这里等一等是什么意思了。
说不定,此时此刻,罗雅就在门外,等着推门进来了。
“是,怎么了。她不过是让我拖延会儿时间,她好赶过来而已。”老四望着我,嘴角有一丝浅笑。这个鬼人,唯独在谈到自己的妹妹时才会笑。
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我以前还没发现,你是个隐藏的妹控。我不要纸了,我想走了。”
我把杯子里的茶喝完,剩了些残破的菊花在里面,正准备起身离开,他半起身,一把抓着我的胳膊,用一种猎人般的眼神盯着我,道:
“我给你说过了。你走了以后,她很不开心。”
“我没办法见她,而且你自己也说了,她从来没有找到过我。说不定是不想来找我。”我想挣脱他的钳制,没想到他真的在手上加了点力气,用儿童打闹般的气力是没办法挣脱的。
“她想。她很想。你就在这里坐着,等她过来。”
老四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逼迫着我坐下。我没办法,对着面前的老熟人也没有诉诸武力的想法,只能依照他来办了。对于罗雅,我的心里只有两种想法,就是麻烦和愧疚。
麻烦她在青春期时缠着我,愧疚自己当时草率离开,间接伤害了她。
“我是真没想到,以前打架打的最多的就是你和她,现在最关心她的居然是你。”我有些丧气地看着他,他则是很悠然自得地倒了杯茶,这次倒了三分之二。
“没办法。我们到年纪了,谁让我是她亲哥。”说着,他还是往我这边推了推那两张纸,道:“既然都决定留下来了,在这里看一看吧。”
我望着和我靠的更近的纸,索性把它拿了起来,翻了个面。
结果,内容十分地令人惊讶。
它的正面和反面是出乎意料的一致,很白,是刚从打印纸里抽出来的a4专用打印纸。
“你”
我刚想说“你耍我”的时候,脑海里面,那股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罗雅
嗯
他看着我,有些严肃,抿了口茶,没有做过多解释。
怎么回事老四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他拿着两张白纸出来,是想要给我说什么东西。我把纸又正反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到有像是乱码的字符,仅仅只是白纸而已。
“你拿白纸给我,到底是想说什么。”我有些不客气地问道,有一种被耍的感觉。脑海里的那股声音并不能每次都很完美的解决我的问题,比如上次的reo,到了最后我才把罐子和白龙成的异能力联系在一起。
现在,不如直接问问当事人。
“我让你在这里等着她来,自然是有意义的。”他没有直接回答我。
我没有接话,望了望手里的白纸,想通了些。
纸面上没有话语,是因为话语要由人来说。罗雅在那个阴郁者组织里面,而且貌似是一个非常大型的阴郁者组织,如果是要了解一个锦天市的阴郁者,她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知道这个人我并不觉得,李学濡在锦天市算是什么名人。”我先是一如既往抛出了怀疑的问题。忽然有一种既视感,我的这种对对方的每句话都要怀疑的态度有些像怂包。
“你不知道而已。锦天市,李学濡已经因为从事**工作,被抓捕过不下三次了。”他很安静地道,又抿了口茶。
老四情绪很稳定的时候,喝茶都是这么小心翼翼的感觉。
“**的事情,我大致也掌握了。她现在年龄估计不会超过二十五,失足少女被捕,关押时间这么短”
“有人每次都会把她保出来而已。”他晃了我一眼。
我想通了些。
“刘贯德。他保她,是为了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刘贯德和李学濡都是在我们警局的档案科有备案的人。”
“什么叫你们警局的档案科不对。”
我忽然意识到了我正在对话的人是什么身份。
“你只是做了一名普通的警官你没有加入档案科”我有些惊讶。
“我没有。”
“为什么你算是我周围已知的,知道阴郁者最早的人了。”
这话没有半点虚假。最早,在十年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了解阴郁者的事情了。所以之前在警局的时候,我才会直接和他交流刘贯德和李学濡的事情。
想来,门外的那个小跟班应该也是了解的了。
“知道,并不意味着我要加入。当局者迷。”他的眼神一直有些神秘,我看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以,你是从关系网里面,拿到的你们警局档案科的备案是么。”
“我并不觉得关系网是个很好的称呼。你说是朋友还要顺耳一点。”
我皱了皱眉。
这个事情其实影响并不大,他肯定也不会把阴郁者的消息透露给别的普通警员。但是,我的内心总是有一点焦躁。
“我们说回刚才吧。李学濡,在我们的备案里面,是一位阴郁者。”
我心头微微一动。
“算是猜到了。我和她不长的相处期间,她没有笑过。”
不管是车里,在警局的等候室,还是在修理行门外。
“具体的关于异能力,沾染时间这些的,我们就不清楚了。”他说着,望了眼茶杯,眉头动了动,道:
“有点奇怪。”
我正在想着李学濡的异能力会是什么,能把从六楼跳下去的刘贯德和白龙成给安然救下,结果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般的问话,一头雾水的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茶杯里面是一两朵菊花,一般普通的菊花茶都会有些残余的花渣。
“怎么了茶冷了”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杯子,还有些温热。
不至于啊。
他望着茶杯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是某种探索般的眼神。老警官的身份,让他一下子变得沉着严肃了许多。
“”
他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看了看,摇晃了一下,还端到头顶看了看茶杯的底部。
“到底怎么了杯子有问题”
我坐在对面看着那个杯子,很普通的玻璃杯,内外壁都很光滑,没有什么破裂的征兆。杯子里所剩无多的水在随着他的摇晃而此起彼伏。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遍一遍地观察着这个杯子,随后放下杯子,往房间的四处看去。
到底怎么了
看着他有些无言而严谨地动作,我一下子也变得有些紧张。他观望了一下,又望了下杯子,看了我一眼,说了句:“没事。”,随即站起身,走到了桌子后方。
这样的表现,他实在是像以前那样,不太会说谎。
我没有起身,只是目光随着他的移动,在这个房间的四周扫视起来。
四张凳子重叠在空荡荡的麻将桌上,这种电动麻将桌,麻将牌都是在桌子里面的,只有插了电才能显现出来。他走过去,绕过麻将桌,看了眼桌子后的空间。
那里是我们这个位置的视线死角。
但显然他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只是起身,往厕所走去。
我跟着他的身影,看着他走进厕所,然后听到几阵脚步声,就出来了。
似乎厕所里面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急事”我隔得远远地问他,还是一头雾水。
他忽的又走过来,拉开本来关得紧闭的窗户,伸出头朝外面看去。外面的车流经过的声音一下子钻入房间,现在已经快接近六点,下班高峰期如约而至,我微微皱眉,不过也没想到这个房间的隔音条件这么好。
“”他凝望了窗外很久,终于叹了口气,拉上窗户,在走回来的时候很安静地道:“没事。我可能看错了。”
看错了
我望着桌子上面的东西。只有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而已,还有放在一旁的热水壶,看错了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脑袋里面的那股声音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菊花
我有些惊讶,手里拿的杯子有些没有拿稳,差点摔到桌子上。他刚刚在对面坐下,看到我的动作,有些惊讶和慌张,半站起身,道:“你老毛病还在吗”
看他的动作,随时准备过来对我进行抢救。
以前他们干这种事情不少了,也怪我的身体病状过多,会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失去意识无法控制身体。不过这次不是病。
我冲他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道:“没有拿稳,不用担心。”
“那就好。”
他又坐了回去。
我望着他再次拿起那个杯子,用一种满脸问号地表情盯着杯子看了许久,最后才半信半疑般地喝下去。
但是,准确来说,他并不是看着那个杯子。
我一开始的重点就找错了,而那股声音恰好提醒了我,我应该关注的是什么。
我低头望了望我自己的杯子,里面同样出现了异常情况。
这周围一定有阴郁者。
因为,刚才残破不堪,只剩几片叶子的菊花渣,现在仿佛一朵娇嫩的鲜花,正在绽放着淡黄的光彩,饱满的叶片甚至让这个杯子都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