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雅话中提到的“阳光孤儿院”，恰好正是我和怂包想要调查的那所孤儿院，也恰好是李家姐妹出世的那家孤儿院。
院长名字确实是叫刘雪梅，但是她已经死亡的消息我和怂包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似乎完全没有在社会上公开，或者是压根没有媒体会对一个普通的孤儿院院长的离世感兴趣。
死亡档案或许会在警局备案，我和怂包也确实没有想到提前先到地方警局寻找相关资料，毕竟这种东西很难开口，我们是直接越过了锦天警局来寻找李学濡的。
“罗雅，关于这个死者，我有话想说。”
我低低地开口，看了一旁的hang一眼。他心知肚明地起身离开，打开门出去了，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罗雅和老四，眼神很平静。
罗雅看到hang的离开，用手指指了指老四的方向，眼神询问我要不要让她哥也离开。
我摇了摇头，听到hang撞上病房门的声音，才开口，道：
“那个孤儿院院长死亡，并不妨碍李学濡可以获得资金支持。”
罗雅眼睛微微睁大。
“刘雪梅用的是什么途径”
“准确来说，提供资金的也并非刘雪梅本人。”
“不是她但是我们调查得知的是，刘雪梅是李学濡和李小沫入院时的担保人，她类似于收养了她们，可以说是她们的母亲也不为过。没有这层关系，谁会愿意帮助一位经常因为卖淫被抓进局子的失足少女。”
罗雅的质疑十分合理，所以这一层关系需要我去深入调查。
“原因我说不清楚。罗雅，你应该是清楚我在京北市的职位吧。”我望着她，想起之前老四提到的，罗雅明明知道我在京北，但是碍于我的职务和她身份的冲突，没有想过来找我。
又或许是，找了，但我都不在。
“你是京北市南城区档案科的机动人员，任务应该是到临近的省市寻找和抓捕潜在的阴郁者罪犯。”提到这里的时候，罗雅的眼神看上去有些难受，估计是想到了自己也是一个阴郁者。
“对。”我看了她一眼，心里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因为按照法律规定，我面前的正是一位非法组织人群的阴郁者罪犯：“我正在追查的是一个叫做换的阴郁者，编号302号，据我们调查了解，能力似乎是在不相关的人之间转移意识。”
“转移意识”
“没错。死去的刘雪梅院长，很有可能是他的上一个附身。在发动能力转移走之后，刘雪梅就死亡了，虽然这里”
我看了老四一眼，稍稍把音量放大，道：
“死亡原因我们不清楚。你知道刘雪梅的死亡原因吗”
罗雅摇了摇头，但是看着我盯着老四看个不停，恍然大悟一般，直接站起来走过去，啪地一下把老四手里的手机抢走了。
她的动作属实吓到我了，不过罗雅对她哥一直都是这么不客气来着。
“问你话呢老哥，我知道你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罗雅口气不太好，空气中隐约有股火药味道。
我盯着罗雅的背影，无奈地苦笑，她面对的是她哥，但是她哥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警官啊。
“我坐在这里要听什么听你是怎么建立组织的”老四抬起头，一脸平静地盯着罗雅，道：“小妹，你要搞清楚，我是一名警察。”
“我知道。”罗雅目光如炬。
“你知道的话，还当着我的面说那些”
“老二也是警察，我还不是当着他的面说了。”
“”
老四沉默地望了我一眼，刚才借助着罗雅和hang的帮助，我把头靠在了微微翘起的枕头上面，勉强可以看清房间里的一切。
“老二是档案科的人，不是警察。”他摇了摇头。
“档案科不是警察局的老哥，你说话要讲究逻辑。”罗雅丝毫不放松。
“对你来说是，对我们分内的人来说，不是。”
听到这句话，我似乎品出了老四嘴里的另一番味道。老四应该是少数的知道档案科和阴郁者真相的警官，估计也凭借着档案科的阴郁者人员备案做过相关便宜的事情。
然而，档案科能够传递给他的不仅仅是备案。还有人性相关的一切。
“怎么就不是了都是警察，还要分个三六九等”罗雅完全不理解，直直地语气和眼神，硬是要逼着他哥把所有话说清楚。
但是我清楚就够了。
我微微抬高音量，忍着身体的疼痛，道：
“罗雅。别为难老四了。”
“我”她回头看着我，我的眼神略微有些无奈。原来从一开始，老四对我的态度时而温和时而严厉是这样子的原因。
从一开始，档案科的警察们做的事情，就并非一般警察所能够理解和思考的。我们追查阴郁者，和莫名其妙的异能力打着交道，要用尽一切手段锁定或者抓捕阴郁者，途中所遇到的一切都可以成为我们的武器。
包括人和环境。
阴郁者中的很多脱离了社会伦理，依仗着自己的异能力，过着和正常人截然不同的生活。而我们要想抓捕到这样的人，首先需要做的就会让自己的思想脱离正常人的范围。
如果是阴郁者，他们会选择则怎么做如果我是阴郁者，我会选择怎么做
如果我拥有相同的能力，我会像他一样，还是变得更加过分
我们的抓捕过程已经离开了原本的警察范围了。正常人的违法行为，正常人的犯罪，所有原本大逆不道、败坏社会的行为，在我们档案科的眼里都显得仿佛不值一提。
这在以为尽职尽责的眼里的警官是不可容忍的。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必须的。如果被平凡的犯罪事件牵扯阵脚，我们抓捕阴郁者的效率会大大降低，这也就意味着对方会更大几率地用异能力扰乱社会。
在遇到刘晓被窃和跳楼案时，我和怂包第一时间的关注点，都是在资金流向和302号的动向上面。这起原本恶劣至极的犯罪，对于社会有着怎样的恶劣影响，以及对于刘晓的家庭、周围邻居等会造成怎样后果，我们完全没有丝毫关注。案件后续当地警方是如何处理的，我们也毫不关心。
即使是放到现在，我躺在床上有大把闲心去考虑一些有的没的，我也不会想去考虑这些事情，因为我觉得和302号的去向相比，这些事情是真实地不值一提。
但是对老四来说，这就是警察的意义。
老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刘雪梅的死亡原因，我刚才用手机找到了。”
这句话可比之前的所有震惊都让我感到震惊，罗雅直接眼睛睁圆了，险些有泪水流出来，手机里面翻出来一张惊喜的表情，道：“老哥，你连通讯录都玩不转的，居然会从手机的警署系统里面查找信息了”
我也是觉得恍如隔世。这才半天不到，难不成真的有那种神速培训班针对小学生的
老四没好气地瞥了罗雅一眼，道：“让你失望了，我是发短信让我的搭档去找的。”
我就知道那个很神秘，一直待在老四旁边的那个小哥，他似乎是负责着整个审问流程。不过想起来有些疑惑，医院枪击案这么严重的事件，锦天当局的审讯排场小的令人咋舌。
不过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那么，他给你回复了什么信息”罗雅还是举着惊喜的表情没有收回，似乎是对于这个死亡原因也感到惊喜。
“刘雪梅死亡原因是流血过多。好像是，腹部和胸脯多处刀伤，无人救援，监控画面里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物。初步怀疑是自杀。”
自杀
“有人自杀会选择往自己肚子上捅刀子吗”罗雅率先表示质疑，手机里翻出来了一个讥笑的表情，说真的，她手机里到底有多少张表情。
“这不清楚了，毕竟我不负责调查那个案子。”老四摊摊手。
我皱紧眉头，也没有想通。那段时间控制着刘雪梅身体的，就是302无疑了。选择自杀，这钟可能性不大，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够向自己肚子连续捅几刀。
但是，仅限于正常人。我和怂包追查了302号这么久，到最后还是没有搞明白这个人有着什么样的性格，他的思维方式到底和正常人有无区别，这都是未完成的问题。
“谢谢老四。”我低着声音回答道。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重新打开手机，埋下头去慢慢划了起来，似乎是不弄明白通讯录不罢休。
罗雅坐了回来，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道：
“如果刘雪梅死亡后，换转移走了，就表示他会出现在新的地方和新的人的身上，借助那个人来为李学濡提供资金。”
“对。”我点了点头，同意罗雅的猜想，这也是我的猜想。
“这样子不是一般的方便啊”她蹙起额头：“可以转移，就表示你在这个人的身体内无论做什么，事后转移走，所有的锅都是这个人来背。你们居然在追查这种人，不担心毫无收获吗”
“目前为止可以说是毫无收获，但是，得知了李学濡的这一条线索，我们可以找到突破口了。借助他和李学濡联络的渠道，我们应该可以锁定302号现在所在人的位置。”
“听上去有些理想化了”罗雅歪了歪脑袋。
“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我早已经习惯了追查过程的一事无成，这在档案科是常有的事情。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老四用适当的音量喊道：“进来”
进来的是hang，而跟着他屁股后面的，是一个包扎着伤口的女孩。她的小半张脸都打着膏药，但是不妨碍我把她认出来了。
“米路”
米路手上和脸上都贴着膏药，应该是被轻度烧杀的痕迹。据老四说的，昨晚我把一张哪里找出来的沙发套套到了她的身上，避免了大面积烧伤。
“谢谢你救了我。”她冲着我，很深地鞠了一躬。
我苦笑着，但是没办法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只能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举手之劳。”
hang站在一旁，给罗雅使了个眼色。米路估计是恰好跟在hang的身后进来的，hang看到她的一瞬间有些惊讶，罗雅也是。
罗雅靠过去，道：“小妹妹，我们这里和病人有些话要说，能请你先出去等一等吗”
罗雅背对着我，不过以她的那张冷冰冰的脸，米路看上去也不是很好受，就好像被硬生生地拒之门外一样。米路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她离开时我看到了对面的房间号，517房。白堇的病房就在不远处，510房。
自己的心爱的人还重伤着躺在病房里，自己却莫名其妙身陷火场被别人救起，任谁的心情都不可能好起来。
“好了。程兮，hang要给你治疗了。”罗雅退让开，把床边的空间都让给hang。hang站在一旁，紧盯着我，把双手抬了起来，手心对准我的脸。
我心里微微不安，恶心、期待、好奇的感觉在心里混杂着。我想劝诫罗雅，不要太依赖自己的组织和异能力，但是刚才的交流却暴露出了302号的一个重大的突破口。
我不能在这个病房赖着了。
怂包和郑氏夫妻还是失踪状态，李白天被“雪地”劫走了，李学濡和刘贯德都不见踪影。我的心里微微一动，想到了李小沫的颜文字般的脸，莫名地有一些想念。
借助着异能力的作用恢复身体，让我有更多的时间来追查这些人，来解清心里的疑惑。我闭上了眼，在矛盾的心理中，还是决定接受这次治疗。
“过程会很快，后面我们就会帮你办理出院手续。老哥医院里有人，可以瞒得过去。”罗雅说着不必要的解释，考虑到了我却突然康复出院的意外情况。老四也是嗯了一声，道：“你们小点动静，别搞得人尽皆知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静默地站立许久的hang终于有了动作。他举起的手心里猛地冒出了一束光芒，径直打在我的病床上。那束光芒透过被子照射着我的身体，温暖的感觉犹如女性温柔的抚摸。
我感觉全身微微发热，有种血液奔涌的感觉。手上输液的袋子在一瞬间似乎是被吸干了一样，我的身体犹如一个黑洞把液体全都吞并了。能够感觉到它们在体内的流转，我的感觉居然在缓缓好转，疼痛减轻，灼烧感不复存在，手腕的酸楚、脚踝的疼痛、大腿的感染伤口，一瞬间都消失了。
这就是异能力能够起到扭转乾坤般作用的异能力我看着那边举着手机照片里笑靥如花的罗雅，可以体会到她是多么的开心。
我的心里的矛盾和郁积，也在慢慢地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