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楚誉走在蒙氏大街上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
热闹的商贩,来往百姓脸上的笑意,在高台上说书的老者,还有那满鼻子都能闻到的奶糕香气,让人只要踏入这里,便能感觉心旷神怡。
蒙氏大旗高高的飘扬在天空之中,阳光照拂之下,那个硕大的字显得格外磅礴。
魏询派人重修了蒙氏府邸,各街巷残破之处也都做了休整,已经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蒙氏自古以来重文轻武,因此魏询近来广招武者,准备建立一支同魏老将军训练的精兵一样厉害的队伍,守护蒙氏安危。
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府邸后院跟那批武士训话,一字一句间,还是那样一副领军的将军风范,而蒙西霓见状便领我们去了前厅喝茶,她说自从那次大战之后,魏询就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他为自己的父母和祖父修了灵堂,听闻众多百姓都要前来拜祭,都被魏询婉拒了。
“以前我总想着,他从小吃那么多的苦,身上又有大本事,所以我一定要替他夺回一切,助他登上西北共主之位,毕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再遭人欺凌,可是那一日你们的话突然惊醒了我,让我明白不应该被仇恨蒙蔽双眼,误入歧途。如今大仇已报,蒙氏重立,也算是对先族长和小姐有了个交代,最主要的是,魏询现在跟以前相比,是真的快乐了好些。”
说时,蒙西霓的面纱被风轻轻的吹起,阳光之下,还是能隐隐约约看见她脸上的疤痕,以及笑意。
“蒙姑姑,其实你这么多年也一定受了不少苦,如今,也终于可以享享福了。”
我同魏询一样的唤她姑姑,是因为我总觉得这样叫要显得亲近些,而她也一定是一个渴望亲近的人。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那日还得多谢你们及时送来了解药,我本依照着医书,根据上面的方子自己试着做了噬月蛊的解药给魏询服下,不料当夜竟没有起效果,害的他差点丢了性命,还好隐青急忙赶来,趁他体内蛊毒没有完全发作之际快速服下,这才得救。”
蒙西霓说时想起当晚的场景,仿佛那份余悸还在心头没有散去。
“那解药是纪淮制的,您要谢,也该谢他才是。”
我说起纪淮时,蒙西霓貌似在脑海中回想了什么一般,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说道。
“没错,我记得之前纪淮在蒙氏的时候,就已经医术了得,不过这孩子话少,平日也不怎么与人亲近,所以这样的事,他自然也就没有同我说过。”
听她这般说,我才突然想起,自从魏询回来修建蒙氏后,纪淮也就跟着他一同回来了,但是这么多日子里,竟也没有再见过他。
“对了蒙姑姑,怎么不见纪淮他人呢”
“午饭的时候他就没来,我派人去找,他就说在外面已经食了,如今,竟又不知他去哪儿了。这孩子平时要么就在屋子里,要么就在院子里练功,不怎么与人说话交际,我之前说派几个丫头给他使唤,他也拒了。”
听了话,我的心头竟然有些凉。
纪淮是个容易多愁善感的人,如今蒙氏大仇已报,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如今看样子,他好像还是有什么心事不解一般。
我实在有些担心,刚说想起身去寻寻他,屋内就进了人。
魏询逆着阳光大步跨了进来,在腰边还挎着他的长剑,今日他又是一身的铠甲,风姿卓越。
进来之后,他先是拿起茶壶直接往口中灌了茶,喝足了之后,擦了擦嘴,才开始同我们说话。
“让你们午膳时间来,偏偏来得这般晚,我本叫人烤了只黄鸡,十分鲜美,却等了半个多时辰都没见到你们人,现在只剩些骨头渣了,也是你们活该没这口福。”
虽说魏询有些抱怨的语气,不过眉目松弛,看得出来心情还是极好的。
“今日本来就起得晚,如今早膳都还在腹中呢,我不是差隐青来同你打了招呼的么,怎么你倒还是这般计较,没有一点族长之风。”
楚誉此时也同他打着趣,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早已经冲破了彼此心中的那道隔阂。
“夏氏距我蒙氏快马也要半个时辰之久,等隐青来的时候,我桌子上的菜都已经凉透了。”
魏询说时弯着眼睛,勾勒着笑容。
“我一路而来,见百姓都已经安居乐业,蒙氏府邸修整的也已经差不多了,那么既然一切都已经平定了,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同我回后梁”
楚誉说罢便面色平淡的喝了一口茶,好似这句话就是这么随口,但是却又像思虑了很久一般。
楚誉只是同我说这次是来看看魏询的,不日我们便要启程回后梁了,但是他没有同我说他这次来,还是想询问魏询的意见的。
我明显的感受到魏询高昂的情绪突然停止,不是像被浇灭,而是像被掩藏了起来。
不知为何,我心中觉得,他不会再回去了。
可是我知道楚誉心中一定是不舍的,毕竟魏询是同他从小到大的兄弟,虽说长大之后楚誉公务繁忙,魏询四处征战,但是最终还是会坐在一起喝茶,若是魏询就这样突然从他身旁消失,两人相隔两地,楚誉难免会不习惯,而且肯定会感觉心中空落落的。
魏询迟迟没有回话。
楚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神淡然。
“你我毕竟是受命而来,不论怎么样也该回去复个命吧。”
楚誉这句暗示的话,已经很明显了,魏询拿起茶壶,又是大大的灌了一口。
我看见蒙西霓缓缓上前,手轻轻抚上了魏询的肩,然后朝他点了点头。
“询儿,你毕竟还是后梁的魏将军,是该回去复命的,你放心,蒙氏有我呢。”
听了蒙西霓的话,魏询仿佛心底突然松了些。
他其实一心想逃离那个地方,甚至已经决定这次不论成功失败,再也不回去了,可是听了楚誉的话,得知了皇帝也对父亲含有愧疚之心后,自己好像就已经渐渐放下了。
是啊,他毕竟还是后梁的魏将军,那么就要为后梁子民负责,而且他父亲的府邸也还在后梁,自己又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让它空了呢
思前想后,他终是点了头。
“何时启程”
他眼里柔和的光,十分的夺目。
楚誉弯了弯嘴角,轻抿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