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念见他这般怀疑又自我否定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她故意面无表情道了一句,“想来殿下那同窗,定然是风光霁月之姿。”
“哈?”
沈默寒愣了愣,顿时一脸错愕的看向欧阳念。
这神医看着冷模冷样,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一个人这么拐弯抹角的自己夸自己长的好看。
看着沈默寒呆愣的模样,容景也有些忍俊不禁,再听欧阳念的话,他忍不住唇角微弯,出声询问,“聂神医来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欧阳念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回道,“先时八皇子在情报阁里买了再下的消息,在下接了八皇子的单,今日来此,自然是为八皇子看病而来。”
沈默寒早有猜测,这时候听到神医这么说,忍不住看了容景一眼。
他昨日便打听过了,传言这位神医性子高冷,向来不按照常理出牌,而且每月替人治病的数量有限。
若是不合这神医的心意,即便你家财万贯,出诊金千倍,这神医也不见得会出手救人。
而且他治病的时间也是随心所欲,什么时候心情高兴了想出手了才会出手,而且旁人还说不得,催不得。
如此奇怪的一个人,却接了他的单子。而且二哥昨日里才说了要神医出面来诊治的意思,今日神医便来了。
这其中,若说没有二哥的原因,他是一点儿也不信。而且,二哥为了他的事情,昨日里亲自去了一趟宫里,替他求来了封号和圣旨
他的府邸,今日已经开始修建,日后他再也不必住在母后的宫邸了。
沈默寒有些感动。看来世子说的果然不假,这神医和二哥的关系,确实不错。
他也确实是承了二哥的这份情,才有姓请到了大名鼎鼎的神医给他看病。
欧阳念不知晓沈默寒已经想到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见他有些愣神,便又唤了一句,“八殿下?”
“嗯?”
沈默寒回过神来,便见面前的神医公子已经将两根纤细的手指扣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欧阳念笑道,“八殿下,还请殿下将手腕放平一些,方便在下诊脉。”
“嗯。”
沈默寒依言将手腕放平了些,乖巧的等在那里,等着欧阳念给他诊脉。
欧阳念先前边已经替沈默寒把过了脉,知晓他的身体状况,这一次没有用多久,他便收回了手。
“如何?”容景抬眸看她。
容景一开口,沈默寒顿时也看了过来,一双眼睛落到了欧阳念身上。
“好多了。八殿下的身体该是中毒已有多年,而且若是在下猜的不错,八殿下在不久之前又被人下过大剂量的毒。”
容景微微拧眉,沈默寒也紧张起来。
神医说的,该是自己上一次回去宫里的那一次吧。
那时候,他从皇宫离开回到宗学堂,便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而且整个人精神萎靡不振。若不是世子拿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过来,指不定他已经出了什么事情。
沈默寒没有往下想,便又听那神医公子道,“不过八殿下吉人有天相,他身边该是有高人相助,体内的毒素被人清了一部分,倒是捡回了一条命。”
沈默寒闻言一愣,他知道,神医口中的那位在他身边的高人,便是世子。
真没想到,世子的医术,竟然连神医都称赞不已。
想到世子又是自己的同窗,沈默寒心头微微腾起一抹与有荣焉的满足感。
别人夸世子,便像是在夸他一般。
沈默寒身体内的毒素需要施针,并且施针的间隔不能太大,最好是每天都施针。
欧阳念在容王府内替他施了一次针,道了一句,“你体内的毒素,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祛除的。需得每日施针去毒。”
“这么麻烦?”
神医为他施了一次针,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而且看着长长的银针,心头便莫名发怵。
今日受过一次,他额角已经沁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不成想,竟然每日都要施针。
“神医公子你也知晓,我是宗学堂的弟子,明日便要去宗学堂,若是每日施针,怕是不妥,就没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么?”
欧阳念挑了挑眉,见他这般模样,戏谑道,“莫不是八殿下害怕施针,才故意推脱?”
沈默寒登时便有些炸了,脸色也微微有些泛红,“谁说本殿下害怕施针了。”
他这般模样,倒真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儿。
欧阳念原本就是调侃他,见他这般表情,倒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真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八皇子,竟然害怕施针?
欧阳念唇角微勾,又道了一句,“殿下放心,在下的小师弟,刚好便在宗学堂受学。我将殿下的病情同我那师弟交代清楚,我师弟自然会代为施针。”
沈默寒登时便瞪大了眼睛,“你在宗学堂还有个师弟?”
欧阳念忍住笑,一本正经道了一句,“不错。”
“你师弟是哪一个?”
沈默寒估摸着,若是他神医的师弟是个他不认识的,与其让别人给自己施针,还不如让世子替他施针呢。
好歹世子也是自己熟悉的人,而且世子的医术看起来也不赖。
“我师弟殿下该是认识的。他便是当今定国公府的公子,也是皇帝亲封的世子。”
沈默寒陡然瞪大眼眸,“你是说,你那师弟是世子?”世子也是神医谷的神医?
“不错。”欧阳念点头。
“他也是师承神医谷?”沈默寒又问。
“不错,他的确师承神医谷。”
果然如此!沈默寒恍然。
难怪世子会医术,而且医术看起来还不赖。
他是神医的师弟,他那一身的医术便也不足为怪了。
神医谷,真没想到,世子竟然师承神医谷。他知晓他医术了得,却从来不知晓,他竟然师承神医谷。他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
因为世子的隐瞒,沈默寒心里头莫名有些不舒服。不过想到他定国公世子的身份,又觉得他有意装作如此不堪,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宫里头因为他世子身份而盯着他的人不在少数。
先不说有总揽大权的文大人,即便是自己的母妃后,因为世子同容王的关系,对世子也十分关注。
他能想象,若是世子神医的身份暴露,定会有人忌惮他与容王联手而剑走偏锋,直接对他下手。
而且,定国公久居云漠城,离京都城又远,自己的父皇想来也是忌惮定国公,才会下旨亲封定国公唯一的儿子为世子,还让他前来京都城。
就如今的局面,一个不堪的世子,可以降低这些人的戒心。若是他神医的身份暴露,确实与他不利。
沈默寒理解他的隐瞒,但是想到他将自己当外人隐瞒自己,心头又隐隐有些不高兴。
是以这一次去宗学堂的时候,沈默寒整个人都有些闷闷不乐,也不怎么搭理欧阳念。
“喂,殿下,你怎么了?怎么回了一趟世子府,整个人变得焉了吧唧的,莫不是容王给你气受了?”
容景复杂抬眸,看了欧阳念一眼,突兀道了一句,“昨日我见到神医了。”
欧阳念愣了愣,随即笑道,“我知晓。师兄让我替你施针。”
沈默寒见他承认的如此爽快,顿时又有些不高兴了。
他有些暴躁,眼睛里又流露出几分不自觉差的戾气来,“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都不知,你竟师从神医谷。”
欧阳念挑眉,道了一句,“你又没问。”
沈默寒顿时语塞。
他若是没问过。即便知晓世子会医术,也只是有些吃惊,但是他从未问过他师从何处。
他一直以为,他只是随哪个山野乡村里的大夫学了些,哪里能想到,他竟然师从神医谷。
沈默寒还是有些不高兴,眼角的戾气没有褪去,“若是我问你了,你便会告诉我了?”
“那当然。殿下在宗学堂护我,我心中十分感激,也拿殿下当朋友。殿下若是问起,我自然不会隐瞒,就像我从来未对殿下隐瞒过自己的医术一般。”
沈默寒因为欧阳念这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愣了一愣,他抿了抿唇,眼角的戾气褪去几分,傲娇的道了一句,“嗯,本皇子知晓了。”
欧阳念心头忍了笑意,提了一句,“殿下,今日下学之后,别忘了要施针。”
沈默寒刚刚浮起的笑意,因为她这一句话,彻底黑了脸色。
世子不提还好,他一提,他顿时想起来了。
他晚上还需世子替他施针逼毒。
夜色宁静,八皇子黑着脸,和衣坐在房间之中。
木青和莫冬齐掌着灯火,以方便欧阳念施针。
幽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这还没开始施针,他的脸上已然现出一抹苍白之意。
欧阳念忍俊不禁,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之意,“殿下,放松。我只是施针医治而已,不是要折磨你,你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很难下得去手啊。”
沈默寒咬牙切齿,额头突突的跳,饶是他定力好,这时候也忍不住爆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施完针,沈默寒早已经满头大汗,体内的毒素今日又逼出了一部分,他身体有些虚弱,就着那房子便睡下了。
院门外,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略过,消失无踪。
欧阳念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沈默寒,视线突然移到了外面,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外面那只耗子,走了?”欧阳念这话,是对着身旁的木青说的。
“走了。”
木青道,“在外面呆了一会儿。需要我去看看么?”
“不用了,有人会如追查。”欧阳念摇了摇头,又道,“看着沈默寒。他的毒素清楚了一部分,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醒过来。”
“嗯。”
欧阳念替沈默寒施了针,便没有再呆在房间里了,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暗七的身影悄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欧阳念的房间,道了一声,“夫人。”
欧阳念转过头,“怎么样,知晓那人的来路了?”
暗七点头,言道,“是沈雪落和文大人。”
“原来是他们啊。”
欧阳念摸着下巴,思索着他们派人来监视自己的目地。
沈雪落所在的院子里。
黑衣人跪在地上,面对沈雪落。
“都查清楚了?”沈雪落看着地上跪着的黑衣人问了一句。
“查清楚了。”那人道。
“如何?”
“恐怕,那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哦,怎么说?”
“属下亲眼所见,那八皇子去了世子所在的院落里,在世子府里呆着,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属下看清楚,他们二人,行苟且之事。”
欧阳念还不知晓,他不过是给八皇子施针的功夫,竟然被人误会成同八皇子行那苟且之事。
若是知晓,恐怕她整个人都得气的吐血三升吧。
沈雪落闻言,眉心顿时一皱,“你都看清楚了么?”
虽然这样问,但是心里头已经认定了这属下说的恐怕是真的了。
不知为何,想到画面,只肖想一想,她便觉得有些恶心。
那属下未来得及回话,便又有一道黑影子落至院中。沈雪落抬眸,便对上了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眸。
来人赫然便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文大人身边的护卫,飞鹰。
“飞鹰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沈雪落对于文大人身边的侍卫,莫名有些发怵。
飞鹰端着一张冷漠脸,看着面前的女子,“文大人要见你。”
沈雪落心头一跳,“现在?”
“对,就是现在。”飞鹰的语气不容置喙。
“好。”
沈雪落没敢犹豫,让人拿了一件斗篷出来,将自己遮挡严实了,跟着飞鹰去了。
一路弯弯绕绕,也不知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文大人的地盘上。
黑夜里,文大人负手而立,看不清楚表情。沈雪落只看了一眼,便已垂下眼眸,微微福了福身子,“见过大人。”
文大人转过眼眸,睨了垂手恭敬的沈雪落一眼,“知晓我为何找你来吗?”
沈雪落垂眸,“不知。”
“不知?”
文大人轻声重复了一句,不轻不重的一句,却让沈雪落心头发怵。
“我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文大人又问了一句。
这一次,沈雪落不敢再随意回答,她斟酌片刻,“大人,那世子……”
对上文大人冰冷冷的视线,沈雪落语气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