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戈弋没有观察到的。待虞莫愁怀着满腔心事离开,他又把面具带上。
虞莫盈帮他把画收起,又想起了还有事找他。
“戈弋,你跟九霄阁的其它杀手还有联系吗?”
戈弋轻轻摇了下头,“没有,我们彼此之间并不熟络。但是如果有需要,我会想办法,去找到其它人。”
九霄阁的杀手虽听命于自己的阁主,可也会去接外头一些雇主的私活。
虞莫盈敛容,低声道:“要尽快。”
戈弋张口,还想说话,却止住了。
那天晚上,虞莫盈带上红杏出门前往落仪坊,在她走后没一会儿,戈弋就偷偷地把小皇子也给带了过去。
六姨娘从来都是被虞莫盈藏在落仪坊,可是,她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小皇子在皇宫里,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萧烨发现秘密。
“娘,你看我把谁带过来了。”银姑给虞莫盈开门,她领着披着黑色斗篷的小皇子走了进来。
六姨娘试着擦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孩子,就算被遮着,她也是认得的。
“阿盈,你……”她几乎不能相信虞莫盈竟然把小皇子带到了自己眼前。
虞莫盈淡淡地笑道:“娘,借着老夫人病危的名头,陛下才会允许大姐带他回府。现在二婶过世了,大姐这几天还不会回宫,所以,趁着今晚,你们赶紧走。我都安排好了。”
虞府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六姨娘既欣喜又纳闷,等到小皇子主动地解下斗篷,她才确信自己的儿子又回来了。
“阿盈,陛下要是知道你让我把小皇子带走,他是不会轻饶你的。”
虞莫盈长舒了一口气,“娘,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二姐现在是陛下最宠爱的汐妃,她待我很好。我又是公主,陛下顶多就会把关个几天。”
接着,她又安抚了下木讷的小皇子,“衍儿,从今往后,你就能像不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白鸽了。你跟着云姨,好好听她的话可以吗?”
考虑到小孩子的接受能力,她不能立即告诉小皇子他的真实身份,只能等以后,六姨娘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他说。
小皇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澄澈的眼眸里满是决绝。
“皇姑姑,衍儿会好好听云姨的话。衍儿还要学点本事,长大后,去保护云姨。”
六姨娘见小皇子和虞莫盈都这么懂事,眼中有泪水溢出,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让虞莫盈过上好日子,现在还要把什么都给她扛,实在是过意不去。
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阿盈,你且小心。”
虞莫盈的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看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她把事情都安排好,又去银姑那里查看了一下最新的信息后,跟红杏从楼梯上下去。
“公主,那个风公子说,清水村那边的香坊出了点事。”红杏鬼鬼祟祟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难道是虞施找到她的据点了?虞莫盈瞬间就提高了警惕心,也有这个可能,毕竟连赫连煜跟月太后的来往,都能被虞施给发现。
“走,我们去清水村。”废话不多说,虞莫盈立即改变了路线,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到了外面,夜风吹得她有点冷,她就接过红杏递过来的鲛纱披风穿上,而后又想起来去里面再搬一个黑色的包袱出来,就裹紧了披风又进去了。
等过了一会儿,人才出来和黑包袱一起上的马车。
夜色浓重不见底,无边无际的苍穹里似乎伸出了一只邪恶的魔爪。
虞莫妍早就吩咐李妈妈聚集了所有杀手,他们正在某一处窥视着。
等马车的轮子一动,他们就成批出动,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车里的人只是觉得马车行到半路,不知为何停了一下。
车夫只道是车辕出了问题,可是,就在那一刻的时间,车夫已被人割了喉灭口,驾驶马车的是另外一个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殊不知,在前面那辆马车走后,落仪坊门前又有一辆马车驶出,这一辆才是前往清水村的。
假冒的车夫勒紧缰绳,一路狂奔,终于成功将马车驾驶到呈都的荒郊野外。
他吹了下哨子,周围的草丛骤然有了起伏波动。
大批杀手踩着杂草,倾巢而出。虞莫妍知道虞莫盈身边有高手在,所以才不放心让一个人行事,而是抱了十足的杀心,将所有的本都押在里面。
杀手手里的刀一闪动,马车车厢一下子就被劈成了两截,锦凳上的女子手足无措地抱紧脚下的一个大包袱。
那包袱上也在不安地抖动,渐渐地,还能缩动起来。
“受死吧!”带头的杀手大喝一声,便欲动手。
李妈妈也在杀手们的中间,她看清那个女子的长相后,慌忙地叫道:“等等!”
那是六姨娘,只是梳了个跟虞莫盈一样的发髻,穿了一件跟她一样的披风,从背后看,很容易就误以为那就是虞莫盈本人。
虞莫盈怎么会让六姨娘出来冒险?李妈妈心里顿时忐忑不安,她一脚迈上晃动不止的马车,扯开六姨娘身边的包袱。
包袱里的小皇子在无辜地冲她眨着眼睛。
李妈妈心里大喊糟糕,又中计了,她想马上把所有杀手都调离回去。可是,远处却突然间出现大片的火光,呐喊声铺天盖地而来。
既然留着他们两个回去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就将他们也给杀了吧。
“小皇子,六姨娘,一路走好!”
说着,她便朝他们两个出手,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一个小孩子,有她一人就足够。
她让其他人都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虞莫盈身边的高手出来。
在恐慌中,六姨娘只是紧紧地护着小皇子,她都不太明白虞莫盈为什么当时都走到落仪坊门口了,还要回去,把披风给她裹紧,让银姑给她梳个一样的发髻。然后,才让她和装在包袱里的小皇子出来。
虞莫盈想让他们做她的替死鬼么?不可能啊。
就在她感到既惊惧又迷惑时,竟然有另外一批蒙面人出现,在顷刻之间,冲破杀手的防线,当着李妈妈的面,把他们两个劫走。
李妈妈还没来得及高声大呼,抓住他们,一个火球就被蒙面人丢在了马车上。
“救……”火球在顷刻间炸开,伴随着李妈妈凄厉的惨叫,六姨娘和小皇子惶恐的呼叫,杀手们只觉地眼前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他们就算跳出了数丈之远,有些许火花还是溅到了他们的身上。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后,他们才算把火花都扑灭。
在大火的燃烧下,马车渐渐化为了一片焦炭。这片火光和虞家侍卫举着的火把上的火光,交织成一片,将这荒郊野岭照的恍如白昼。
人声鼎沸,虞施带着人总算是赶到了现场,
在二夫人死后,虞莫盈就在提醒着他,警示虞莫妍定会心存报复,可能从弱小的孩子下手。他也知道自己的弟弟曾经在临死前,留下一批杀手。
所以,他早就把虞府的侍卫调集好了,就等着虞莫妍的动作,把这批杀手一网打尽。
可是,他还是来晚了吗?刚才明明听到了六姨娘和小皇子的叫声。
“把他们全都拿下!”
虞施料定虞莫妍是想暗中杀了小皇子,让萧烨治他一个护人不利的罪名,把虞府的大房都给处分了。
杀手们两两相望,他们已经全部被包围起来。按照目前的情况,只能是拼杀到底。
于是,疾风忽闪,火星点点,双方的人在夜色中向对方冲杀过去,进行了一场恶战。
与此同时,虞莫盈的马车也到了清水村。
她估算着,这会儿,小皇子和六姨娘应该已被救出。等会就有人把通关文牒交给他们,把他们送出华熙国国境。他们自从就自由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舒服了很多。
晚上,家家户户都已闭门,村里安静的很。只是各家的窗子里透着烛光,偶尔会有家人的欢声笑语,以及几只狂犬在咆哮。
香坊里的调香师都回去休息了,她掏出火折子点亮壁灯,四处检查着。
各类调香工具都按部就班地摆放着,闻了一下香味没什么异样啊。虞莫盈觉得红杏今晚的表现实在是不可思议,她倒是要看看,红杏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可是,壁灯在这时,莫名其妙地被一阵风熄掉。她警觉地叫道:“谁?”
来人没有说话,而是一步步地靠近她。
她的眸色有了微微的泛动,清冷的初雪气息再次入鼻,她下意识地转过身,不将视线放到赫连煜身上。
只是,香坊的门却被梭然关上。
“这么急着走?”赫连煜在她身后负手而立,冷声道:“你不是应该有什么事要商量的?”
虞莫盈缓缓地踱步到窗边,一边费劲地扒开窗户,一边回道:“殿下,现在没有别人,我们不需要再做样子了。至于其它的事,凌峰和戈弋都会互相转达的。”
赫连煜一听,走到她的身侧,与她并肩而站。在月色下,他的侧脸展露了完美的轮廓。
“就是因为没有别人,我才想让你说说实话。”
这话说的不容虞莫盈反驳。
“实话就是……”虞莫盈刚想说,实话就是保持距离的时候,居然发现窗户也被封死了。
她心里暗道,戈弋和红杏两个家伙也不知道从哪沾上的吃里扒外的歪风邪气,能想出这个损招,摆她一道。
“需要帮忙么?”赫连煜看她掰的如此艰辛的份上,随意地问了一句。
虞莫盈一口回道:“不用。”
既然这么坚定,那赫连煜就干脆双手抱胸,做个没事人一样在原地看看。
然后,她返回去搬起一张木凳,往窗户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