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忽劲,乌兰城的集市广场上,赫连煜身下的黑璁马不安分地发出一声嘶鸣。他警觉地观望下周遭。
一个黑影在马前跃下,站定。
“主子,虞姑娘在淮王的手里。”凌峰悄然说道。
赫连辰终于又出现了……赫连煜的眸色幽深难测,凌峰问道:“属下打听到,由于青黛姑娘的关系,淮王和华熙国国君摒弃前嫌了。淮王会不会把虞姑娘交给他?”
凌峰指了指远处另一条街道上,镇静地坐在马上的萧烨。
“不会那么快。”赫连煜略微摇头,“再等等。”
虽然青黛做中间人,帮萧烨笼络了赫连辰,让他们变得同仇敌忾。可赫连辰的心中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有虞莫盈这么大一个筹码在手,赫连辰定会再三衡量,怎么做对他是最有利的。
萧烨所想的则是,幸好虞莫盈是落在赫连辰的手中,赫连辰再怎么说,都是属于他这个阵营的。
就在各路人马各怀心思的时候,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朗笑。
“一个女子,值得你们这么多人找,说明本王没有下错注。”
街旁的瓦舍之上,顿时多了几个人影。赫连辰一袭宽大的青衫,随风鼓动。
他未束发冠,任长发在空中飘扬,如鬼魅般的笑让他的脸美到了极致。
站在屋舍上面,黑夜中的赫连辰比画中走出的美人都要惊艳,可惜多了几分不该有的煞气。这般出众的人,似乎要永远与幽暗相伴。
赫连辰的左手垂荡在身侧,右手擒着的是另一个难得的美人,而那美人耷拉着头,随时都可能被他掐的断气。
赫连煜翘首望去,在见到虞莫盈的那一刻,放佛有一股热血涌上了胸腔。
上次,在华熙国的时候,错过了杀赫连辰的最佳时机,他本就想找机会再次解决掉他。
赫连辰要是胆敢动虞莫盈,他定然不会顾及赫连羽炀和一干朝臣,让他灰飞烟灭。
而此时的虞莫盈就像一朵风雨飘摇中的娇花,整个人任由赫连辰提着,两只手就在夜空里一荡一荡的,怎么看都是个没有丝毫反击之力的弱女子。
这样的女子,虽然拥有出众的面容和超过一般女子的风姿,可终究是个不能让在场的其它人把她和传说中那个,往日里聪慧无双的孝敏公主联系起来。
萧烨的眸色晦暗不明,他盯着赫连辰和虞莫盈,不禁疑惑地猜测道,虞莫盈真的是没有反抗的能力?这一点都不像她。
“去几个人,把她救下来。”赫连煜侧身下马,对身旁的人喝道,他的视线在地面和屋宇上来回转动。
凌峰愣了一会,赫连煜不会没有任何布置,就轻率地去救人的。
可他都吩咐了,自己也不得不从。旋即,凌峰吹了会口哨,带着数队人飞跃至空中。
由于赫连辰的手里捏着虞莫盈,他们并不敢太放肆。
不出一会儿,赫连辰已退到了数丈外的屋宇上,震得屋顶的瓦片晃动不停。
赫连煜的人攻势越猛,赫连辰便会不自觉地开怀畅笑。
他们的一举一动,赫连煜都收在眼里。看来,虞莫盈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赫连辰只是想把测验自己对虞莫盈的担忧程度,自己要是表现的太过着急,才会真的害了虞莫盈。
“全都退回来!本王是想能救则救,不能救下来也没办法。一个女子而已,不值得你们大动干戈,淮王若喜欢,就直接带走吧。”
他的表情冷漠决然,话语里没有一丝的慌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说的是真话。
凌峰又凌乱了,他知道赫连煜的心里一定是非常在乎的,可不得不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夜风吹起屋宇上两个人的发丝,如绸缎般的长发在皓月繁星之下向外铺开。
虞莫盈的意识从来都是清醒的,她垂下的眼眸,在下面的人中细细观察。刚才,赫连煜的话却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凛,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她身边的赫连辰察觉到虞莫盈的抖动,俯在她的耳边,低声轻笑道:“虞莫盈,原来你也有心痛的时候。”
“淮王殿下,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虞莫盈木然回道,语声中是显而易见的虚软。
渐渐的,她的身子也跟着瘫软下来,赫连辰又不能把她这个鱼饵直接扔掉,只能好好地扶着。
看她都这么无力了,该是伤心至极。他有些幸灾乐祸,“你少和本王装糊涂。要不是你自愿跳进本王的陷阱,本王哪这么容易就把你擒到手。”
虞莫盈挤出一个残笑,目光茫然,“淮王殿下,你越说越离谱了,我为什么要故意掉入你的陷阱?”
“你就省省吧,用和上次在华熙国云山相同的招数,我是不会再中计。”赫连辰笑意不减,手沿着她的腰身下滑,在她的腰带上扯下一个香袋来。
“你这么在意本王的这个六弟,即使他把你丢弃在华熙国了,你也无怨无悔地要帮他对付本王。”
“这片深情,本王见他也并没领情。在他的眼里,你肯定是不如他所谋求的大业重要。被心爱的人放弃,你的心里还能不难受?”
赫连辰狠捏住香袋,狭长的凤目在上面落下讽刺的光。这个香袋的底部是有一个细小的漏洞,里头的香粉会倒出来。
宫少垠抓了虞莫盈后,走了一路,这香粉也跟着倒了一路。还好他发现的及时,就把虞莫盈带到这里来,混淆路线。要不然,他的地宫就有可能被赫连煜和易非台找到了。
难受……她的心里,像有一把小刀在割着,叫她痛的全身的骨髓都在战栗。
她眸光微闪,轻掠过下方的赫连煜,赫连煜已然有了率众人打道回府的趋势。
赫连辰所说的,她的确不能否认。而在赫连煜的身上,她像是隐隐约约地看出了他的抉择。
“西夜的夜晚太冷了,现在我的香粉也被你收走了。”虞莫盈转眸道:“你可以带回去了吗?”
回去?赫连辰稍微恍惚了一瞬,这个少女还是很识趣的。可是,她的心里会不会又在打别的算盘?
“到了这个时候,你的这种逞强方式不过是给本王多添了一桩笑柄。”赫连辰认为她颤抖地如此厉害,心里该是痛到了极点。
看着虞莫盈痛苦,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当初,在华熙国,要不是她通风报信,他也不会从堂堂的淮王沦落到西夜为寇。
无论是把她当鱼饵,还是报私仇,他都要让她的身心都受尽世上所有痛苦。
然而,当他瞄见虞莫盈额上细密的汗珠和在慢慢变白的唇时,他的心里有了小小的吃惊。
这个少女,好像不是因为伤心过度变得这么虚弱的,她的体内应该是有一种蛊毒存在。
好啊,赫连辰更加高兴,他是该带着她回去,看她是如何在没有的解药的情况下挣扎的。
随即,赫连辰扬袖飘然而起,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都已消失。
赫连煜在看到虞莫盈被带走的那一刻,差点就要马上追过去,但是他先是默默地走到地上的香粉那里,用指尖蘸上少许粉末,凑到鼻尖出细嗅。
然后,他就把凌峰叫过来,轻声交代了几句。
易非台的一身火红喜服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喜庆,他的神情却很颓废,虽然看不真切,可虞莫盈的症状貌似有刹那芳华蛊发作的迹象。
若是他早点给她解开蛊毒,或许她就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易非台在心里暗暗立誓,虞莫盈要是能安然归来,他必然会努力地去补偿她。
地宫中,明暗不一的灯火交错,在金色的毛毯上和墙壁上的飞天神女图之间,投下斑斓的光,将整个地宫笼罩在色彩缤纷的幻影里。
“砰”的一声,赫连辰将虞莫盈抛到一张硬木榻上,对看守的侍卫随口说道:“有什么酷刑都给虞姑娘用上,不要让她太舒坦了。”
说完,他就走了,他要去找独孤昀商量一下,虞莫盈也是独孤昀的仇人。
从赫连煜回到北溟国后,就把自己和独孤昀咄咄相逼。因为私自带兵入华熙国的事被抓住把柄,支持他的臣子又一个个都倒了。赫连羽炀迫于众多大臣的压力,把他流放在外几年。
幸而由于自己母妃的关系,独孤昀是站在他这边的。
独孤昀在北溟国朝廷里,还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就算拿虞莫盈威胁不了赫连煜,那把她当做大礼送给独孤昀也好。可能还因此,他能提早回北溟国。
侍卫们看着榻上这个被蛊毒折磨的没了半条命的美人,纷纷思索,有什么酷刑可以用的上。
这时,一双纤长的玉手挑开了珠帘,虞莫瑶款款动人地走了进来。
她不知道刚从哪里出来,除了在肩部以下裹了一件薄透的长衫外,都没见有像样的衣裳在她身上。
在看到虞莫盈的那个瞬间,虞莫瑶眼里的火光就溢了出来。
“酷刑吗?”她问道,同时,她的手在裸露在外的锁骨处滑动,让侍卫们的眼珠子和心都齐齐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