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有这种优渥条件加持的他,也是争夺皇位的有力人选。但是前些年,张国公告老还乡,几个舅舅也相继辞去各自的职务,回到了遂州老家,外界众臣对他就不像最初那般看好。
众臣原先是把最大的赌注压在赫连辰身上,后来,即使赫连辰在华熙国生事,远走西域,他们也觉得赫连辰有很大的希望能够回来。直到赫连辰丧命在西夜的地宫中,他们对他才彻底死心。
接下来,争夺王位最有力的人选就是如日中天的赫连煜,由琳妃扶持的康王赫连翔,以及显山不露水的赫连泽。
张家在朝中毕竟有旧部,在赫连辰死后,赫连泽也想着,借着琳妃当踏板,和她暂时妥协。他的野心,到现在也从来停止过。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能在最后登上帝位的竟然还是琳妃原来相中,要选做傀儡的康王赫连翔。明明皇位就在眼前,赫连煜只差一步就能踏上去……
对此,不知情的人不是很能理解。
赫连煜当上摄政王后,扫除扫旧势力的速度也很快。所剩下的就是只有赫连泽及其旧部。
最近,他早出晚归,对待虞莫盈仍然是温柔缱绻,从来不将那日在回忆母亲时的情绪展露出来。
虞莫盈也没有多问,每天在他回府后,便给他变着法子取乐。每天晚上,两人会下下棋,讨论一下朝堂之事,还有北溟和华熙两国的事。但是,她的心里很明白,若是刻骨铭心的伤痛,不会被轻易遗忘。
她开始重新拾起,前世安安分分做闺阁小姐时的旧业,以期望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这日,恰逢冷冰心来府,和她聊了几句关于绣花的事。虞莫盈自重生一来,都没有碰过刺绣,就和她一起搭了绣花架子,取来五彩的丝线。
绣架是摆放在光线最好的一扇窗子边,虞莫盈还没有在绣墩上坐下,就看到冷冰心已经在自下而上起针了。
虞莫盈稍稍一愣,她记得冷冰心是驯兽师出身,过去好像没有接触过刺绣,怎么上手那么快。
“你是跟谁学来的?”
冷冰心一边低头绣着,一边答道:“很多人,将军府的大娘还有小丫鬟们都会,她们每个人,我都请教过。反正,在府中的时候,我没有什么事,又不跟过去一样,每天训练着野兽。”
她绣的是一对戏水鸳鸯,不出多时,虞莫盈就可以窥测到大概的图样。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为谁绣的。
虞莫盈暗暗赞叹,果然,还是大哥的魅力大,能让冷冰心心甘情愿地为他放弃驯兽的生活,转而成为了擅长女红的贤妻。
片刻之后,她自己也准备起针。不过由于长时间没有拿针了,不免有些手生。
还没有落下几针,她的手上已被戳了几个洞。她忍着痛,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吸干,然后继续绣。
可惜,绣出来的花样仍旧是歪歪扭扭的。她没有想到,多年不碰的,竟然会笨拙成这个模样。
她没有绣好一朵木槿花,冷冰心都快要将一对鸳鸯绣好了。
“冰心,你还是教教我吧。”虞莫盈转头向冷冰心求助。
冷冰心略一抬头,看到她那么窘迫的样子,便是暂时放下自己的活,手把手教起了她。
她们现在所用的是苏绣的滚针针法,冷冰心即按照双面绣的方式来教。
“滚针针法和?针相似,都是针针相缠,结合紧密。绣后,像是一笔画成,不露针痕,并且粗细如一。但是,不同的是,滚针除了第一针外,其余的起落全要在绷子上面,它的线迹高又圆。”
冷冰心说着,就示范起来。虞莫盈仔细地听着,看着,一字不落地记下。
接下来,冷冰心的视线落在绣布上,口中仍是念念有词,“针脚要巨在第一针下方,每针绣的线条应该长短一致。起落针一定要落在线条上,不要偏左,也不能偏右。”
教了一段时间,虞莫盈将冷冰心所说的全都放进了脑中。她本身也是有些底子在,因此,也不需要冷冰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她就可以自己上手。
虞莫盈绣的有些缓慢,待冷冰心从绣架上取下了绣布,她也只是绣了一点,不过,较之方才,已是有模有样了些。
冷冰心问她要了些香料,要将那块绣有戏水鸳鸯的布制成香包。
虞莫盈没有挪开视线,只是让红杏去房间内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些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冷冰心满意地看着香气宜人的香包,走到虞莫盈的身边劝道:“阿盈,你先歇一会,我们去街市上看看布料,你也好散散心。”
只是,虞莫盈应了一声,仍是专心致志地绣着。
“让红杏陪一下你吧。”
此刻,她的心思全然不在其它的事物上面,冷冰心无法,只得由着她去。
她见虞莫盈如此认真,心中多少有些触动,有重新在绣墩上坐好,跟虞莫盈讨论了下变体绣、乱针绣、剪贴绣、珠绣等另外一些绣法。
当虞莫盈把绣尾压在针下,左手往针上绕线,欲要打线结的时候,冷冰心以为她总该绣完了。可是,虞莫盈看了一眼所绣的图样,摇了摇头,似乎不满意,就把绣布扯了,再弄了一块,从零开始。
站在一旁的红杏顿觉愕然,她都觉得虞莫盈有些卖力过头了。
到了黄昏时,红杏和冷冰心都打了个呵欠,红杏劝说着:“小姐,你要不去外面走走,再这样下去会把眼睛熬坏的。要是殿下回来见到,指不定有多心疼。”
“把灯都点起来。”虞莫盈睇了她一下,揉了揉眼睛,“殿下回来,就说我在休息,晚些时间会去见他。”
*
夜幕降临,赫连煜也回到了府中,跟往常一般,他回来后,也是先去虞莫盈。
只是,今日,他到了房间里,并没有见到她。问了府中的好几个人,都说没有见到。
想她可能是在没出嫁前住的房间,他便转身去了那里。
离房门口还有数丈距离,他就瞥见了房内是一片的灯火通明,心想是了,即是信步走去。
“殿下,王妃在睡觉了,她说晚一些时候自己会去见你。”红杏眼疾手快地去拦下了他。这个时候,冷冰心已然回去,这里剩下的也就是她跟虞莫盈。
赫连煜疑惑道:“睡着了?那怎么没灭灯?”
红杏翻了翻眼珠子,“她怕你回来没见到她,会担心,就命奴婢不能灭灯。”
“是吗?”赫连煜更加地迷惑,他心道,不会是生病了吧。
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他想了会,没有多说,转过头,就走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红杏舒了长长的一口气,以为他真的信了自己的话。
不曾想,在她没有防备之时,赫连煜忽地转回来,一个箭步向前,掠过她后,迅速地推开了房门。
红杏忙跟在他的后头,她也在心中低嚎,小姐,我真的以及尽力了。
然而,房间内的绣架被收拾出去了,虞莫盈也没有坐在绣墩上。只余满屋的烛火,照的墙面上的几幅画盈盈生辉。
“殿下今天回来的似乎有点晚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自内室的幔帐中传出,瓷白如玉的手挑开了床幔的一角,“我不过就是困乏,多睡了下,天色就这般晚了。”
话毕,她将头也探出了一部分。肤色白皙,两颊有晚霞般的红晕。她的身上虽只着一件中衣,内室里的灯火比较暗,但看起来,确实不像个病人,而是困倦了,来榻上先躺一会。
“阿盈,你真的没有不舒服?”看到她的模样,赫连煜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虞莫盈微启秋波,眸中水光漾漾,如冰涧湖泊般。
“殿下看我这样子,像有事吗?就是这几天,白天的时候确实有点困。”
“那就好。”赫连煜这才不做过多的询问,望了眼外头的天色,便道:“你睡了那久,肯定还没有用膳。本王也还没吃饭,起来,一起用晚膳吧。”
虞莫盈温顺地点头,表示要更衣,让他先到外面去。
赫连煜也没有多想就出去了。而下一瞬,他一想起,虞莫盈说最近几天都觉得困,突然间感觉她会不会怀孕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中就有些窃喜。
当天晚上用膳的时候,虞莫盈绣了一天的图样,头有点晕,只是吃了一小碗的饭。
赫连煜明显就不乐意了,但也更为肯定了原先的猜测,他连着逼着虞莫盈多吃了几碗饭,又吩咐膳房多做了一些她平时喜欢吃的菜肴。
虞莫盈只感觉莫名其妙,不过,即使没有什么胃口,她还是忍着吃了很多。
这也没有完,离席后,赫连煜当即请了宫中的太医来给她请脉,然后满心期待地在软椅边等着。
虞莫盈本来头是只有一点疼的,现在则是十分疼,她耐着性子让太医给自己号完脉,就迫不及待地将太医送走。
太医走之前,满脸堆笑着对赫连煜说道:“启禀殿下,王妃娘娘的身体非常好。”
“还有呢?”赫连煜的眼眸中有点点星光泛起。
太医皱了下眉,想想没有了,就摇头。
见着太医没有说出想要的答案,赫连煜的面色不由得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