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赫连煜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虽然知道,虞莫盈聪颖无双,在女子中算是难得。
可这么大的事,让一个小女子去,似乎不太妥当。
虞莫盈却嫣然笑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到,昨天晚上的战役中,华熙国是副统帅也是个女子?”
“既然华熙国都能大胆地用女子为帅,那我只是去当个说客而已,哪里不行?”
虽然她明白,华熙国让宫如玥做为副统帅,更多的想要让她的存在,时时刻刻都能提醒华熙国将士们,虞莫盈和赫连煜给他们带来的灾难有多重,但是,这毕竟是开了女子为帅的先河。
这样的主意,大概是青黛出的。
一时间,营中的将领们竟然无言反驳,亲历昨晚那场战役的人,依稀记得,宫如玥虽为一介女流,可她的英勇压根不输于男子。
深夜的荒原上,千军万马之中,一个身披甲胄的女子,提刀杀伐,脸上却无一丝怯色。
她那用玉簪挽住的墨发,在空中飞舞。那样的女子,足够令他们震撼,即使他们对华熙国的卑鄙做法感到不齿。
虞莫盈看着他们的表情,已然清楚,他们已经默认了。
“等我。”她再次用力抱紧了赫连煜,这回是轮到她跟他说这句话了,“换我去,说不准会事半功倍。”
赫连煜的唇角微动,仍有犹疑,但是,他深知虞莫盈的个性,便没有再阻拦。
他吩咐寰衣骑在暗中同行,不能让她出一点差池。
于是,虞莫盈坐上了前往云阑国营地的马车。
她该是庆幸,还没有告诉赫连煜她怀孕的事,不然,他定是不可能同意她去的。
马车扬起了一路的尘土,终是到了云阑国的军营前。
云阑国的国王,已在营中设宴等候。早已接到消息的云阑国大臣来将她从马车上接到营中。
“北溟国摄政王麾下是没有人才了吗?竟然让堂堂的摄政王妃来当两国的使者。”虞莫盈刚进入营帐,还没有在一侧的席上坐下,云阑国的国王就出言讽刺。
他的年龄越是四十有余,眼神一直在她的身上停留。
“若王妃是来投奔我云阑国的,我倒可以为你提供庇护,并且许你一妃位。”他捋着长长的胡髯,略含意味地说着,视线开始转移到虞莫盈的对面。
他倒先跟她谈起了买卖,虞莫盈心中顿觉好笑。她的眸子慢慢地抬起,没有答复,眼神却跟他一眼,停留在了对面的席上。
案上的瓜果茶点都已摆好,却迟迟不见对面的贵客来到,着实让人好奇,今日除了她之外,还会有谁来。
“大王,你刚刚那般贬低女子,不知道被华熙国的人听到了会怎么样?”有侍女给虞莫盈斟了一杯云阑特产的普通酒,她也不客气地拿起来喝了。
云阑国国王的脸色骤变,阴沉下去。
他一掌轻拍在案上,却见虞莫盈的唇徐徐张开,没有声音。
可她的唇形,明显是吐出了一个名字,让他的眉头皱紧。
须臾,他便拾起了和悦的神色,对待虞莫盈也客气了很多。
“王妃可还知道更多……”话还没有话完,一张屏风后,萧烨缓缓走出,青黛就跟在他的身后。
看他们两人出来,云阑国国王立马噤声,只命人好生招待。
“虞莫盈,几年不见,你还是总能够给朕带来惊喜。”萧烨撩袍落座,灼灼的目光在虞莫盈的脸上扫视。
“来者皆是客,华熙国的陛下,你这样直呼我的闺名,并不合适。”虞莫盈眸光淡淡,只是略微地瞥了他一眼。
萧烨的面色骤冷,酒杯被他搁放在桌案上,溅出了几滴浆液。
云阑国国王见两人关系紧张,即是轻咳了一声,肯定道:“陛下,王妃,你们都是我的客人,在我这里,只讲和。私人恩怨可以等出了云阑国的营地再说。”
“讲和?”此时,青黛轻笑了一声,妩媚的眼神在虞莫盈的肚子上稍作停留,“想不到,摄政王妃都有身孕了,凡事都还能够亲力亲为。”
“我该是钦佩你的胆识呢?还是该斥责,北溟国摄政王不懂得怜香惜玉?”
身孕……萧烨的表情一时僵滞住,眼眸中也不受控制地多了一丝幽暗的光芒。
他拧着酒盏的手猛然攥紧,指关节似有“咯咯”的响声。
虞莫盈下意识地拢了拢披风,遮住腹部。青黛居然一眼就能看出她有了身孕,看来还是小瞧了青黛。
据她所知,云阑国的倒戈,也是青黛从中作梗。这个女子,身为霁月族的千金,从小到大,都如众星捧月一般。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青黛的心里诞生出那么大的野心?
须臾,虞莫盈拿起酒樽,敬了云阑国国王一杯,“大王,既然你还有其它的贵客,那我就先告辞。”
这就走了?云阑国国王想知道的,她都还没有说明白,他的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王妃娘娘难道不知道,云阑国已经选择跟华熙国结成同盟,你觉得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青黛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皓齿,“你说,如果你落在我们的手里,摄政王会不会缴械投降?”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青黛此话怎讲?”虞莫盈的眼眸里有的是一片茫然,表示没有听懂她的话。
“我没有说是要取你的命,只是要多留你一些时日。”青黛继而说道:“当年,北溟国的太上皇是如何对待摄政王生母的,你应该很清楚吧?我们要不要猜一下,摄政王会不会跟太上皇一样?”
“不过,就算他真的狠下了心,你的性命也不会受到威胁。”说着,青黛的眼眸在萧烨的脸上打转,“依陛下对你的心意,你的未来也可以享尽荣宠。”
闻言,虞莫盈手持酒樽,主动地走到了萧烨所在的桌案前。
“我倒不知,陛下原来有此等胸襟,会愿意接纳一个已为人妻的女人,甚至连她腹中的胎儿都能一并接受。”
萧烨的脸色暗沉得可怕,虞莫盈离他如此近,他似乎有些意外。
他蓦然站起,冷冽的嘴角划开一丝笑,“朕要的只是你。这个孩子自然是留不得的。”
虞莫盈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心中冷笑不止,萧烨若是留得了她,那太阳就要从西边出来了。
对一个屡次威胁到自己的人,他一贯是除之而后快。
“不好意思,陛下,我的丈夫是他!除了他之外,我不会为了苟且偷生,连孩子都不要,就在其它男人身边屈辱地活着。”虞莫盈猛然将手中的酒盏往地上一掷,果酒洒了一地。
“当然,前提是你能伤得了他,以及我腹中的胎儿。”一抹笑意从她的眼角眉梢蔓延开,像是天边最为绚烂的晚霞。
萧烨的眸色晦暗不明,眼前的这个女子,身形纤细,容颜清丽。无论怎么看,都该是一个被放置在温室中疼爱的女子才是,而她的语声是那么地铿锵有力,让他都不得不正视。
“陛下是想说,要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吗?”虞莫盈见他又有开口的打算,便讽笑着开口,“麻烦陛下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其实没有给过我什么机会,而是你没能杀得了我。”
萧烨一听,眸中遽然翻滚着无垠的海浪,旋即,他沉声道:“虞莫盈,那朕就如你所愿。”
“来人!”他喝令道,话语中没有任何的犹豫。
话语刚落,就有数位兵士拔刀从营帐外闯入,把北溟国来的几个使者团团围住。
萧烨将云阑国国王全然当做了空气,这多少让他有些尴尬。
而虞莫盈粗略地扫了那些兵士一眼,转头便对云阑国王道:“大王,我可以向你保证,若你再迟疑一会儿,我就会永远地闭上了嘴巴,而你再向别人打听,很可能就晚了。”
“护送王妃娘娘回去!”云阑国国王倒抽着凉气,内心挣扎一番,便迅速地唤来云阑国的守卫,意图从被华熙国兵士的包围中走出,“王妃娘娘是我云阑国的客人,由我亲自护送。”
不论是华熙国的兵士,还是云阑国的守卫,都傻了眼,云阑国国王什么时候给了虞莫盈那么大的面子,不仅跟萧烨抢人,还要护送她回去。
萧烨冷哼一声,对着云阑国国王,句句如刀,“你可知得罪了朕和华熙国的后果?”
云阑国国王避开了他的视线,默然地继续带着虞莫盈缓步向前。
萧烨的眉心一拧,刚想令兵士们不顾一切地抓人,却听得他的侍卫来跟他说道:“陛下,我军的粮仓着火了。军师派我来请陛下速速回去。”
“虞莫盈,你就等着北溟国化为焦炭的一天。”萧烨拂袖,先行离去。
虞莫盈笑颜逐开,扬声道:“陛下,你都自顾不暇了,就不用威胁我了。而且请你宽心,那一天是不会来的。”
萧烨的身影又是一滞,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便是大步迈出了营帐。
虞莫盈如释重负地喘息了一下,她很清楚,要是自己做为说客,那华熙国会将更多的目光放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