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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连杀二子:里克发动政变和骊姬之死(1 / 1)

第十二章连杀二子——里克发动政变和骊姬之死

晋献公二十六年,即公元前651年,这一年也是齐桓公统治的第三十五年,一代霸主齐桓公在葵丘大会诸侯,进行寻盟,寻盟就是重温旧盟,史称“葵丘会盟”;参加这次会盟的有鲁僖公、宋桓公、卫文公、郑文公、许僖公、曹共公,刚刚继位不久的周襄王也派代表宰周公(担任周王冢宰、世袭周公头衔,名孔,也称周公忌父)参加了。宰周公在会上将胙肉(即祭肉)赐给齐桓公,并说道:“天子祭祀文王、武王,他派我宰孔将祭祀用的胙肉送来赐给伯舅(周天子称异姓诸侯为伯舅或叔舅)。”于是齐桓公准备下阶拜谢,但是宰周公说道:“等一下,还有后续的命令,天子命令我说:‘因为伯舅您年纪大了,再加上有功劳,特奖赐一级,不用下阶拜谢。’”齐桓公诚惶诚恐地说道:“天子的威严距离我的颜面不过咫尺之间,小白我岂敢贪受天子的命令而不下阶拜谢?我恐怕会在诸侯的位子上跌落下来,给天子蒙羞。我哪里敢不下阶拜谢呢?”于是齐桓公下阶拜谢,然后登上台阶领受胙肉。周天子还让宰周公赐给了齐桓公红色的弓矢、缀有九条流苏的龙旗、渠门赤旗和大路(天子所乘之车)。齐桓公对众诸侯说道:“凡是与我一起结盟的人,已经盟誓之后,就彼此回复到过去的友好吧。(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成语“言归于好”出处)”宰周公后来先行回国。晋献公原本准备参加会盟,但是由于生病,去迟了,结果在路上碰到了宰周公,于是向这位宰孔问道:“周公啊,难道会盟结束了吗?”宰孔说道:“不是的,但是你可以不去参加会盟了。齐侯这个人好大喜功,喜欢施舍恩惠,致力于武功却不修持德行;所以诸侯到他那里只献一些薄礼就能满载而归,这是为了让与会的诸侯受到鼓励,而使背叛他的心怀羡慕。每次盟会时只不过重申一下过去的誓约,同时简化结盟的仪式,而多给诸侯些好处,用以显示他的诚信。他主持过三次盟会,保存过鲁、卫、邢三个快灭亡的国家,这是为了显示他的恩惠。所以他北伐山戎,南伐楚国,又在西边发起了这次盟会。就像建造一间房子,已经在它的栋梁上加盖了屋顶,还需要再加什么吗?我听说,施惠难以普遍,受恩难以报答。既难以普遍又难以报答,最终就会结下怨气和仇恨。齐侯想通过施恩惠来希望得到回报,这种想法是行不通的。他哪有功夫来对付晋国呢?即便是以后的盟会,也将在东边举行了。你不用害怕没有参加这次会盟,你还是好好致力于国内的事情吧!(指安定内乱)”晋献公因重病在身,也就不再勉强,于是便回国了。

宰孔在和晋献公交谈的时候,发现他面有病色、形容憔悴,于是便对他的驾车人说道:“晋侯快要死了!晋国以景霍山(太岳山)作为城垣,而以汾河、黄河、涑水和浍水作为护城河,周围都是戎狄的民族。虽然有如此大的国土,但若违背了它所不应违背的准则,谁还会害怕它?现在晋侯不衡量齐侯德行的厚薄,又不考虑诸侯的强弱之势,放弃守国治理之道,又不重视施行仁德,这是失去本心了。君子失去了本心,很少有不早死或癫狂的,所以我说晋侯命不久矣!”这位冢宰的马车一路往成周的方向驰去,他车后扬起的滚滚尘埃,就像昭示着如烟的人生,哪怕掀起再大的风尘,最终也会归于虚无。

果然,晋献公回国后,病情更重了,他的心中惦记着他的爱子奚齐,想为他再做点什么,于是他把大夫荀息召来。病榻上的晋献公显得那么疲惫无力,他已经没有了往昔那颗争强的雄心,现在心中想的只是尽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他已经害死了一个儿子,又驱逐了两个儿子,他不想再对这个儿子有愧疚了。他用有点恳求的语气对荀息说道:“大夫啊,我把这个幼弱的孤儿托付给您,承蒙您的照顾,您觉得怎么样呢?”荀息叩头说道:“君啊,臣当竭尽股肱之力,再加上忠贞,以辅助幼主。若能渡过难关,就是仰仗了您在天之灵的保佑;若不成功,我就算是牺牲性命也决不放弃努力。”献公问道:“什么叫做忠贞呢?”荀息回答说:“只要对国家有利,知道了没有不去做的,就是忠;送走死去的,事奉活着的,两者都无猜忌,这就是贞。”献公又问:“怎么证明您的忠贞?”荀息说道:“即使您死后复生,活着的我也不至于感到惭愧,这就是证明。”于是献公便不再说话了。

在这一年九月,晋献公走完了他的人生,荀息受遗命为托孤大臣,辅佐年仅十五岁的奚齐,主持国政。这时候大夫里克准备发动政变杀死奚齐,他事先告诉荀息说:“申生、重耳和夷吾三位公子的心怀怨恨的党徒将要发动政变杀死奚齐这个小孩,你打算怎么做?”荀息坚定地说:“我们的国君刚刚过世就要杀掉他的孤儿,我只有一死而已,我是不会跟从他们的!”里克说道:“是啊!如果因为你的死,奚齐这个小孩得以立为国君,不也是很值得吗?但是如果你死了,奚齐也照样被废,那你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荀息说道:“先君曾经问过我事奉国君的态度,我回答他忠贞二字。先君问:‘什么叫忠贞?’我说道:‘凡是有利于国家,力所能及而没有不去做的,就是忠。礼葬死去的,奉养在生的,对死而复生的人不觉得后悔,对活着的人不感到惭愧,这就是贞。’我的话已经说了,又怎么能为了实践诺言而爱惜自己的生命呢?即使要死,我又怎么能逃避呢?况且每个人都追求好的事物,谁不像我一样?我不想改变诺言,难道能够对别人说不要这样做吗?”里克听完,无言以对。

里克见荀息心如磐石,知道说不动他,于是又找到丕郑,对这位大夫说道:“三位公子的党徒将要发动政变杀死奚齐,你打算怎么办?”丕郑问道:“荀息怎么说?”里克摇摇头:“荀息说他将为奚齐而死。”丕郑听完说道:“您好好努力吧!您和荀息两位国士所筹划的事,没有不成功的,就让我来帮助您一起行动吧。您且带着申生所将下军的七位大夫(七舆大夫,作战时担任申生七辆副车的主帅)等着我的消息,我将使狄人行动起来,并联络秦国动摇奚齐的势力。拥立人望较差的当国君,我们可以从他那儿获得重酬,人望好的我们可以不让他回到晋国;这样您便可专制国政,晋国还能是谁的天下呢!”里克说道:“不行。我听说,义是利的基础,贪是怨的根本。废弃义就得不到利,太过贪则会使怨恨产生。奚齐那个孩子难道得罪了民众吗?那是因为骊姬迷惑国君并且欺骗国人,诬蔑群公子而夺去了他们的利益,使得国君迷乱,听信了她的谗言而驱逐群公子,逼杀无罪的申生而被诸侯耻笑,使得百姓无不将憎恨深藏于内心,这恐怕就像堵塞大河一样,一旦崩溃了就无法挽救了。所以我们打算杀掉奚齐而拥立流亡在外的公子为国君,这是为了安抚民众而消除忧患,并且还可以指望得到诸侯的援助;也许可以这么说,诸侯认为符合道义的就会抚助他,百姓感到高兴的就会尊奉他,这样国家就可以稳固了。现在如果企图通过杀死国君来为自己谋取好处,就是因为贪利而违背了道义。贪利会导致民众怨恨,违背道义则会连好处都失去。为了得到一点好处而招来民众怨恨,会祸乱国家并且危害自身,还要担心被诸侯记载于史册以警戒后人,这样做是不合常理的。”丕郑听完点点头:“您说的很有道理,我听从您的建议了。”

里克,这位之前一直选择隐忍的大夫,终于开始行动了!在这一年十月,当冬天的寒风吹拂在宫室之外,呼呼作响的时候,大家正在灵堂里面为晋献公举行丧礼,哀思弥漫着整个灵堂,场面凄然,然而大夫里克的神情却显得有点异常,他不只是在哀恸晋献公的死,因为在他的丧服里面还穿着盔甲,暗藏着利刃,他屏住呼吸,心情凝重,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其实在场的很多人都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因为他们大都是三公子之徒,早就与里克、丕郑等人合谋好了,准备在这次丧礼上向他们的幼君奚齐发难,他们很多人也都在丧服里面穿着盔甲、暗藏武器,以便应付不测。终于,在丧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里克突然拔出利刃,疾步而前,一刀就刺中了奚齐的心脏,将这个孩子当场杀死,鲜血溅在了献公的灵柩前;在场的侍卫纷纷拔出剑来,准备砍向里克,而里克方面的人也纷纷拔出武器应战,一时场面大乱,最后在里克的努力下,场面才控制住了。骊姬、荀息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吓住了,一时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等到场面稳定下来,他们才反应过来,荀息哀叹着伏倒在奚齐的尸体上痛哭,而骊姬作为母亲更是哭得死去活来、悲痛欲绝。荀息在奚齐的尸体上哭道:“先君啊,臣辜负了您的所托,没能保住这个孩子;现在我唯有实践诺言,以死相报了!”于是准备自杀,这时候有人对他说道:“何不立奚齐的弟弟公子卓为君并辅佐他呢?”于是荀息便让少姬将她的儿子卓子抱来,这还是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荀息抱着这个婴儿在献公的灵柩前宣布他为新任的国君,这时候里克等人又准备杀死这个婴儿,荀息怒斥道:“先君还未下葬,你们就想在灵柩前杀死他的两个儿子吗?”于是众人便作罢了。

荀息将卓子立为新君,然后将晋献公的灵柩安葬了,就在一切似乎都恢复平静的时候,在这一年的十一月,在处理完献公的丧事后,荀息让这位卓子在朝堂上会见群臣。荀息发现里克、丕郑等人没来参加朝会,正在纳闷中,突然外面一阵鼓噪,里克、丕郑等大夫手持武器,率领着士兵,气势汹汹地闯进朝堂。大夫里克冷峻着脸,率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在场的群臣都保持沉默,没有一人出来阻止。荀息见这阵势,吓得抱起卓子连连后退,一边怒道:“你要干什么?”一边拔剑出鞘,准备抵抗。里克也不答话,径自冲上前去,拨开对方的武器,一把就从荀息怀中夺过婴儿,将他摔死在地上。荀息见此情形,长叹一声道:“先君啊,我荀息愚钝,不能保守您的两个幼子,无法宽慰您的在天之灵了。我荀息有罪,辜负了您的所托,我现在只有一死了,以实践对您许下的忠贞诺言,希望可以稍微减少一下我的罪过吧。”于是便挥剑自杀了。里克叹道:“真是个信守诺言的君子啊!”《左传》里有君子评价道:“《诗经》上说‘白玉上面有污点,尚可琢磨除干净;开口说话出毛病,再要挽回也不成。(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荀息就是这样的啊!”他没有背弃自己的诺言,最终以死报君,可谓忠矣!

里克杀死了卓子后,派人去抓捕骊姬和她的党羽,他们把这个女人抓来,此时的骊姬形容憔悴、衣裳凌乱,全没有了小君的优雅,她眼角挂着泪珠,对里克问道:“大夫啊,请问我要死了吗?”里克怒斥道:“你迷惑国君,祸乱朝纲,害死太子申生,又逼走了重耳、夷吾等公子;现在先君的儿子们,死的死,逃的逃,没有一个留在身边,没有人给他送葬,这都是你造成的。你的罪孽深重,就算死了也不能偿还你的罪过!”于是下令将她狠狠鞭打一番,可怜骊姬一身细皮嫩肉,被打得皮开肉绽、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衣裳,她苦苦哀求,最终痛晕在地上,奄奄一息。里克见羞辱够了,便下令将这个女人处死了,可怜一代红颜最终落了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她的党羽也都被尽数杀灭了。《诗经?大雅?瞻卬》里有“妇有长舌,维厉之阶”,说的就是骊姬这种人吧,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谮害忠良,最终害人害己,落了个悲惨的下场;骊姬的悲剧也说明了中国古代男权社会下的女子为了获取尊宠地位而被迫迷失本性的悲哀,历史上很多“祸国”的红颜无一不是这样的例子;而把亡国的罪责全归到一个女子身上也是极不负责的行为,在男权社会下,各位国君、公卿大夫们也应该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光靠一个女子的力量就能挑起祸乱吗,还不是多方面综合作用的结果,把罪责全推到一个人身上是不负责任的。就这样,奚齐、卓子、骊姬、荀息等人,或死或自杀,骊姬之乱暂告一段落;晋献公的儿子们,死的死,逃的逃,国内一团糟,接下来里克、丕郑等人要面对的就是迎立新君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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