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关在这里面的都是一个个大男人,但却也心灵手巧,飞针走线,连席子的花纹也编得象模象样,因为这是严格训练的结果,你想象不到有多到严格,小错一次的结果是小打一顿,大错一次的结果很可能是没得饭吃,其最终的结果是让他们成为穿席子的“高手”!一个人一天要穿一床半!
而庄峰他们穿席子肯定的是要用针,这个工具是必须要用到的,那针可能有平常家里面的两个大,遇到吃饭或是警察提审时,一定要交给牢头,或者也可以说是牢霸李哥,否则“李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真的很严重。
他的话大家都要听,庄峰一点都不敢马虎的,在每一个看守所都会有这样几个牢霸的,这些人是有威望,有小弟,身体壮的人,他们负责对看守所其他犯人监管,其实他们也是犯人,这是看守所的以毒攻毒,也只有自己人搞自己人,才搞的有水平。
庄峰记得有一天,有人的针真的丢了,丢针的人是个猥琐男,此人在监子里排行老三,也算得是有头脸的。那天准备吃饭,针是要统一交给李哥的,可猥琐男的针令人不可思议的给丢了。
“针呢?”李哥问。
老大李哥彻底奋怒了,咆哮着差不多跳了起来:“你叫我如何给王干部交差,全体不吃饭了,找针!找到了再恰饭。你个狗日的,还是在头子恰饭的,把针给老子丢了,打死你”。话起拳落。
找针,全监子人饭都不吃了,全部找针,两个小时之后,从一个强奸犯那里传来消息,针找到了。
今天的午餐庄峰真不想吃,因为他实在咽不下去那饭菜,可是太饿了,他几乎是含着眼泪吞下那不生不熟的米饭,半碗菜汤也一并喝下,这样吃了这里的菜统称“水漂”,大白菜漂在面,有异常稀少的,被称之为肥肉的东西飘在面,每周的菜会经常调换的,海带汤大家叫“海鲜”,粉丝叫“蚂蚁树”,这里的米饭通常是吃不下的,因为人不能承受饥饿,所以必须吞下去这样的饭菜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看守所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同时也是个很能锻炼人的场所,至少庄峰这么认为。
其实这样的人在这里面非常多,但原因并不是都一样。那个受贿的犯人,是外省一个国有企业的处长,在过渡监室关押了很久了,被提审多次,但是他都一口咬定他是清白的,他告诉庄峰:“即使异地关押这么久也不能判他,是由于他在本地的关系非常好,他们找不到证据证实我贪污,他们早晚会放了我的。”
在交往的一段时间里,庄峰感觉他是个很智慧的人,说实话,异地关押,亲朋好友都不知道他在那个地方关着,无法给他提供生活必需品,在里面他只能为了生存,只能厚着脸皮吃用其他人的东西,庄峰也出于人道给他买了一些吃的,每天在放风的时候他都会在风场里“疯狂”的跑步,他说这是为了将来出去打基础,要保持良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日后和好对抗他的人对抗到底,其实,庄峰真的佩服这位处长。
而在内监等待的是判决,内监里的犯罪嫌疑人整天期盼的是什么时候判决,最终会被判多久,都想不去外监而无罪释放,大部分都是做梦的,这地方只要来了多少有问题,无罪释放的简直寥寥无几。
他经常会问女犯人一下话,故意挑逗,例如:“你们要不要多打点开水啊,要不要好好洗洗”。
因为打开水都是定量的,送水都是推着车,每天下午各两大桶,多了也没有了,只能在辖区范围没均分这些开水,多余的基本都是劳动班自己“贪污”了。
在魏县长赶往看守所的路途,庄峰这样呆呆的坐在牢房回忆着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他愁苦的想,同在蓝天下,为何两重天,过去的那种生活永远也无法来到了。
庄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现在他已经没有自己的名字了,在这里,他是306号,不过庄峰还是有点怪,谁会来看自己呢?过去自己当市长的时候,那是每天家里高朋满座。只要自己在家,总会有很多人来陪着自己,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会成为第二天政府传诵的金科玉律,自己是那样自由自在的谈论着所有的事情,而他们,都想学生一样的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谈话,一句都不愿意落下。
虽然公开接见日有规定,但只要有关系,还是可以接见的,但是不能再接见室见面,这要换个地方了。
庄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在王教官打开牢门之后,一声不响的跟在后面出了关押他们的大楼,这个楼的过道有三道铁门,每一道铁门都是锁的,所有要离开这里,也是浪费了一点时间。
一想到华子建,庄峰的心疼起来了,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生命的克星,从他来的第一天起,自己好像注定会成为他的对手,遗憾的是,这一次自己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输得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魏也在看着庄峰,这庄老头瘦了,过去的圆脸变成了长脸,由于瘦了的缘故,脸看起来皮也松了,皱纹也多了,一下像是老了十多岁,哪乱七八糟的渣渣胡子,更让他看起来落魄到了极点。
小魏不忍在看下去了,除了庄峰落魄的神态之外,还有他那一身皱皱巴巴的服饰也让小魏心酸,他别过脸去,从兜里掏出了几盒烟,也没有回避王管教,轻轻的把烟放在了桌,说:“庄市长,我来看看你。”
说着关门,在提审室的外面一条凳子坐下,掏出了香烟,一个人闷着头,抽了起来。
庄峰动作缓慢而僵硬的在小魏的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桌的烟,忍不住拿起来,撕开了封口,抽出一直点起来,美美的吸了一下,在全部的把烟斗咽下了肚子,好一会才有不多的一点烟雾从嘴里吐出来。
现在又一次抽到华,庄峰感到是一种少有的幸福,庄峰连续几大口抽完了这支烟之后,庄峰又拿起了一支,小魏默不作声的在一次帮他点,这个时候,庄峰不在猛抽了,他看似知道慢慢的品尝,并说:“你怎么来看我了,这很让我感到意外啊。”
“恐怕不是工作太忙的缘故吧?是怕我会影响到你,不过这也不怪你,新屛市谁敢来看我呢?谁愿意为了一点点旧情而让那两人人不高兴呢?哼。”
“但你今天来看我了,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你并不是为了感情而来看我的。”
小魏点点头:“不错,我也不是为感情而来。”
“为我们两人的危机而来。”
小魏也不否认,说:“是啊,我是有了点麻烦,但这个麻烦和你也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今天是来看看你,请庄市长指点一二的。”
小魏也不敢再绕圈子了,这个地方自己是托了关系来的,但人家也说了,不能谈的太久,这不说会让看守所领导发现了,小魏更担心万一让熟人看到自己了,传到了冀良青等人的耳朵里,那更麻烦,所有他言简意赅的把最近华子建对市一过去工程账目调查的事情说了。
庄峰在小魏给他介绍这些情况的时候,一直什么话都没说,等小魏全部说完了,庄峰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有点黯然的吐出了两个字:“无解!”
庄峰叹口气说:“但凡华子建这个人稍微好对付一点,我也不会进来来,这个人啊,和我们过去遇到的所有干部都不一样,到今天我还一直没有想到过对付他的办法,小魏啊,很可惜,我帮不你,你认命吧。”
提审室的门打开了,那个王管教伸头进来,看了看他们两人,有点担心的说:“魏县长,这个声音。”
一个接一个的失败,像灭火剂一样把心头的希望之火浇灭了。
小魏觉得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已远远地把他遗弃,只有在他僵硬的脑子里,画着一个悲衰的问号而已。
他心里感到空虚悲哀,整个幻想的天国已经在他的周围崩溃了,并且崩溃得踪迹渺然,无声无息,如同过眼云烟的梦境。
庄峰起初是快乐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庄峰慢慢的由刚开始时候的幸灾乐祸变得怜悯起小魏了,而在冷静下来之后,庄峰又觉得自己其实应该帮帮小魏的,他陷进来之后,肯定会连同自己一起交代的,自己扛了这么长的时间,无非是想让自己罪行少一点,而且还能留下大笔的财富,只要自己不死,将来出去了还要生活,对的,还要过好的生活,所以帮小魏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也是帮自己。